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有道隐一(12)
动车车厢内部大部分是高级灰的软装,显得很是温馨舒适。
“53,53,53”
对照着车票上的号码找到各自的位子坐下,瓦兰神奇地发现,他们四个人竟然都不坐在一起。
明明出票的时候号码还挺接近的。
他和罗伊还好,隔着走廊坐在左右两边,话什么的也还方便。
瓦兰抽出前面椅背篮中插着的宣传册。
一册是动车上的注意事项。
用通俗易懂的漫画形式,分三种语言讲解了发生意外时,怎么逃生,怎么避险,以及如何急救。
这一册的最后两页挂着车上可提供的餐饮目录。
“啊,可乐要十六,比教超里贵了好几倍。”瓦兰吐槽。
“套餐只有黑椒牛柳和土豆牛腩。”罗伊翻到了后一页,“你中午想吃什么?”
瓦兰犹豫了一下:“听隔壁江大爷,火车上的饭不好吃,所以我想等下车之后找地方吃饭,你呢?”
罗伊蹙眉:“你身上带吃的了吗?”
这趟车两个时,到站之前瓦兰肯定会饿。
“上次在沃尔玛买的零食还没吃完。”瓦兰想了想,“而且,从老家带来的半月芒也还有,能吃好久。”
周围虽然没坐人,瓦兰还是改了口。
在陵大家属院生活的这几个月里,与退休的老人家,尤其是隔壁的江大爷经常打交道。
为了不泄露太多引来追问,他都尽量不提到阿米莉亚。
如果要,也会习惯性地用老家指代。
反正罗伊会懂的。
肖景同独坐前端,紧挨着的就是一家三口。
车厢左侧连排的三个座位,肖景同正好坐在走道边上。
那家的姑娘看起来只有三四岁,梳着苹果头,顶上扎一个揪揪,下半部分自然垂落的碎发细软。
自从肖景同在他们旁边坐下,姑娘圆溜溜的眼睛就像是黏在了他身上。
姑娘的爸爸拿着粉色的佩奇,锲而不舍地逗她,然而完全不被搭理。
爸爸有点生气。
挑剔地用余光扫了身边的伙子一眼,确实生得一副好模样,也就比他差那么一点点吧。
这家的年轻妈妈靠窗坐在最里面,上车开始就在整理她那巨无霸的大挎
包。
里面都是他们家宝宝的东西。
收拾好后,她也注意到了坐在宝宝爸爸身边的年轻人。
以妈妈的眼光慈爱欣赏了几分钟,接着被气鼓鼓的宝宝爸爸戳了两下。
好吧,她也要开始犯愁了。
宝宝这么就这么爱美色,长大了可怎么办。
贸竹则坐得和那两个陵江大学的学生很近。
两个大一的妹子,刚来陵江读书不久。
她们这周从周四上午上完课,后面就没课了,于是想要趁着周末去彭玉山爬山。
刚好跟瓦兰他们搭的同一辆公交。
结果巧合的是,到了火车站,坐的又是开往同一个目的地的同一班车。
其中一个看着活泼些的,主动和贸竹接触:“你们也是陵大的学生吧?”
贸竹在捣鼓她失而复得的,听到前面的人问话,下意识点了点头。
但是舅舅和瓦兰、罗伊假作陵大的学生就算了,她现在十四岁,又不是显成熟的长相,就这么肯定了好像不太对。
然而不等她反悔解释,反身趴在椅背上的妹子激动地拽了拽她闺蜜。
另一位妹子刚才一直带着耳看剧。
她好久没追过电视剧了,还是现实向家庭剧,现在正好看到大结局。
先前在宿舍的时候,她还一直嚷嚷着,这部剧要是敢大团圆结局,她就——
还没想好怎么反抗,就在大团圆的结局中感动得哭成狗。
要命的是,车没开,她闺蜜激动得跟泰迪在遛弯路上看见其他狗一样。
“干嘛呀!”她哑着嗓子赶紧拿纸巾。
再不擦眼泪,她又得重新打散粉。
许双双见她不为所动,上就咯吱她痒痒肉。
吴巧受不了动情流泪的同时还要遭受可怕的魔鬼攻击。
又哭又笑的,反就要镇压许双双。
许双双立马投降,然后凑过去声提醒她:“刚我问了,那几个大帅比都是陵大的。”
吴巧一听,上的劲就松了,许双双趁势逃脱魔掌。
坐在后排的贸竹全部看在眼里,甚至想要学她舅舅的日常嘲讽脸那样冷笑出声。
只是她脸嫩,气势不足,不仅不够嘲讽,看着还有几分可爱。
女人啊,女人,你的名字叫做肤浅!
那一头许双
双和吴巧达成共识,转头又开始和贸竹搭话。
打头的还是更活泼的许双双。
她:“哇,你看起来这么,难道是少年班的学生?”
