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芝芝听话的“嗯”了一声，扶着赵姨娘去了园子。

    杨家的园子并不大，但还是让赵姨娘和田芝芝看花了眼。园中的花草树木，她们竟是一样都不认得，只知道即便已是深秋，园中却还是花团锦簇，也不知道是怎么培育来的。

    园子里没有湖，但有亭子，母女俩上亭子里坐了，看着四周的繁花，觉得她们真是祖坟冒青烟，一步登天了。

    两人正喜悦地享受这一切，田芝芝忽然拍了拍赵姨娘的胳膊，声地道：“娘，您看那人是不是杨家的二太太？”

    赵姨娘抬头一看，果然是二太太徐氏，她带着几个丫鬟，正朝着亭子这边来了。

    赵姨娘想到昨天在福寿堂的时候，徐氏言语中对她多有讥讽，不免有点犯怵。

    田芝芝的胆子倒是比她大些，道：“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她挖苦的话也已经讲了，咱们还不如该怎样就怎样。”

    田芝芝想得很简单，只要杨家不把她赶出去，只要她能继续在这里住着，享受锦衣玉食，其他的一切她都可以不计较。

    赵姨娘觉得田芝芝的话很有道理，定了定神，拉着她出了亭子，远远儿地就给徐氏行礼，叫了声：“二嫂。”

    她如此意儿讨好，徐氏却一点儿也不领情，还没走到跟前，就先把脸拉长了。

    跟在徐氏身后的胡姨娘掩嘴笑道：“这是哪里来的村人，一个妾室，就敢叫二嫂。”

    不叫二嫂叫什么？赵姨娘尴尬极了。

    另一名妾室董姨娘见赵姨娘窘迫得可怜，好心提醒她道：“你得叫二太太。”

    赵姨娘这才恍然大悟，赶紧重新行礼，唤道：“二太太。”

    田芝芝忙跟着也行了礼：“二太太。”

    徐氏看也不看她们，径直从她们身旁越过。

    胡姨娘瞅了赵姨娘一眼，凑到徐氏的耳边，声地笑：“二太太，咱们成日里无趣，何不拿她们逗个闷子？即便逗不了闷子，给大太太添添堵也是好的。”

    此话深得徐氏的心，令她脸上露出了笑容来，笑骂胡姨娘道：“就你鬼点子多！那你去，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把她撮弄去。”

    “这还不简单？”胡姨娘帕子一甩，转头问赵姨娘道，“赵姨娘，你怎么不去给大太太请安？”

    三房的妾室，给大房的正室太太请哪门子安？徐氏正腹诽，却就听见赵姨娘“哎，哎”了两声，道：“这就去，这就去。”

    胡姨娘道：“那你跟我们一道吧，看你人生地不熟的，我们少不得多照顾你一二了。”

    赵姨娘感激地道谢，当真拉着田芝芝，跟在了她们后面。

    这也行？三房的老姨娘这么好糊弄？徐氏目瞪口呆。胡姨娘凑到她耳边，声地笑：“二太太，这村人刚进城，对大户人家的规矩一无所知，咱们什么，就是什么呗。”

    徐氏恍然大悟。若是这样，那真得好好利用利用，给余氏添添堵。她这样想着，便招叫赵姨娘到跟前来，带着笑问她道：“我们城里不比乡下地盘大，不知你住不住得惯？”

    徐氏忽然改了态度，赵姨娘受宠若惊，忙道：“住得惯，住得惯。”

    “我也忙，没去你房里看看，不知日用器具可曾备齐了？”徐氏又关切问道。

    “备齐了，备齐了。”赵姨娘连声地道。

    “那就好，我们大嫂是个妥当人。”徐氏笑道，“今儿的早饭，不知合不合你的胃口？”

    赵姨娘正要回答早饭极好，胡姨娘凑了过来，笑道：“我们这等没生养过的妾室，早饭都有紫米粥、南瓜花卷、紫菜蛋花汤、八宝菜、素蒸腐竹白菜卷、雪菜肉丝和干煎鱼，赵姨娘如今怀着身孕，想必早饭就更丰盛了，肯定是吃得惯的。”

    杨家妾室的早饭竟是有鱼有肉的？？怎么跟她的完全不一样？？赵姨娘听得眼睛都瞪大了。

    胡姨娘瞧着她的神情不对，心道目的达到，冲徐氏抛了个邀功的眼神，掩嘴笑着，退到了后面。

    董姨娘看出胡姨娘是故意的，不过她没谎，杨家是开酒楼的，在饮食方面从不苛待妾室，即便是她们这样没生养过的妾室，吃的都比寻常人家的正室太太还好。

    赵姨娘想着她早上的那几样菜，跟胡姨娘的一比，简直就是猪食，亏得她还心满意足，觉得自己掉进福窝里了。

    赵姨娘还在想着措辞，田芝芝已是惊讶出声：“什么雪菜肉丝？什么干煎鱼？我娘今天早上吃的是梗米粥，花卷，蒸鸡蛋，肉末白菜，咸鸭蛋和青菜汤！”

    胡姨娘惊讶地捂住了嘴：“赵姨娘怎么吃的比家里的下人还不如？”

    徐氏亦是偷笑，又去问田芝芝：“那你早上吃的是什么？”

    田芝芝道：“我吃的是米粥，馒头，酱菜，凉拌菜梗，水煮倭瓜，炒白菜！”

    徐氏满脸惊诧：“这怎么连点荤腥都没有？我们家的粗使婆子，都不兴这么吃的！是不是大厨房把饭菜送错了？”

    “肯定没送错！”田芝芝不傻，已经看出猫腻来了，大声地道，“我杨伯伯吃的也差不多，是梗米粥，馒头，炒鸡蛋，凉拌青菜，酱黄豆和酱菜！”

    徐氏和胡姨娘相视而笑，却又都很惊讶。她们知道余氏会克扣三房的吃穿用度，所以才故意勾起这个话题，但她们没想到的是，余氏竟这么狠，连面子情都不做的。杨家只怕扫地的丫鬟都吃得比这个好。

    徐氏想了想，试探着问赵姨娘：“你初来乍到，不知道我们家的待遇也正常。但三弟肯定是知道的，他没什么？”

    赵姨娘回想杨季昌早上的反应，摇了摇头。

    “哎呀，这就是三弟的不对了。”徐氏把一拍，“你是双身子的人，就算不为你，也得为孩子。早饭送得不对，他就该去找大嫂嘛。”

    赵姨娘没作声。

    田芝芝却没这么多心思，马上道：“二太太，为什么要去跟大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