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夫妻争吵

A+A-

    这边,叶勋澜回府后,悄无声息地打开房门,房中烛火骤然亮起,却见沐书韵自帘幕后走出,神色悲戚而哀怨。

    他本就旧伤发作,疼痛袭来,浑身无力,根本就无暇顾及她的感受,径自吩咐道:“快去拿药箱子!”

    “不去!你别以为你假装旧伤发作,就可以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了。”沐书韵似乎跟他杠上了,站在一步之外,满目哀怨地瞪着他,“你今晚去了哪里?不是好的,你留下来陪我吗?”

    叶勋澜疼得咬牙,额头青筋直跳,以前怎么都没发觉这个女人如此斤斤计较,与叶轻尘比起来,简直是差太多了。

    叶轻尘

    想到这个名字,胸口的疼痛似乎又加剧了,叶勋澜的耐性终于被消磨没了,忍不住冲沐书韵叱道:“你先把药箱子拿过来!有什么想问的,稍后再问。”

    沐书韵却一动不动,“我不去。除非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叶勋澜终于怒了,腾地起身,一把推开拦在面前的沐书韵,力道之大,直接将其推到了门边,额头磕到桌子角,一股热流沿着额角流下来。

    沐书韵被吓得尖叫,第一时间却不是找药来涂伤口,而是冲上前,狠狠扯住叶勋澜的衣服,一个劲儿地往后扯去。

    叶勋澜哪里想到她会突然发疯,被这么猝不及防地拉扯一番,脑子也开始混沌起来,脚步虚浮无力。下一刻,沐书韵松了,却听砰的一声,那挺拔的身子已经直直倒在了地上,不曾再动弹一下。

    沐书韵顿时懵了,凑上前去看,叶勋澜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她心慌地伸出去探他的鼻息,片刻后才猛然松了一口气,视线落在胸口的地方,一朵血花洇在了衣裳上,她指尖覆上去,顿时染上了湿热而黏腻的血液,整个人吓得跪坐在了地上,冲着门口喊了起来。

    靖远侯府里顿时灯火通明。丫鬟婆子们端着水盆穿行在晃动的珠帘间,脚步声、低语声不绝于耳,偶尔还能听到沐书韵的尖叫声和呵斥声,乱得不成样子。

    “夫人,您先别动啊!”府医还在给沐书韵处理额角的伤口,奈何她坐不住,一个劲儿地伸长脖子往内室里探看,府医根本没办法上药,不由得起重话,“夫人!您再这么动来动去,可就错过了包扎伤口的最佳时了!到时候,可是会留下疤痕的!”

    沐书韵闻言大怒,“你连这点伤都处理不好,居然还敢这么理直气壮地将原因归结到我的头上?侯府要你何用?”

    府医噗通就跪在了地上,连连求饶,“夫人恕罪啊!人这就给您处理!”

    沐书韵心思都在叶勋澜身上,无心与之争执什么,待额角的伤口处理好后,她飞也似的跑到内室,站在床边看大夫给叶勋澜上药处理旧伤。

    那是一个拇指大的伤口,伤口周边的旧皮肉里翻出新的,导致鲜血丝丝溢出,怎么止都止不住。染血的纱布被丢在盆子里,血腥味瞬间充盈了整个内室。

    沐书韵连忙别过脸,并用锦帕捂住口鼻,视线紧紧落在叶勋澜那苍白的脸上,担忧问道:“陈大夫,侯爷的伤势,可有大碍?”

    陈大夫并不是靖远侯府的府医,一把山羊须被窗口灌入的夜风吹起来,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味。他眉头微蹙,再三斟酌后。才道:“侯夫人,不必太担心。老夫已经将侯爷的旧伤处理好了,只是这旧伤乃箭伤,年岁已久,想要完全治愈,几乎不可能了!如今只能看看,接下来的时辰里,侯爷是否会有发热现象”

    沐书韵连忙追问,“若是有发热现象,该当如何?”

    “那可就大不妙了。”陈大夫捋了捋山羊须,语气沉重,“侯爷应该是与人交,导致旧伤发作,又在夜里走了那么久,浸染了寒气,恐怕要遭受好一番折腾了。不过,侯夫人,您也不必太过担心。侯爷的身子底儿好,只要不持续发热,应该就没什么大的问题。”

    沐书韵一颗心几乎悬了起来,骨子里的高傲早已被恳求替代,“陈大夫,侯爷就交给你了,务必要确保侯爷安然无恙啊!”

    陈大夫点头,“侯夫人客气了!老夫定会竭尽所能的!此处脏乱行动不便,侯夫人还是先到外面去等着吧!这里有老夫看着,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的!”

