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审判
临时委任法官一职的桃树妖坐在高堂之上,何罗、银鱼为书记员,堂下站在被告席的,是病号舒石,原告瓦兰。
除了观众席的边阳夏,谁都没有露出“一棵树”怎么审案子的奇怪表情,大都面色严肃凝重,只听候待审的崔瑶嘴角有一丝讥讽。
今日第一起诉讼为浮生若梦被盗案,同案并审的还有落安山绑架案。
虽然桃树妖做了法官位,真正提取线索和证据,并作出判决的还是镇系统本身。
鉴于案发时被告舒石处于不知情状态,但事后有并未主动归还浮生若梦情节,主要责任在落安山修士娄齐身上,舒石本人仍要接受一定惩罚。
譬如,为镇火车站修建一座外部站点,然后任导航列车员一职,时间以山海历计,共三年。
第二起诉讼为落安山同门相残,被告崔瑶,原告则是以舒石为代表的,囊括同门弟子戚海、简朝烟在内的落安山修士三人。
因本案情节严重,同时涉及故意伤人致死(主观目的)致残、抢夺财物——第二次成为物证的青铜灯,以及事后抱着不悔改态度继续犯案——人证瓦兰、边阳夏,判处落安山弟子崔瑶于玫瑰镇水力发电站服刑一百年。
这一百年主要用于补偿瓦兰普尔曼先生的重大损失,包括但不限于治疗舒石等人所用花销,游客边阳夏在镇境内的食宿等。
从头到尾一脸惊奇地听完案子,边阳夏啥都没得着,大觉失望的同时,决定接下来要在队友的洞府里好吃好喝好玩,不玩够本——拿回那什么精神损失费,决不罢休。
瓦兰考虑了发电站的工作强度,上诉要求崔瑶每天只用一半时间在发电站,另一半时间帮忙干农活进行劳动改造。
计算整个镇的每日最大用电后,系统瞬间判定通过。
甚至还不止这个,系统自动加上了夜间劳动——去矿场挖矿,由于挖矿更辛苦,晚上八点起只工作两时,到十点停工,而且做五休二,周末晚间好好休息。
这个周末休息也不是叫他自由活动,而是要进行道德教育,也就是上课,课程内容由玫瑰镇第一名嘴——桃树妖自行决定。
瓦兰看了看增加了惩罚条款的新判决书,发现比起想要成为周扒皮的自己,系统,或者树人维拉的潜意识,才是那个真正能刮了一层又一层的。
忙完这过家家一样的案子审理,桃树妖跟瓦兰打了声招呼,赶忙带着银鱼和何罗回去,他还要拍电影呢!这会儿兼职市法院法官还是特意抽出来的空挡。
没了出门被追杀的后顾之忧,边阳夏也不急着玩儿,他先去崔瑶被派遣的温室,想要观摩观摩是怎么个劳动改造法。
还未到温室门口,透过又高又宽敞的玻璃棚,边阳夏看见了满室氤氲的五色虹光,天上的太阳照在玻璃表层又折射出七色,可谓流光溢彩,几乎看瞎了他的眼。
触及温室正门的顿时缩回来,抬起的脚也换了个方向,他还是和摩天轮相亲相爱去吧!他感觉再有两三天功夫,就要突破筑基前期菜鸟,到达筑基中期了。
好好抓紧时间,继续打磨心境。
有了免费壮劳力,镇里用电立马不紧张了,瓦兰也就放心回家瘫着。
这些天的事情一茬接一茬,他也是刚出院不久的前重病患者啊!都没怎么修行,每天一睁眼又开始忙,这下终于消停了。
镇长本人罢工,伤没好全的舒石也回到医院继续康复治疗,顺便跟烟儿和戚海一这件事。
瓦兰好像又听见了那道声音,一直叫他往南边去,声音的主人却不露面,也不叫他去南边的原因。
翻来覆去地,终于把自己折腾醒了。
好不容易安生睡一觉,却睡得头昏脑胀,从床上坐起来,瓦兰深深叹了口气。
将吊坠按在额前定了定神,把青铜灯从仓库里拿出来。与还是没有熄灭的灯火大眼对眼看了一会儿,瓦兰下不了决心。
舒石自己的丹火都烧成了那样,这丹火又不认得他,直接上去碰真不得立刻去世。
想了想,瓦兰盘起腿做打坐姿势,体内则运转起周天。
五行法术中,水来下品为分灵术,可用于调动体内及周身灵气,此时被瓦兰用来试探灯火。
看不见的气流被瓦兰控制,朝着灯火的方向靠近,须臾,只见摇摆不定的灯火陡然大涨,其火势高昂,扑面却无热意
。
“且往南去。”
那道声音又来了,而且一次比一次清晰。
赌对了。这样想着,随着灯火渐,一缕青烟袅袅盘旋而上,瓦兰不自觉吸入鼻腔,接着便有了困意。
灯火灭,瓦兰同时阖上眼帘。
胸口再次痛了起来,这次不是往常那样隐晦的阵痛,而是明晃晃的撕裂剧痛。
瓦兰疼得几乎叫喊出来,却发现自己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叫声。
他被自己吓了一跳。
