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诱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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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瓦兰拿着笔记本来到河岸边,“位置有这么些,你看着挑。”

    “老儿又没得人身,平常根须扎在地下,难得一动,您这不是为难老儿。”

    这样着,桃树妖却叫来银鱼,帮忙问哪一样具体是做什么的,有什么要求。桃树妖和瓦兰之间交流起来没那么方便,银鱼却没这个困扰,当个两头翻译官还是可以的。

    银鱼好奇心强,对桃树妖的指使全不在意,尾巴摇摇摆摆,扭屁股似的游到瓦兰近前,凑近了去看竖起翻开的笔记。

    何罗崽子跟在银鱼后头游过来,好声好气和瓦兰打招呼:“镇长好!”

    脑子里传来的声音软软糯糯。

    “日安,晗日。”瓦兰轻笑。

    桃树妖问得细致,银鱼作为转述人也不厌其烦。树和鱼都不那么方便在镇来去行走,虽然有了居民身份,镇究竟有哪些设施都不很清楚。

    银鱼个头,装在牛奶瓶里跟着瓦兰去的地方多一些,像是农场和渔场,还有瓦兰家的客厅、阳台就是他最熟知的了。

    桃树妖一早选好了扎根地,起先只在渔场呆过,那时候还龟缩在何罗腹中,除了鱼池子也就见过池边的片序序草形成的风景。

    最后,桃树妖挑了一个他自觉非常可心的职务——玫瑰镇电影制片厂厂长。

    “不就是排戏么,老儿肚子里故事不老少,您且等着看戏。”

    瓦兰顿了顿,而后肯定道:“嗯,您得对,拍电影确实与排戏类似。”

    于是电影制片厂厂长的头衔就落到了老桃树的身上,同时,他还为银鱼找了份工作,管电影院和电视台,平常人少不用放电影,就专管电视台播报镇天气。

    经历过镇暴雨预警的银鱼知道什么是电视,就是一个扁平方块里可以放影像,有点像留影石。能够在电视里露脸,他自己也很是愿意。

    何罗还,桃树妖要留他当主角。

    一看这都安排上了,一个都没给瓦兰留下,其他活儿没人干,对着这老老少少的,瓦兰也不好意思勉强人家,也只能算了。

    先还不看好的边阳夏顿时又成了香馍馍。

    瓦兰往乐园区行去,路上却在想,他与边

    阳夏不过一次秘境之行的临时队友,相识不超过一周,不值当把人家钉死在这还是一滩死水的封闭空间里。

    随即想起医院里躺着的那三个,舒石还有几分面子情,哦对了,还欠他一个承诺,江湖救急可以,镇职工却也不合适。另外两个只有更陌生的。

    走着走着,瓦兰拍着脑袋感叹,“我怎么把老胡师徒给忘了和陶立果讲讲,他不准愿意,老胡就不见得了,抓不到兔子不撒鹰的主儿,没有相当利益的事他可不干,还会拦着陶立果。”

    认识的那么几个人翻来倒去,甚至连外边儿结了仇的金丹剑修崔瑶都给算上,还真没啥人可用。

    出了白虹境到牙行去雇人?

    这也行不通。但凡卖身卖艺养家糊口,就没有想要离家远的,更别镇这种随时有可能换个世界的雇主。

    这下子,头不疼了,心脏不疼了,瓦兰胃疼。

    算了算了,反正也了可以轮值,还是自己先顶着吧至于以后,“还有没有无家可归的可怜妖修啊,快来我这(碗)里吖!”