    沐书韵下意识就要拒绝,可想到自己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只能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内室。碰巧一个婆子走进来,先给沐书韵行了礼,随即凑到她耳边,低声了几句。

    沐书韵听完,沉吟着道:“你确定,侯爷今晚出去,就是去见那个贱人?”

    那婆子有些犹豫,想了想,到底还是不敢肯定,“夫人,您也知道,侯爷武功高强,老奴根本就打探不到他的行踪,也不敢去打探啊!但是,您回了左都督府后,老奴就一直关注着那个青楼女子的去向,自然知道此人是被安置在了何处的。”

    沐书韵摆了摆,“你不必再了。我心中自有分寸,下去吧!”

    那婆子连忙退了下去。

    身边伺候的贴身丫鬟见她神色不对,连忙宽慰道:“夫人,您不要多想了。不定,侯爷只是怜惜那青楼女子无处可去,才会派人妥善安置在京中其他院落的。在侯爷的心里,您可是谁都替代不了的啊!”

    沐书韵走上前几步,隔着晃动而细密的珠帘,依旧可见那张脸上未曾褪去的苍白和虚弱。

    这个时候,她需要做的是专心等他醒过来,然后亲给他熬好粥,喂他吃药。她不该去在意那青楼女子的去向,也不该去质疑他给她的保证。

    可是,为何在听到那婆子禀报上来的消息时,她会觉得那么累那么心酸?

    勋澜,是不是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

    哪怕我嫁给你两年,依旧抵不过叶轻尘跳崖自尽前给予你的重重一击?

    天边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洒向偌大的院落,沐书韵抬起头,看着窗外璀璨的朝阳,心里的某种决定也越发坚定起来,吩咐府中下人们照顾好叶勋澜后,便带着几名侍卫,坐车离开了靖远侯府。

    马车一路穿行过闹市长街,并没有引起他人的注意,随后又出了城,渐渐远离繁华,往西北方向而去。

    按照沐书韵的指示,马车行驶过较为热闹的官道,渐渐进入深林山道中,驾车的车夫眼尖地发现此路通往西北方向的悬崖峭壁。而那个地方,无路可去,亦无路可逃。

    车夫心里有些没底儿,不知道沐书韵带着他们来这里,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他想了想,终于还是忍不住偷偷探头,问向刚好掀起半角车帘查看地形的茯苓,“姐姐,再往前走,便是悬崖了。您要不去问下夫人,是否走错路了?”

    茯苓皱了皱眉,心知此人不懂得沐书韵的脾性,刻意压低了声音,叱道:“你不要命了。夫人让你驾车来这里,自有用意。你只管做你该做的,其他的不必理会!别怪我没提醒你,山路陡峭,沿途艰险,你这车可要驾稳妥了。若是有个什么闪失,只怕你也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那车夫果然被她的威势吓到了,忙不迭点头,再不敢多问一句,专心致志于中的缰绳,生怕真给闹出什么意外来。

    茯苓又环顾了一下周边的环境,眉间的褶皱又加深了些许。虽然她也不知道夫人千里迢迢赶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可是,私心里,她并不怎么赞同夫人的这种做法。

    此刻,侯爷躺在侯府里,依赖于陈大夫的医救,至今仍旧昏迷不醒。倘若哪个别有用心的人将此事传了出去,京城的人很快就会知道,夫人抛下重伤昏迷的夫君,独自跑到荒郊野岭外做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如此一来,于夫人,于侯府,都是极其不利的。

    前几日,由于侯爷执意要纳那名青楼女子为妾,夫人一气之下回了娘家,已经让京城贵妇们多了讨论的话柄,若是再来这么一桩,只怕

    茯苓摇了摇头,忽然有些不敢想象此事的后果,佯作镇定地钻回车厢内,暗自斟酌着,淡淡道:“夫人,咱们已经上山了。估计再有不久,便可以到达您所的地方了。”

    此刻,天已大亮,丝丝缕缕的阳光透过左右晃动的帘子照进车厢内,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沐书韵随着车子慢慢摇晃,鬓边斜插的金步摇在流光里曳出一道道迷幻的痕迹,越发显得她容色迷离,神色不可捉摸。

    一片朦胧中,她缓缓开口,“茯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该来这里,受这份罪?”

    茯苓心里咯噔一声,随之摇摇头,毕恭毕敬道:“奴婢不敢。夫人这么做,肯定有您的理由,奴婢愚钝,自是不敢、也无法窥得个中缘由的。”

    沐书韵似乎嗤笑了一下,语气有些轻飘飘的,一出口便被山风拂断,再寻不到任何踪迹,“我必然有我的理由啊!两年过去了,我只是想来看看,能够让他念念不忘的那个人那个地方,究竟又是何等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