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识破身份
再三斟酌后,沐书夜还是简单地讲了出来,“其实,事情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复杂。叶勋澜提起,我曾与他有过什么保证,永远不去阻碍他的路。然而我已经不记得此事了,这保证自然无效,他也拿我没办法。”
“这样么?”齐凌慢慢咀嚼着她的话,若有所思。
刚才,他藏身于暗处,只听到了叶勋澜临走前的那一句。然而沐书夜心中有鬼,这么一问,也被他问了出来,却不想,沐书夜和叶勋澜私下里居然还有这份交集。
他抬眸,意味深长道:“你当真不记得了?”
“对。”沐书夜点头。她又不是真正的沐书夜,那些记忆也并没有留存在她的脑袋里,不记得的确是不争的事实。
谁想,齐凌得到她的保证后,似乎还松了一口气,起身在原地转了个圈,负环顾了下房中的陈设,打了两句嘻哈,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沐书夜恶狠狠地瞪着转瞬不见的身影,红唇轻吐出三个字,“神经病。”
第二日一大早,齐凌便拉着叶勋澜去了河边,身后跟着的还有泸州城的官员。
沐书夜向齐凌打了声招呼,就没有跟这些人过去,而是乔装打扮后,穿过一整个泸州城,直接去了临近的边关。
泸州城地处旷野当中,然而四周却被群山环绕着,尽管以往她爹的军营就在泸州城的旁边,然而要真正走出去,也想要耗费一天一夜的时间。
不过,沐书夜曾经频繁来往于边关与泸州城之间,也发现了两处地方之间的便捷通道,独自穿行过去,若不出意外,只需一个半时辰。她离开京城之前,曾经跟凤二要了她爹旧时部下的信得过的名单,并从凤二那里得知,如今这些人都藏身于边关大营里,做着或重要或杂碎的活儿。
甫一听到这个消息时,沐书夜止不住的心酸。凤二所给的那些名单,都是昔日定国将军麾下的勇猛将士。若没有两年前那件事儿,这些人少也该拿着厚禄安稳过日子,根本不至于到了如此地步。
然而,除了这些可靠的人,还有一些投靠了叶勋澜的人和暂时立场不明的人。虽不知凤二从何将这份名单弄到了,可既然已经来了此处,没有不主动去见一见的道理。
她倒要看看,昔日这些旧部下,没了她爹的庇佑后,分别是怎样的光景。
行走在旧时的暗道里,沐书夜心绪几番沉浮。曾经,她独自穿行过这里,走到泸州城里去看泉眼,又与寒老大、凤二等人扛着挖土的工具将这暗道扩大,目光所及之处,一幕幕昏黄的场景悉数呈现在眼前,仿佛她从未离开从未死去,而两年前也从未发生过什么家破人亡的惨事!
脚下是凹凸不平的石头,尽管她已经穿了厚底的靴子,可走久了,依旧感觉到脚底不清道不明的刺痛。什么时候起,这条暗道再无人经过,连脚下的石头也不曾遭受鞋底的磨砺,依旧粗砺如故。
在她离开后,这里的一切似乎都没变,然而又似乎都变了。
这暗道,长而黑暗,走入前她特意点亮了一把火把,凭借着脑子里的点点记忆,避过几个坎坷的路面,一步一步往前走去。她踏过脚下粗砺的山石,脚步声轻而稳,逐渐在这黑暗的通道里四处散开。
不经意间一瞥,她却眼尖地瞥见前方拐角处隐约有亮光闪现。再往前,就到出口了,可从那一丁点的火光来看,明显是有人待在前头,对方似乎也察觉到了她这边的动静,竟踏了进来,沉稳不同于女子的脚步声魔鬼般传入她的耳中。
沐书夜第一时间就戒备起来,早在发现前方不同时,她就熄灭了中的火把,黑暗中看着那个逆光走来的人,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口。此刻,她的身后是冰冷的石壁,前方是在两块类似于假山的山石,那山石间拱起了一处缝隙,约有半指宽,缝隙前方被垂落的绿色藤蔓遮挡住,若不细看,根本就看不出那里藏了一个人。而藏在山石后的人,却能轻易发现对方的存在。
此刻,沐书夜正屏息凝气,透过垂落的绿藤蔓,看着背光而来的人。
那人身形略显魁梧,许是背光的缘故,只依稀看出基本的体形,无法窥见其面容。然而,那直冲着山石走来的架势,已经让她裹足不前,如刺猬般竖起了全身的刺儿。
不想,那人走到那绿色藤蔓前,居然就停了下来,沐书夜正寻思着自己是否被发现了,不经意间瞥过一眼,却怔得定在了原地,甚至连气息都忘记了隐藏,待骤然反应过来时,那人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身到了她的面前,她反应也非常快,一边往后退去,一边抬阻挡着那人的袭击。
这些日子,沐书夜勤加修习,身虽不及上辈子的高,然而也能应付得过基本的袭击。奇怪的是,对方身太强却不下死招,似乎是试探,又像是想要把她往山石外逼去。几招下来,沐书夜有些气力不支,一点点被逼到了石壁上,退无可退。
直到此刻,两人才正面对上,甫一看到彼此的面容,两人似乎都愣了愣,哪怕沐书夜早已窥见此人的面容,可如此正面的对上,心里的那股激动随之荡漾开来。
此人,正是一直守在边关的寒老大。
沐书夜暗自欣喜了半晌,才忽然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儿--眼前这个人,没见过她,却也停下了攻击她的动作,此刻就站在一步之外,身子似乎僵直着,那眸光里似乎还盛满了复杂的情绪,有震惊、疑惑、激动
沐书夜确定她没眼花,那双眼睛里无法掩饰的激动,随便一个人都能看得出来。可是,她遇见寒老大,不过是因为她认得出他来,激动是理所当然的;可他又为何会激动?
