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虹海
“上古来,得早在天柱断裂前吧,山经和海经还在一块儿,没什么分别,后来天柱咔嚓——给弄断了,你想天柱都断了,那不得山崩地裂海啸?是吧?”
亲身走在山道里,前方仍旧是一团浓黑。瓦兰有些踯躅,边阳夏却熟视无睹,大大方方继续往前。
瓦兰只好跟上。
埋头往前走,耳边是边阳夏的叨叨声,什么时候从树荫走到了浓墨里头,瓦兰不知道。
边阳夏的声音还在,差不多半步远的距离,原本还有团边阳夏身板大的影子在哪儿,现在也看不见了。
“别怕哈,只管走。”
边阳夏怕瓦兰掉队,嘱咐了声儿,又继续:“山经还在外头撑着地界,海经却四分五裂碎成一片一片儿,其他的不知道,但是每个山经都插了一片海经,就成了山海境。”
一萤绿光亮起,在边阳夏的位置,随着人行走,一前一后地摆动。
瓦兰一低头,就看见自己臂那块儿也亮起了绿光,风物志上没写,但应该是对牌的另一个作用了。
这还不止,透过斗篷,胸口也隐隐有光。
为避免边阳夏回头看见引起怀疑,斗篷内,瓦兰空出一捂住意外发光的孔雀石吊坠,另一随着走路的频率,保持前后晃动的绿“提灯”模样。
“山海境里头,那叫一个灵气肆虐——咱们往常修行,总觉得灵气越多越好,最好找个灵泉泡在里面打坐,可真要多到山海境里的程度,灵气涡流形成的风都不往同一个方向吹,灵气极端混乱,就这么纳入丹田,跟吞刀子似的,那是找死!”
“不过事有例外,山海境那么多,总有大能找着空子好生利用起来,多少万年以前,听山海境内每百年会有一阵无风季,也不是完全无风,风好歹弱了些。”
在浓墨中行走多时,直到耀眼红光扑面而来,照得瓦兰反射性闭眼。
身体跟着惯性向前,却被边上的同伴拉了一把。
“诶!注意着些,前面是悬崖!”
边阳夏拉迟了点,瓦兰已然一脚踩空,碎石子蹭蹭往下落了一块崖角。
好在人最后拉住了,不用边阳夏在上面使力,瓦兰自己扒着悬
崖边爬了上来。
虚惊一场。
好容易站好了,瓦兰往崖底探头看了一眼,万丈深渊下是无边红海,红得热烈而遥远,扑在人面上,若不是没有蒸腾热意,瓦兰几乎要以为下面是几千里的岩浆。
边阳夏轻轻跺了跺脚,便有石子、粉尘扑簌簌往下掉,“看见了吧,这就是境内风腐蚀的,别看山崖还有这么高,全是虚的!”
瓦兰再次拿出白虹风物志,翻到虹海页面——常有灵草仙芷自虹海中生,谓云芝。云芝熟,再化虹,是为循环。
虹海里生有一种仙草,名叫云芝,云芝熟透了,再变成虹光,云芝与虹光之间是一种循环。
后面紧跟着又,传有仙人飞升,地有灵气上冲云芝,霞光漫天,谓之登仙阶。
曾有一位仙人飞升之时,地下有一股灵气冲上来,将云芝冲到了天上,导致漫天霞光,因此又把云芝叫做登仙阶。
山崖这么高,凌冽的风刮着,瓦兰俯瞰崖下虹海,问道:“咱们怎么下去?”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边阳夏神秘一笑,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块一人高的长板,“下虹海要用这个——行云叶!”
长板两头尖中间胖,长得跟冲浪板似的。
行云叶横放,边阳夏先自行站上去,然后指挥瓦兰站在他身后。
确定瓦兰站稳了,边阳夏伸出一脚,在地面上那么一蹬——轰!长板带着两人冲出山崖,又直直下冲。
刺激!
开始产生的惯性让瓦兰误以为自己会从长板上脱离,谁想到刚有脱离感,脚踩的长板面上突然产生一股吸力,像滑板上的勾脚似的,把人和长板紧紧吸在一起。
下落过程中,前半程还在高空,虹光稀薄,越往下,虹光越浓厚,却不显粘稠。虹光本是光,除了视觉效果,身体上尤其是体表皮肤,很难直观感受到穿越光的触感。
这种高空坠落令瓦兰有些兴奋。
不是突然上天给予的那种激动,而是由内心深处突发而出,充斥着似曾相识的、久违的满足感。
瓦兰沉浸其中。
同样绑在行云叶上的边阳夏却不顾风往嘴里灌,硬凹着脖颈侧转头,对身后的瓦兰大声喊道:“虹光有致幻性,好好憋着,别吸太多。”
边阳夏
喊完立马闭上嘴。
经了提醒,瓦兰尽量封闭五感灵识,然而直到长板直直撞入虹海,都没能彻底阻拦虹光进入身体,体内经脉不自觉运转,落海前甚至走了一个周天,将虹光带入丹田。
入了海,没遇到强硬的冲击,在一股柔和的弹性阻力下,长板在虹海中画了个圆弧,重又冲出虹海海面,沿着海面滑行了上千里,才堪堪停驻。
脚下的吸力消失,两人下了长板。
瓦兰有些懵。经脉对虹光的接受程度莫名其妙地高,丹田也是,这么容易就胡乱吸纳未知物。
“我好像还是吸了一些虹光进去,怎么办?”