    收到消息后,肖景同的回复来得很快。

    瓦兰拆开信封,打头第一个字就是“可”。

    罗伊病患不能发声,贸竹联系不上,又是做侄女的,和肖景同算作利益共同体,肖景同可代她一票,四票中三票支持,一票弃权,拿司星修火车站的事成了。

    眨眼间,破破烂烂的火车站顶上凭空出现一个圆头圆脑的倒计时计时器。

    瓦兰需要看看修复时长,结果站在火车站外一抬头,以为的“修复中”不存在,计时器下头飘着的是“升级中”。

    “又被坑了。”瓦兰此时的表情可以用“论死鱼眼如何破坏油画美”来形容。

    不管怎么吧,青铜灯还在外头,只要他想出去,就只能乖乖修好火车。

    谁想这时候,好不容易看完的邮件又来了新的。

    瓦兰戳开一看:火车站大升级中——我知道你在升级,但是这个“大”要不要这么嘲讽。

    接下来是:为保证镇居民无障碍出行,镇火车站决定临时征用一号列车代替破损严重的二号列车“回家回家”。

    对此,我们对全体居民做出如下提醒:升级结束前

    ,将暂时关闭境内所有站点,如有境内出行需求,请改换其他交通方式,感谢您的理解与支持!

    不想支持也被迫支持了,但是这一改动,终于能出去了。

    瓦兰马上去找边阳夏,“这会子你出去吗?”

    边阳夏在摩天轮上呆得整个人都很佛,回答:“出去,可。不出去,亦可。”

    时间很紧,管他可不可的,既然都行,那就按瓦兰得计划来。

    “或许有法子治那金丹剑修,干不干?”

    瞬间不佛了,眼睛睁得溜圆,边阳夏掷地有声:“干!”

    临行前,瓦兰叫边阳夏先自行准备,他自己则在镇长职位下临时挂了警察局,去了趟医院,与卧床恢复的舒石进行了一次对话。

    这些事弄完,瓦兰信心满满地带着边阳夏去火车站买车票,然后上车,出城!

    最后发泄似的飞出去的那一剑,崔瑶本人深知其威力,但凡戳中了人,不死即残,半身不遂还要破个大窟窿。

    所以,对着无法熄灭的浮生若梦捣鼓了好几天,崔瑶是没想到这俩只老鼠还有勇气回来,并且看上去毫发无损。

    哦,那狡诈鲛人削了一头长发,留了个狗啃头。

    发尾参差不齐得,叫边阳夏评价,脸稍许差点都没眼睛看。

    失去了所有队友,搁这不能随意打坐恢复丹田灵气的白虹境里,独身的金丹也过得很是艰难。

    中间经历了好几场虹潮,幸好持续时间都不长,也只有一次引动了灵穴,却不在他这边,所以绕了一圈,他又回来了,只是形容有些疲惫,这是未曾好好休息的结果。

    边阳夏一上来,连底气是什么都不知道,就叫嚣起来:“这么乖,在这儿等着爷!”

    崔瑶眉头微挑,目光却放在另一人身上。

    瓦兰这两天被镇系统搞得非常烦躁,都知道大气伤身,但是这连续不断的气不怡情吧,面色红润气血充足还是有的。

    所以崔瑶看见的就是一个,心脏被他捅了一剑,几天就看不出重伤反而状态良好的瓦兰。

    这鲛人果然有鬼。崔瑶心中想着。

    这下不只是行踪诡谲难以捉摸的空间段叫人觊觎,还有这毫不费力,也似乎没什么副作用的治疗重伤、恢复灵气的

    ,不觑丹药还是符录,也被崔瑶看在眼里,记在心头,时时不忘。

    一次耍了段逃了,不代表还会给他们第二次会。

    崔瑶这般肯定会赢,瓦兰若是知道了,定要嘲笑他“井底之蛙,竟较夜郎自大”,看不起两个筑基,吃过一次亏却不长记性,还是那般目中无人。

    动前,崔瑶把浮生若梦单独安置在一边,见那两人看过来,崔瑶轻笑:“也别打这灯的主意,虽不知戚海那家伙被你们搞到哪儿去了,想来引动了丹火的舒石已经化作灰,亲眼看着他三魂六魄俱灭,很不好受吧?”

