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有道隐一(23)
原想关了大门不理她,谁知道沈婉芳骂着骂着开始拍门。
门被拍得砰砰作响,门外过道上的人群议论声也越来越大。
烦不过的贸竹只得收了家园投影,咔嚓一声拧开门把。
门外的沈婉芳正好换了姿势。
重新撸了一把因为大动作散落的碎发,沈婉芳伸着食指开始指天骂地。
“你们敢不敢出来!再不出来,信不信我现在就跳下去——”
门一开,指头差点戳到贸竹的眼睛里。
肖景同上前把贸竹拽到身后,然后一把捏住沈婉芳嚣张挥舞的膀子,拖着她走到铁栏杆边上。
肖景同还算尊重女士,却很反感这种无理的歇斯底里。
他按着沈婉芳,半个身子都越出了栏杆之外。
触不及防之下,沈婉芳看着楼底铺满的大雪和水杉落叶,慌张地大叫出声。
“跳啊,怎么不跳?”肖景同冷厉的嗓音从背后传来。
他的很有力,按得不断挣扎的沈婉芳没有丝毫动摇。
宁卫军再怂也不可能看着他把自己老婆推出去,就要上前抢人。
贸竹见势上前,一把抱住宁卫军的腰板子开始嚎啕大哭:“救命呐——瓦兰罗伊救命呐——这个疯女人要跳楼啦——她要栽赃舅舅杀人呐!!”
今天家里只有她和她舅舅,瓦兰、罗伊在镇里没出来。
于是她这一嗓子不仅不可能叫来人,还嚎得后院的水杉林抖了三抖,震下一树雪衣。
嚎叫声穿过水杉林,到达对面的水泥路上。
三三两两回宿舍的学生驻足往这边看过来。
“那边是不是要跳楼?”
“幻听吧。”
“不是啊,我听得很清楚,是个姑娘要跳楼。”
“我怎么听的是要杀人?”
“听岔了吧,可能是姑娘不听话被家暴,瞎jb乱嚎引人注意的。”
大雪掩盖下的水杉林仍旧葱茏繁郁,密密遮挡了想要探寻的视线。
没多久,不再有救命声传来,学生们就各自散去,上课的去教室,吃饭的去食堂。
三楼楼道上围观的邻居们也被这发展吓了一跳。
本来是看沈婉芳笑话的,哪晓得这家租住的学生仔这么狠,上就按头
指着楼下让人家跳。
后面出来的妹妹仔也可怕,颠倒黑白张口就来。
隔壁的江大爷在午睡。
老人家觉浅,晚上容易起夜,就靠着每天中午这一两个时补足精神。
但是学校里各种活动不少,三不五时的运动会或者各种比赛都很吵人。
为了让江大爷中午睡得好,贸竹还特意给他老人家买了耳塞,正好午睡时用一用。
这些天大雪,学校里都还算安静,但是江大爷已经习惯戴耳塞了。
沈婉芳砰砰砰敲门的时候,他还能当成背景音越睡越熟。
但是贸竹的惊天一嗓,把他老人家惊得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
抚着心脏,慢吞吞下床穿鞋,江大爷也听到了沈婉芳杀猪一般挣扎的声音。
“这大中午的,怎么又来了。”
扣上毛衣领口,江大爷裹上大衣,刚走出来准备看看情况。
结果一眼看过去,好嘛,一个拽一个,周围的人都傻在那里,一个帮着拉架的都没有。
江大爷一拍大腿,叹着气上前。
先让贸竹放了被她勒得面红耳赤的宁卫军。
看肖景同没有放的意思,也是怕肖景同一松,死命挣扎的沈婉芳一个激动真的掉了下去。
江大爷就这么看着她劝道:“婉芳啊,你也四十几的人了,干嘛为难人家几个孩子,合同上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人家沈把这套房子租给了他们,就是拿到法庭上去,也是你不占理。”
宁卫军锁在门边上不敢出头。
那边的沈婉芳也不觉难堪,只是气愤地反驳道:“我怎么不占理了,这就是我们老沈家的房子,他沈秋安凭什么租出去——出嫁女就不是人了?这房子怎么都有我一半!”
旁边的邻居又开始议论起来。
“呸!”
“这是学校分给人沈爸妈的房子,干你什么事?”
“就是,忒不要脸!”
沈婉芳根本听不进去,不管不顾又要开始撒泼。
也不知道她哪儿来的那么大劲,肖景同一时没按住她,差点真被她自己个儿翻到栏杆外面去。
看到老婆有危险,宁卫军也不怂了,两步上前搂着沈婉芳给拽了回来。
沈婉芳躺在他怀里喘着粗气。
宁卫军揽着她的都是
抖的,颤声对她:“婉芳,我们回去吧,啊?”