收了长板,边阳夏回过身。瓦兰这才看清,提醒自己注意虹光的队友眼神已然不清明了,转个身子差点扭到自己。
等人站稳了,边阳夏张嘴想话,唔哩咕噜叭叭了一串,瓦兰一个字都没听清。
算了。瓦兰叹着气,按着边阳夏让他坐下来,“咱消停会儿,啊!晕了就别话了,坐这儿缓一缓。”
瓦兰这样,边阳夏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拦着瓦兰胳膊就是不坐,也不让瓦兰坐,叽里咕噜又了什么,眯着眼睛,对着四面八方指了一圈,然后拽着瓦兰,对着一个方向走过去。
起初瓦兰还以为他身上晕了,脑子没晕,所以没叫边阳夏太用劲,跟着一路走。
走的也不是什么路面,山崖下就没有路,或者没有泥石土灰,全是海,虹光连绵形成的海。
人走在虹海海面上,如同走在海洋球馆,深一脚浅一脚,又不像海洋球一脚下去会被埋住,虹海里,每一脚落下,都有一个回弹力,将人轻轻往上送。
若不是还拉着个半晕的人,瓦兰极想要试试整个人用力下沉,是否会被回弹力送得很高很高——像蹦床那样,甚至把人送到天上。
海面也不是一览无余,就他眼睛看到的,蒙着或深或浅雾一样的虹光。
红色是最常见的,连着脚下的海,还有渐变相接的橙红色、橙色,有的地方“雾”深了,还能见着紫红色,紫色,蓝紫色,橙与蓝之间的倒没瞧见。
到那紫色的雾气,边阳夏在前头走过了,过了一会又转回头,走到紫雾边上。
人似乎还
看不太清,眯缝着眼凑近了看,咕囔着“没了没了”之类的话。
边阳夏又要走,脚一歪,往和刚才不同的方向走。
瓦兰连忙拉住他,问道:“究竟往哪儿走?除了虹还是虹,有什么差别?你不会是瞎走的吧!”
边阳夏抬头“看”着瓦兰,眼神却没法聚焦,落在不知名的某处,嘴里则一味地只知道“走”、“走”。
瓦兰再要问,就听到冒出来的一句“不能留”。
不能留也在这儿停了一会儿了,边上的紫色雾气由浓转淡,慢慢勾缠住瓦兰的衣角。
边阳夏奔着一个方向使劲儿往前,瓦兰只看过风物志,山海境内具体却讲得不多,无法只能由着边阳夏,也跟着走。
勾缠的紫雾在身后拉长,拉长,直到两人消失在虹雾深处,紫雾彻底不见了。
简朝烟扒着舒石,好生求道:“难得我们正赶上,合该我有一件紫霞衣,你帮我采嘛!”
戚海跟在后头看笑话,崔瑶常年隐形人似的不做声。
“不行,我不能主动跟后辈争。”舒石拒绝。
简朝烟抱着舒石的胳膊摇晃,“紫虹多难寻见呀!那两人不过筑基期,你都是金丹了,站到他们面前,筑基肯定会自动退让,和和气气就把紫虹采了——这样怎么能叫争?”
“以势压人就不叫争吗?”舒石有些生气,耐心与她分,“你自己也不过筑基,何以看不起人家?若凡事更高的修为皆如你所,底层修士又要如何成长?”
戚海此时插嘴:“要我看,你舒师兄也不一定能争得过那俩——你不常下山不知晓,那是中四经的元清和单楼,鼎鼎有名的两个剑修,随随便便横扫同阶修士。”
上的扇子头往后指着跟在最后的崔瑶,上下摆了摆,戚海接着:“你舒师兄不擅长斗法,换做你崔师兄,虽然也是金丹,剑法还看得过去,同时迎战那俩个,想要赢也不简单。”
到金丹,崔瑶猛然抬头,目光直刺戚海后背,异常狠戾。
只那一瞬,戚海察觉到了,却不在意,他就是故意要出来,一个金丹而已,藏藏掖掖,不就是怕娄齐那家伙知道了不高兴,可这里娄齐又没来。
不过,能在娄齐那家
伙底下藏这么久,崔瑶也是本事了!偏面上总要装作最听娄齐的话!
戚海摇摇头,展开折扇扇风,不紧不慢踱着步子,端是公子风流。
可惜一腔柔情错付这茫茫虹海。
最前面的简朝烟被数落了,不很高兴,回头狠狠瞪了戚海几眼,才又撅着嘴牵起舒石的。
习惯沉默的崔瑶却突然:“一时半会儿虹潮不会出现,我们找个地方稍作歇息。”
前面三人应了,崔瑶又状似不经意地提起,“舒石,听闻你境界大涨是因为一盏灯?山海境内灵穴于修行有益,那灯可有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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