虽心中存在着疑问,可沐书夜也没贸然出声,两人隔着一步的距离对视,这气氛怎么看就怎么诡异。
最后还是沐书夜忍不住了,抵在唇边轻咳了一下,不痛不痒道:“兄台,你我应该不认识吧?”
寒老大没作声,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似乎要把她那张脸盯出个所以然来。
沐书夜暗道一声糟糕,想着自己该不会是碰上了梦游中的寒老大吧?想当初,在几个兄弟里,也就寒老大的梦游症最令人记忆深刻。可她望了望不远处自林木间投射下来的圆形阳光斑点,越发觉得寒老大这个梦游症厉害了,不仅晚上会发梦,就连青天白日的也会跑出来吓人。
许是对面站着的是自己人,沐书夜也没了那么多顾忌,低下头,习惯性地踢了踢脚尖的石子,殊不知,这个动作却让对面的人浑身一僵,连眼神都变得无比微妙起来。他应该是积攒了很久的勇气,才敢走上前,声线低沉,细听之下还有些颤抖,“你是谁?”
“嗯?”沐书夜猛地抬头,清亮如水的眸光死死锁住那张熟悉的脸,尽管很想与之相认,然而两年已经过去,她不敢确定对方究竟是什么立场。可这一句话问出来,她顿时警醒了过来,当下就将他打量了一遍,淡然道:“你又是谁?”
这样与众不同的气质,这样淡然自若的神情,居然与印象中那人如此相似。下一刻,却见对面那人膝盖一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堂堂七尺男儿,居然就这么磕着头,双趴在地上,哽咽着道:“属下见过大姐。”
沐书夜心神巨震,转过头,不敢置信地盯着他,半晌后才挤出一句话,“你什么?你刚才叫我什么?”
寒老大抬起头,双眼微红,“大姐,您是属下的大姐啊!您不记得我了么?”
怎么可能会不记得?
沐书夜很想冲他吼一吼,然而寒老大突如其来的反应已经把她吓到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当然知道你是谁,可是你为何知道我是谁?”
她似乎已经有些语无伦次,然而比她更语无伦次的,其实是对面那个人。但见他猛地磕起头来,咚咚咚的声响迅速传遍了整条暗道,伴随着那一声声忠心的诉,径自敲击到了她的心房里。
“大姐,您不可以不记得属下!属下与凤二还有龙三都是将军的部下,您在边关的那些年,属下可没少教您学马骑射啊!”
“这些年,属下一直与凤二保持着联系,上次他来信起一件离奇的事儿,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属下才知道您其实还活着,以另一个并不瞩目的身份。”
“您不用担心。属下懂得您的担忧和顾虑,也从凤二处听了叶勋澜那忘恩负义的人的卑劣行径,前几日叶勋澜召集了兄弟们聊家常聊大业,属下偶然听他提起,您也在随行南下的人里。这才会在每日空闲时,寻了个无人发现的时间,守在了此处。属下想着,您如果真的到了泸州城,肯定会来一次边关的。而您要去边关,除了这条暗道,再无更好的选择,所以属下”
“所以你就守在了这里?”
寒老大连忙点头。
沐书夜恍若所悟,终于明白为何一开始寒老大的招数会稍微弱一点了。原来竟已经猜到了她可能会来到这里,并等候在了出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