沈婉芳甩开他的膀子,“回去什么回去,那破烂房子要住你自己住,我是一定要留下来的。”
然后一屁股坐到了302门口。
“我今天就坐着儿,我看谁敢赶我走,我就和他拼命!”
宁卫军被她这么一又不敢出声了。
来来回回看了看围观的一大群人,又看了看不肯罢休的沈婉芳,最后又肩膀一缩,埋着脑袋和沈婉芳一起蹲在了门边上。
从富庶的沿海回到陵江,两人就没打算另外置办房产。
幸好门锁没换,沈婉芳里有钥匙,他们就直接进来了。
然而第一次来没成,两人回头就在郊区租了间民房,准备来个十天半个月的抗战。
民房条件自然不能多好,只是胜在价钱便宜。
而且看今天这情形,估摸着还是不能成。
只是看婉芳坚持到底的态度算了,爱怎么着怎么着吧,他在乡下老家还有一栋房,实在不行也还有退路。
贸竹挨到了肖景同身边,拉着他的,看这两个不要脸的人脸皮究竟能有多厚。
其实实话,他们也不是多站理。
因为合同是他们自己杜撰的,签名也是维拉从沈秋安以前的文件上扣下来的。
如果是沈秋安的亲朋好友来,他们几个又不缺钱,很干脆就会把房子让出来。
花一笔钱租间单间,把家园往里面一投影,怎么也不会难过。
但是来的是沈秋安的姑姑姑父。
听不仅对沈秋安不好,还在他父母过世的时候卷了哥哥嫂子家的钱,丢下未成年的沈秋安跑了。
看他们穿的衣服鞋子的质感,还有戴的表项链,怎么看都不像是没钱的。
要他们几个把房子让出来,根本咽不下那口气。
江大爷不过沈婉芳,还被吵得头疼,不知道该怎么管。
其他邻居则是吃饱了没事干,看戏就好,绝不会上。
这时候,302的大门再次打开,瓦兰和罗伊次第从里面走了出来。
“怎么了?”
他们是被肖景同的邮件叫来的,上面只沈婉芳那个女人又来了,谁知道一打开门,就看见门口坐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还有一个缩成一团的男人。
看到来人
,贸竹立马告状:“这女人可凶了,刚刚挖我眼珠子,还威胁我们要跳楼!”
沈婉芳听到了也不戳穿,睨着眼神冷笑,反正就是不动。
罗伊一挑眉,询问地看了眼肖景同:真动?
肖景同摊做无可奈何状。
瓦兰也看见了他给出的信号。
明白!
下一刻,瓦兰背着的里凭空出现一条长绳,动作迅速地,三两下将屁股定死在地面上的沈婉芳反绑了。
其他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被绑的沈婉芳也缓了几秒才明白过来,刚要嚎“外国佬欺负人啦”,就被贸竹堵了嘴。
用的是上次被他们扯坏的金鱼襦裙。
宁卫军反应过来要救老婆,罗伊抬脚在他膝弯一点,跳起来的宁卫军就一个软倒,砰的一声扑在了地面上。
瓦兰和贸竹灵活让开,只剩下不能动弹的沈婉芳被砸个正着。
叫上肖景同,四个人两两抬上沈婉芳和宁卫军,在一中目瞪口呆中,将两个泼皮无赖扔到了楼下的院子里。
当然,是走楼梯下去的。
整个过程不超过十分钟,等再看见这几个似乎厉害得不得了的年轻人,只听见打头那个外国佬,操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笑言:“那两个大麻烦已经走了,希望没对你们造成更多的困扰,真的很抱歉。”
邻里的人都明白这事情具体怎么回事,于是不好意思地摆摆。
“没事的没事的,又不是你们的错。”
“对,他们欺负人,要被打扰也是你们比较严重。”
“我们也没帮上什么忙,下次就不让他们进院子了。”
“还得和学校保安队提一句,最好不让他们的车进学校,总过来闹事影响学校形象。”
大家这才慢慢散去。
沈婉芳下次再来,她的车牌号被记了下来,果然就不再让进门。
她气不过,在外面找了个地方停车,然后踩着鞋跟,拽着宁卫军才进了学校。
门卫能拦他们的车,却不好再拦他们的人,而且没看过他们照片,不是违法犯罪的可疑分子,也没有不让人进学校的理由。
那疯女人又来了。
家属院在学校内部,没安装大门也没人看守,就让她一路冲到了三楼。
外面疯狂拍门,贸竹学乖了,暖和和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漫画喝奶茶,外面的声音只当耳旁风。
于是既没人来给她开门,也没有邻居来围观。
天气越来越冷,都躲家里烤火了,谁还管她。
连隔壁听到动静的江大爷都被肖景同打电话嘱咐,好好在家里睡觉看电视,别出门。
闹事闹不起来,沈婉芳多倔的人啊,她还真的就坐在门口不走了。
宁卫军只能陪她。
然后两个人在大雪的寒风中冻了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