    没注意到边阳夏的满脸的难以言喻和欲言又止,崔瑶自顾自往下:“这一豆灯火,看着微,好似随时都会被一阵风,甚至哈一口气给吹灭,实则不然,这火正来自舒石的丹火,稍微挨蹭一下,噗——”

    用尽全身的一剑飞来。

    “还想把老鼠大切八块,就用变成灰被风吹散那么惨了。”

    一剑未成,崔瑶召回飞剑,抬拂过剑身,一道凛冽的寒光照在眼睛里,那是看待猎物的眼神,崔瑶势在必得。

    滑步躲过飞剑,瓦兰胸口的吊坠又开始发烫。

    紧接着又是一剑飞来,顾不得那么多,瓦兰只能继续躲。原本与边阳夏商量两人交替进行引诱,没想到崔瑶不上当,只专心盯着瓦兰一个人打地鼠。

    剑在远处攻击,崔瑶本人却站在青铜灯三步远的地方,一动不动。既是防备边阳夏偷袭,也是防着老鼠不知好歹真来偷浮生若梦。

    边阳夏在一旁急得干跳脚,但是崔瑶不动就是不动。

    他们挑的不是时候,这边厢俩筑基跟一个金丹剑修玩躲猫猫,另一边又是一阵虹潮来袭。

    胸口的吊坠随烫,已经掌握滑步技巧的瓦兰,在剑光之下躲得还算游刃有余。

    察觉到虹潮异动,没人理的边阳夏着急忙慌把行云叶拿了出来,一脚踩在脚底,另一脚站在海面上,随时准备拉着队友上滑板。

    你刺来,我躲去的两人稍慢一步,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前面经历的连续几场虹潮没有打消崔瑶的警惕,空中的灵气波动越来越剧烈,情势危。

    崔瑶陡然停了,召回飞剑:“虹潮在

    即,这次恐怕就没之前那么好躲了,我们之间本没有仇,你们把戚海交给我,我们就此两清。”

    在他看来,舒石早没了命,于是知情的仅剩下一个戚海,而简朝烟,即便听了这两人的话怀疑上他,到那时,也不过是一面之辞。

    只要他把浮生若梦带回落草殿,娄齐动掌门,便能在简和光那里保下他。

    没有其他证据,简和光未必能为了一个舒石,正大光明地找他麻烦。

    等戚海落到他里,废去灵识成了傻子,人却还好好地带回去,一样什么也不能作证,往后在面上,薇草阁还得看在戚海好生活着的份上,对他感恩戴德。

    转瞬间,崔瑶理清了其中厉害。

    他决定大发慈悲放过这两只老鼠,然而耗子急了也咬人。

    瓦兰心想,我花了那多灵晶就回来的人,你要就要,好大的脸。

    遂不想搭理他,只分出一份心思预防虹潮。

    一旁的边阳夏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可以是枕刀待旦,时刻准备着虹潮来袭。

    这时候注意到金丹剑修有意退让,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啊呸!你爷爷我还从未吃过恁大的亏,虽然受重伤的不是咱,可是兄弟受伤,咱也跟着心惊胆颤的,忒不好过。还两清,不打到你跪地求饶,你爷爷就不是你爷爷!”

    你本来也不是人家爷爷而且,谁不好过,你都没有不好过

    瓦兰突然想起昏睡的那几天,医院里就边阳夏一个人,他又人生地不熟的,出又出不去,吃也没得吃,守着个醒不过来的伤患干瞪眼——这样来,那几天确实不能安心。

    心里不踏实,人便张黄憔悴,肯定不会好过,所以边阳夏的也不算假话,只是牛头安在马嘴上,略加夸张。

    崔瑶看得出两人里做主的是这个段多样的狡猾鲛人,于是看都没看边阳夏,管他嚎什么,都只当跳梁丑无能狂吠。

    他还在等瓦兰的答案。

    瓦兰捏了捏藏在袖子里的东西,抬眼用眼神压了压边阳夏,叫他稍安勿躁,正要话,耳朵一动——

    轻灵飘逸的虹光不再仙女似的安静地独自美丽,当它们汇聚在一区,光也能形成洪流。

    洪流奔腾时同真实的山洪爆发一般张扬又喧嚣。

    人耳听不见的声波在鸣动,脑子里被震得嗡嗡响。

    “虹潮来了,快上来!”边阳夏去拉瓦兰。

    瓦兰看了眼崔瑶和脚边不远处的青铜灯,上了滑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