“因为大太太当着家。”徐氏觉得田芝芝这性子，真是太好当枪使了，笑得见牙不见眼，“你来了就是客，若是短了什么，尽管去找大太太要，她不会拒绝你的。”

    田芝芝把她的话记在了心里，重重地点了点头。

    到了大房的院子，余氏正在听管事妈妈们回话。徐氏便带着她们，先去暖阁里坐。

    赵姨娘和田芝芝一进门，就被满屋子的金光闪闪晃花了眼。

    那些柜子，一看就是高档木料做成的，角上居然包着铜片。一面有很多格子的架子上，摆着各种花瓶、赤金镶玉的摆件，红通通的假树全是她们没有见过，也叫不上名字来的东西。

    徐氏见到赵姨娘和田芝芝看直眼的样子，暗笑一声村货，把胡姨娘朝前一推。

    胡姨娘会意，马上上前，热情地为赵姨娘和田芝芝讲解：“大太太这暖阁里的家具，全是一水儿红木的，四个角上包的是金包铜的皮儿，这样的一个柜子，值三十两银子呢。”

    一个柜子就要三十两？！那这一屋子得多少钱？？她们乡下人一辈子都挣不到这么多！赵姨娘和田芝芝震惊无比，双双瞪大了眼。

    胡姨娘又把她们带到那个有很多格子的架子前面，道：“瞧见没，这叫多宝阁，没什么实际用处，就是用来摆放值钱的玩意儿的。你们看，这个花瓶，是官窑的，市面上买不到，大嫂这是托人花了大价钱才弄到的一个。这个金香玉的观音像，是开过光的，据光香火钱就给了五十两银子。还有这个珊瑚盆景，是从海路来的，花了六十两银子”

    这，这么个架子，竟是用银子堆起来的？这些东西折算成银子，能照样打她们两个银人儿了吧？赵姨娘看着这多宝阁，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加快了。

    田芝芝想的却比赵姨娘更多，当即嚷了起来：“跟大太太这屋子比，我们住的简直是狗窝！”

    真上道！徐氏差点笑出声来了。

    “哎呀，田姑娘，你可别这样。”胡姨娘故意道，“大太太到底是长媳，又是主持中馈的人，花费多些是正常的。”

    田芝芝这会儿反应很快，马上道：“凭什么主持中馈的人，花费就多些？是因为克扣了公中的钱吗？怪不得我杨伯伯这么穷，原来是因为钱被大太太克扣了？”

    “哎呀，哎呀，田姑娘，可不能这样话！”胡姨娘看似劝她，声量却放得极大，生怕大房的丫鬟婆子没听到似的。

    这些话，马上就传到了余氏的耳朵里。余氏深恨二房挑事，又怕田芝芝到处嚷嚷，只得让回事的管事妈妈们先回去，把徐氏等人请了来。

    田芝芝抓着赵姨娘的，跟在徐氏等人的后面，进了余氏的正厅。只见这正厅里的家具陈设，比暖阁还要多，墙角甚至还摆着一个西洋钟！

    田芝芝跑到西洋钟前，仔仔细细地看了看，道：“这一个东西，起码得值一百两吧？”

    这乡下丫头忒没规矩，礼都不行就到处看！余氏登时黑了脸。

    徐氏暗自偷笑，给胡姨娘递了个眼色。

    胡姨娘会意，马上走到田芝芝旁边，把她朝外拉了拉：“田姑娘，这东西可是大太太的心头好，你别给碰坏了。”

    田芝芝这会儿一肚子的气，当即顶道：“碰坏了又怎样？这些钱，都是克扣三房得来的吧？”

    这乡下丫头在什么？！余氏不认为田芝芝懂得这些，当即眼风如刀，朝徐氏看去。

    徐氏赶紧摆：“大嫂，你别看我，我可没教她这些。”

    “这还用教吗？”田芝芝大声地道，“我虽然是个乡下人，但也知道，家里若有兄弟几个，家产是平分的！难道你们杨家不是？”

    “当然是平分的，我们大房到时不过多几块宗田罢了。”余氏黑着脸道。

    “既然是平分的，为什么大房的屋子里尽是值钱货，三房的屋子里什么都没有？”田芝芝理直气壮地质问道，“肯定是你们侵吞了三房的那一份家产，才置办了这么些值钱的东西！”

    “胡扯！”余氏气得浑身乱颤，“难道你不知道三房做生意亏了钱，是大房和二房出相帮，才让他们没负债吗？他们自己败光了自己名下的那一份家产，能怪谁？”

    “你少哄我，你以为我是乡下人就不懂？”田芝芝却道，“父母在，不分家，三房败光的，只是他们自己挣的那一份。既然他们还是杨家的人，杨家就不能少他们的吃穿用度。我昨天没觉得有什么，是以为大房、二房和三房都一样，谁知今天看了，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大房住什么屋子，三房就得住什么屋子，大房用什么家具，三房就得有什么家具！还有，我们吃的早饭，都比别人差，这是怎么回事？你今儿要是不跟我清楚，我就上外面嚷嚷去，让左邻右舍都来评评理！”

    杨家即便是最讨人厌的徐氏，都没有这样嚣张过。余氏从未跟这样的人打过交道，一时目瞪口呆，不知怎么应对。

    徐氏也有点吃惊，她没想到田芝芝的战斗力这么强，竟远远超过了她的预期。

    余氏好容易回过神来，理清了思路，恢复了她往日的风度，神色淡淡地道：“三房到底是怎么回事，犯不着你一个外人来道。如果三房有意见，让三老爷或三太太来跟我，你算个什么东西？”

    “我是你家的客人，你竟然我算什么东西？”田芝芝气道，“这就是你们杨家的待客之道？”

    “客人？”余氏笑了起来，“你娘不过是个妾室，妾室只是个物件儿罢了，身价还比不上我这屋里的西洋钟。妾室跟前夫的女儿，算得了杨家的客人？我没把你赶去住后罩房，就算是客气的了。你不是要找左邻右舍评理吗？你去，你现在就去，你去问问谁家妾室的亲戚，能被夫家当正经客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