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好天池为目的地后,列车一号凌空而起。

    越过镇不算广阔的图上方，火车呜呜呜地冲向了群山之巅。

    不像坐二号回家专列，和三号旅行专列那样,窗外没有层层云海的遮挡，所有风景一览无余。

    “坐飞剑也是这样吗？”扒着窗玻璃的瓦兰回头问罗伊。

    罗伊放下描金边的白瓷茶杯：“与扁舟差不多,飞剑的话唔，起来我还没试过呢。”

    瓦兰兴奋起来：“原来也有你不会的，等我把剑练起来，我带你飞。”

    罗伊轻笑,两眼弯起来，像两个月牙。

    罗伊没的是，驾驶扁舟只需要充足的灵石，飞剑则对修者的境界有要求,起码也是金丹期起步。

    驭驶飞剑,某种程度上来，是身体还不足以凭虚御风，因此需要飞剑来进行辅助。

    既然瓦兰有这个心,也就无所谓他那稀烂的剑技了。

    一盏茶的功夫,一号列车在天池附近停下。

    山顶怪石崎岖蜿蜒,没有一块平整的好地方，列车几乎是停在虚空之中的。

    勉强找了个好下脚的地方，瓦兰先跳了下去,罗伊紧随其后。

    这座湖泊名为天池，实际上长得更像是一口火山凹槽。

    带着孔隙的黑灰岩石围绕池边，形成了一个接天的“碗”。

    与从这里涌出去，飞流直下的清澈瀑布不同，“碗”里的水分了层,呈现出好几种不同的浓郁色彩。

    粉白，碧蓝，橙红，界限分明。

    水只有两三米深。

    既不适合一头跃进去，蹚水也会打湿全身。

    瓦兰在池边脱了衣服，沿着边缘的嶙峋岩壁缓缓入水。

    透过水中的光影弯折，腻白的两腿自然转化成了铂金鳞片的鱼尾。

    两翼的薄纱在水中舒展、飘荡。

    离天际这么近的地方，他的背在天阳底下白的发光。

    两片蝴蝶骨微微凸起，是优美的形状。

    一个转眼，这尾半人半鱼完成了如水的华丽蜕变，往更深处游去。

    罗伊以为他要去拿放在湖心的海王冠，就在池边等他。

    眼见着瓦兰靠近了湖心，在海王冠周围停下。

    他先把刚刚收到仓库的盆栽拿在上，环望四周，一片空荡荡的

    水域。

    想了想，又把盆栽收了回去。

    对着仓库的贮存清单，瓦兰皱着眉头翻了一页又一页，在看到最后一个格子里的木箱时眼神亮了亮。

    就是它了！

    这些形状规整的白桦木箱，是他和罗伊以往通过镇场叫“外卖”的时候积攒下来的一批。

    随着指尖在装木箱的方格上轻轻点击，方木箱子一个接一个出现在瓦兰面前。

    一共拿了九个出来。

    瓦兰泡在水里，密封的薄木箱也是突然出现在湖中。

    受到水的挤压，一个个争先恐后上浮。

    箱子们挤挨在瓦兰的头顶，形成了一片连绵的遮挡。

    随意看了一眼，瓦兰下沉到湖底，从仓库取了把铲子，就在海王冠的周围挖掘起来。

    这里是湖底，也是山顶，与山岩是一体的。

    瓦兰费力奋斗了半天，铁铲在坚硬的石头上敲得邦邦作响，连一个划痕都没出现。

    声音顺着湖中乍起的波纹飘荡至整个湖面。

    池边的罗伊自然也听到了。

    不知道瓦兰在搞什么名堂，他干脆穿着衣服也下了水。

    也用不着避水诀，稍微闭气，在水中几个连环踏步，他就来到了瓦兰身边。

    瓦兰铲得起劲儿。

    头顶的木头箱子遮挡了阳光，湖底光线不好，一时没注意到罗伊的到来。

    他的努力也不算完全的白费功夫。

    湖底有一个突起，被他一铲子接一铲子敲得松泛。

    紧接着再一铲子下去，凸起的岩石块被彻底打落。

    的石子顺着铲头的力道，毫不费力地在水波荡漾中飞向罗伊的眼角。

    略微一伸，石子被罗伊轻松接住，瓦兰这才看到他。

    他一拍脑袋：“差点忘了和你，我把阳台上”

    他一张口，超出人类耳力接收范围的次声波将周围震荡出水纹。

    声波打在罗伊的皮肤表面，打断了他身体里的一处灵力循环。

    反正也听不见，罗伊拉着瓦兰浮出水面。

    翘着鱼尾趴在漂浮的木箱上，瓦兰又重复了一遍：“我把阳台上的盆栽都带来了。”

    罗伊这才正儿八经听清他的什么，问他：“带到这儿？”

    瓦兰点头。

    “是要做什么？”罗伊看到了他上还拿着的铲子。

    “种树。”