然而不管怎么用力都睁不开眼。双腿好像幻化成了鱼尾,他奋力甩动鱼尾,紧接着重重落到地上。
好疼啊好疼啊
好像胳膊也没了。
心脏在痛,失去胳膊的背脊也在痛。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冷汗淋漓,几乎能浸透整个人。
他还是人吗?一面痛着,瓦兰一面想。人的胳膊在身体两侧,怎么都不会痛到脊背上,就好像被人挖掉了蝴蝶骨一样。
对了,心脏有风吹过,胸腔里空落落的,心脏也不见了。
理智被疼痛侵袭,瓦兰彻底昏死过去。
再醒来,不是不痛了,而是身体痛习惯了,好似扎在灵魂上的针,只要动,就没有不痛的。
仍旧什么也看不见,瓦兰才发现,应该是眼珠子也没了。
耳朵能听到一点点声音,被风送来的,时高时低。
有人压着嗓子悄悄:“有些用处的都被他们拿走了,我们还来这儿干什么?天柱成了那样,若是天道大怒降下天雷,他们没事儿,咱们可背了大锅。”
另一人倒没这么心,他声音大些,“诺,看到没,他们拿了大头,叫咱们收拾残局,这留下来的就是肉没了剩的汤,该是给咱们的补贴,没道理白白浪费。”
悉悉索索的,是在草地上行走的声音。
两人没再话。又过了许久,一声又一声,是什么被掰断的响声,脆脆的,如玉如石,几乎在瓦兰耳边响起。
虽然没了心脏,他还是紧张得心几乎要蹦出来。
有言传道,人突然失去四肢不慎习惯,会产生一种四肢尚在的幻觉,谓之幻肢。瓦兰觉得自己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他会被发现吗?这两人是好人还是坏人?他现在这番模样,是
这两人口中的“他们”做的吗?
瓦兰一概不知。
只剩了一条尾巴,他没法挪动自己从而进行躲藏,只能期待这两人赶快离开。
天不凑巧,越是不想发生什么,越是会来什么。
瓦兰被发现了。
“咦,原来在这里!”那人声中透着惊喜。
脚踩草地的声音越来越近,瓦兰能够肯定:就是他们,也是他们。
震惊的同时,绝望与恐惧一同来袭。
另一人跟着也看见了,只听见他:“哈!都道这厮天赋厉害,不慎叫他逃脱了去,没想着躲在此处。”
没了心脏,没了眼睛,连“胳膊”也没了,他身上还有什么值得两人如此兴奋的宝贝——
哦,还有一条尾巴呢
于是片片鱼鳞剥落,连脊骨也被抽去。
再接着,瓦兰便记不清了,或者,保护自我的本能不叫他记得这些。
再有意识,整个人如那风中烛火,飘来荡去,失去的好似都回来了,又好似什么都没了。
失了一身剧痛,瓦兰一时竟然有怅然之感。
他怀疑自己死了,徒留一道亡灵的那种。没有无依无靠,是因为被塞在了一个四处漏风的狭空间里。
没了利用价值,难道连亡灵也不放过?瓦兰想,能关住灵魂的牢狱也是很厉害了,不知道他的镇有没有这种功能。
旁边还有个倒霉狱友跟他挤在一块儿。
“没事了没事了,不疼了”
倒霉狱友的声音很是温柔,听着有几分熟悉。
起初瓦兰不知道他在对谁话,心咱们又不认识,这里难不成还有第三个人?怪道如此之挤,他的亡灵都要对折了。
狱友一面出声安抚,一面抬轻拍瓦兰的背脊。
背上与狱友的心接触的地方,传来阵阵灵气,清爽提神,整个人,不,整个灵魂好似大夏天痛饮一杯冰饮,从头到脚的舒畅。
我不疼了呀!谢谢你帮我!瓦兰想这么,脱口而出的却是一声长“嘤”。
“”
如果不是亡灵体质,瓦兰此时肯定脸爆红。
尴尬死了,这么大一人不能好好话,明明——咦,亡灵状态怎么还是鱼尾巴,胳膊也好吧,没有胳膊,只背上一对鱼鳍,叫瓦兰误以为胳膊回来了
。
旁边传来一声轻笑,带着丝丝愉悦,瓦兰不知道怎么的,瞬间就安心了,好像只要这人在,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也再没什么好怕的。
这人谁啊?他干嘛对我好?还有点喜欢,也不知道能不能交个朋友。
就不知道现在还在梦里还是怎么的,脑子里调不出镇,也没法儿买车票,权当是在做梦吧,若是真的,挖心挖眼又扒鳞的,自己都要一声,真惨!
作者有话要:今日份的嘤嘤怪瓦兰奉上
以及昨日起,这世上不再有甄家阿符,而是钮祜禄海弦!开玩笑的,就是一声我改名啦,至少一年内叫“海的珊瑚弦”这个名字(编编一年能改一次)(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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