贸竹抱着冷漠摇头。
“不,我只是住在陵大。”
两个时一晃而过。
肖景同订的的酒店与火车站隔江相望,一出站口就能看见高耸的酒店大楼。
直线距离不远,但是要过江,就得过桥,而桥修得就很远了。
踩着黄车,四人顺利到达酒店。
酒店四星级,正门的广场上是一座美人鱼的喷泉雕塑。
过了旋转门,十几盏流苏的水晶大吊灯装点了整个高旷的大厅顶部。
肖景同去前台办理入住。
贸竹闲不住,跑到了大厅正中。
那里展示着一整套青铜器,用红线拦着禁止触摸。
“这样看来,诸神请的那顿饭还是很有牌面的。”满足了好奇心,贸竹又转回了等待区。
不只有席面的菜品,还有当时酒店的装潢,真的足够仿古了。
肖景同那边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看着又来了一位经理,在和他沟通。
瓦兰他们刚凑过去想要了解情况,肖景同就拿着房卡,转头叫他们一起上楼。
等电梯的时候,肖景同解释:“过几天彭玉山开会,附近省市下辖的道观都要过来,为了把他们安排在同一层,就给我们换了地方。”
“道士?”瓦兰问。
肖景同点头。
一旁的罗伊则:“这几天的新闻”
经他一提醒,贸竹也想起来了:“不只是这里,雪停了以后,好多地方的佛教道教的协会都要开会。”
当时是瓦兰翻的台。
因为罗伊要看看肖景同迟迟不能引气入体的问题所在,两人就留的晚了些。
刚好卡在七点钟新闻联播,翻哪个台都是一样的。
电梯到达一楼,封闭的金属匣子一打开,呼啦啦挤出了七八个道士。
穿着统一的褐黄袍,布制十方鞋。
几个年轻道人围在中间的是一位老道士,鹤发白须,气质沉稳,很有几分仙风道骨的风姿。
瓦兰一行让开路,缀在道士群最后的,是两个才到瓦兰胸口的道士。
看着不比贸竹大多少,眼神灵动,活泼可爱
。
电梯上行,他们原本订的六楼变更为第十四层。
平白多坐好几层电梯,但也从不太方便的大床单间,换到了三张单人床。
“里面还有一张沙发,能够刚好住下我们四个。”肖景同对着房卡上的房间号寻找着。
厚厚的全铺地毯吸收了脚步声。
瓦兰突然想起了他在克里斯曼的乡下庄园。
每一面墙都有或素面,或色彩浓丽的编织挂毯,四通八达的长廊可以随意穿行。
他时候身体不健壮,却爱呆在湖边,将脚没在沁凉的湖水里。
隔着独属于他的蔚蓝湖泊,对面时不时有附近属地的骑士在林中跑马。
身后是在明媚的午后阳光下,肆意炽热的玫瑰。
风的灼热,水汽的清爽,马蹄和吆喝声的喧闹,还有庄园的静谧。
当然,这种矛盾的感受是不可能长久的。
因为马库斯先生一旦看见了,就会追在他后面,让他擦干脚,换上舒适柔软的鞋。
“这才是一位王子该有的姿态。”他总是这么。
母亲过世以后,除了管理地下室的嬷嬷,庄园里没有谁再比他权力大了。
所以叛逆的瓦兰并不会乖乖听话。
从湖里收回腿,在平整的草皮上跑起来。
光着脚,一路哈哈哈欢快笑着跑到白石长廊上。
回身偷看到马库斯气喘吁吁。
还有两三步就快要抓住他了,惊叫一声,在吸收了热意的烫脚地板上,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
后来他就不这么做了。
一个是容易生病,另一个则是,老马库斯想到了新的招数来对付他的王子。
每一条长廊都被铺上了厚厚的地毯。
脚下的触感从硬变软,那种做了坏事的快感似乎也消失无踪了。
然后马库斯在玫瑰花丛附近开辟了一块土地,搭起了葡萄架。
只要瓦兰午睡醒来,马库斯就搬来一把摇椅,铺上薄毯,然后用圆润可爱的新鲜葡萄,和新奇的故事来诱惑瓦兰。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房间内也满铺了地毯,并排放着三张窄窄的单人床,从被套到枕套到床单,都雪白雪白的,绣着银纹的暗花。
经理承诺的沙发是一张灰紫的贵妃榻,紧靠在窗边。
回过神的瓦兰
对罗伊:“想吃葡萄了。”
罗伊轻笑:“待会儿出去吃晚饭,我们买一点回来。”
贸竹在洗间听到了,扒着门扉探出头喊道:“还要买西瓜!红壤白壤黄壤的都要!”
不等罗伊点头答应,肖景同一个爆栗敲上了她的脑瓜子。
“两个来月下雨又下雪,西瓜不知道涨价长成什么样儿!”紧跟着他就看到了一片凌乱的洗漱台。
接着数落道:“你看看你这都干的什么?!怎么就那么贱!不收拾了就别吃晚饭了!”
原来贸竹已经快地拆了所有一次性用品的包装。
牙刷牙膏梳子,剃须刀浴帽
能拆的她都拆了,偏偏特别聪明地避开了收费区。
所以鸡毛的肖景同只是让她收拾好台面。
在贸竹被肖景同盯着整理洗漱台的时候,瓦兰和罗伊商量着:“我们在阳台种一株葡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