    感觉这样抱着箱子漂在水面不太舒服，瓦兰撑着胳膊往箱子上面跳。

    几个箱子各自分开，没有被固定在一起。

    尾巴又太重了，离开水之后不怎么灵活。

    瓦兰歪歪倒倒爬了好几次，就是上不去。

    最后还是罗伊看不过眼。

    “算了，我来吧，你消停会儿。”

    他自己轻松一跃，就上了一个木箱。

    然后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环着瓦兰的腰，都没有多晃一下，稳稳当当地就把他也给抱上了临近的另一个木箱上面。

    因为重心不稳，瓦兰又崴了一下，拉着罗伊才好点。

    “我把生命之树从游戏里带出来了。”

    当着罗伊的面，瓦兰点开了仓库，指着其中一个方格道：“就是这个。”

    身处镇所在的空间，罗伊可以看到瓦兰的控制面板。

    相对的，只要在镇里，瓦兰也能看到他的水族箱。

    看着格子里的一截树枝，罗伊蹙眉：“风车村山头上的那棵树？”

    他是知道瓦兰和贸竹那边的时间线上，风车村有哪些不同的。

    废弃的村子，村头的那口钉死的水井，找不到的墓园，可以挖出暗珀的矿洞，还有山顶的瀑布，和瀑布上面的巨树。

    “对，就是那棵。”

    罗伊疑惑：“刚刚在肖家，竹生命之树”

    瓦兰皱眉，他当时脑子里还在想其他事情，也就忘记和贸竹解释了。

    “没有的事，那块土地太过贫瘠，供养不了生命之树，所以他就分了一个枝条，把果实都转移到了上面。”

    既然能被带出游戏，那么这所谓的生命之树应当是真实存在的，而不是游戏里创造的生命。

    想着马厩花园水池边的芒果树，还得靠着空间的裂隙，以及从裂隙里漏出来的些微生气才能存活，罗伊也就接受了这个法。

    “你想把它种在这里？”罗伊问道。

    瓦兰点头：“嗯，这里离海王冠最近。”

    接着又问了瓦兰一些细节，当听那棵树上的树灵自称格兰崔尔的时候，罗伊的眉头也是一跳。

    再怎么，他也当了十来年克里斯曼人。

    而花园里那处连接着真实世界的裂隙

    抱着某种猜测，罗伊帮瓦兰一

    起在湖底挖出了一个四方的大坑。

    逆着湖水的浮力，他们将桦木箱子卡进了凹槽之中。

    箱子间两两相连的部分被打通，最后形成了一个整体的凹槽。

    紧接着，瓦兰拿出了带过来的盆栽。

    大大的花盆里，连土带草都给挖了出来。

    这些好不容易养活的花花草草没有拔掉，但是泡在这样矿物质丰富的水中，估摸着也很难继续活下去。

    来之不易的土壤填进了湖底的木箱凹槽。

    防止土壤顺着水流流失，木箱的盖子也没有扔掉，继续盖在上面。

    被占了地方的海王冠也就挪到了箱盖之上。

    最中间的木箱没有盖盖子，瓦兰从仓库拿出那截树枝，插在了最中央的土层。

    也许真的是受到附近的海王冠的力量影响，细嫩的树枝上，琳琳琅琅满挂的莹白果实在那瞬间都亮了一下。

    而后回归平静。

    应该成了吧

    虽然努力耕田、犁地，种了一棵芒果树，后来又养了好些盆栽，瓦兰和罗伊两个人在种植上还是两个没经验的愣头。

    看着果子们没有很蔫，简单粗暴的瓦兰也就放下了心。

    伸轻轻在最饱满的那颗果子上点了点，瓦兰喊道：“萨米，萨米，萨米——”

    连声叫了好几遍，果子没什么反应。

    瓦兰被罗伊拉一下。

    两人再次浮出水面，罗伊：“你在水下话我听不见，你那位朋友可能也是。”

    瓦兰一脸懵：“啊？”

    “可能是化形之后发声器官有所变化。”罗伊猜测。

    “那为什么我在水面上话你能听见。”他低头看了看还没变回来的鱼尾。

    罗伊歪头：“种族天赋？”

    实话，这动作有点不符合罗伊的气质，但意外的戳中了瓦兰。

    他不知道，有句形容叫“萌得肝颤”。

    于是蠢蠢的瓦兰下意识伸，抱着罗伊的脑袋，帮他摆正了。

    看着罗伊眼神里的疑惑，瓦兰终于反应过来。

    他咳了一声，然后：“我们回去吧。”

    故意的罗伊：“好。”

    回到家里，阳台上又变成了空空一片。

    花没了，草没了，瓦兰还有些不习惯。

    但是现在的经济条件，并不允许他们再次大批量地购入土培的盆栽。

    由于辐射污染，外面世界的人虽然住在了地下，却几乎接触不到适宜植物生长的正常土壤。

    住宅区以及街面上的那些绿化，大多是水培，还有部分由特殊营养液进行供给。

    不是盆栽，单纯的普通土壤他们也买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