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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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的殿试很是稀奇。

    据是殷承晖自己想的主意,从死牢里拎了十个犯人出来, 教他们篡改了当年的供词, 又模糊了物证和认证,伪造了卷宗, 让这些进士们当庭断案。

    这一断案不要紧, 还让薛子期扯出来了桩冤案, 而背后, 又牵扯着朝廷重臣。

    摄政王当即罢了一个收受贿赂的刑部侍郎,让薛子期顶到了那个位子上, 然后又令刑部同大理寺联合好好彻查这件冤案。可与此同时, 却又给薛子期下了别的命令。

    西秦人一直赖在盛安不走, 这桩悬案着实该了了。

    薛子期摇身一变, 从大昭嘉宁九年的新任状元郎成了主审拓跋宏被杀一案的刑部侍郎。

    可这刑部侍郎的位子还没坐稳,他提出的要求便让人惊掉了下巴。

    祁安公主自幼于赵郡长大,又有魏家军陪伴左右, 熟知西秦风土又晓外邦人情, 数遍全盛安也只有这样一号人物, 所以恳请陛下和摄政王恩准祁安公主协助此事。

    朝堂瞬间炸了锅,觉得这薛子期不知轻重。祁安公主是何身份不,单论她是个女子, 怎么就能参与办案这么重大的事情呢。持反对声音最大的就是靖国公。

    “请公主办案有失身份,更何况, 一介女子就该好好宴会游玩,协助办案?只怕到时候要闹一个大笑话!”

    话得很是铿锵, 却被殷予轻飘飘给堵了回去。

    “您老这是把凤元皇后给忘了啊。”

    凤元皇后是太祖皇帝的元后,莫干预朝堂政事了,便是行军仗也曾有过的,靖国公将女子贬低至此,实在是伤皇家颜面,更何况,那位凤元皇后还是林家人。这番可真算是自脸了。

    也有人站出来帮魏元音话:“真论起来,这全盛安确实没有人会比祁安公主更了解西秦了。”

    “合着朝廷的俸禄竟养了一群吃干饭的,连邻邦之事都不了解学习,只会故步自封。”出这话来的,还是殷予。

    他先后了两个人的脸面,竟让人不肯再轻举妄动,有中立方已经开始揣测这位摄政王的意思,他这到底是支持,还是不支持?两派的意见都反驳了回去,着实让人摸不清态度。

    只有殷予自己清楚,他是憋屈!

    答应了自家姑娘自然不能反悔,可又不想让薛子期轻轻松松得逞,着心里的九九便一人给一巴掌,先把自己心里的火气消了再。

    这日的早朝不欢而散。

    薛子期走在最后面,便见同榜的探花王成欲言又止地回着头想和他话。他勾着唇角笑了笑:“怎么?”

    “摄政王想必十分看重祁安公主,你又何必寻这等事。”对薛子期,王成实在很羡慕。他出身寒苦,比不得这位状元出身商贾家底殷实,接触之前还觉得不定就是钱堆出来的才名,可几分交流后不得不起十分的佩服,更引为知己。

    此时,实在不愿看他自毁前途。

    薛子期面带微笑,透着十足的笃定:“若是真十分看重,便不会因此而毁我。”

    王成叹了一口气,便见陛下身边的大太监长福寻了过来:“薛大人,请吧。”

    薛子期向王成抱拳:“多谢王兄提醒,我便先过去见过陛下了。”

    是去见殷承晖,可到了那里却还是要看摄政王的脸色,而皇帝陛下也只能坐在旁边摸着鼻尖装聋作哑。

    “薛子期,你好大胆子。”殷予沉着脸,怒气完全压抑不住。

    薛子期一副全然不惧的样子,仿佛回到了三个月前,在那医馆之中同殷予面对面时候的样子。

    当时,殷予警告他离魏元音远一点。

    如今,摆出这样一番情境,也是为了魏元音。

    “微臣所做,问心无愧。”他微微笑着,也只用了这八个字来答他。

    “好一个问心无愧。”

    殷予眯着眼睛:“想来,你对这件案子胸有成竹。”

    薛子期却摇摇头:“就是因为有所难以把握,所以才想请祁安公主出马。”

    “那本王直接让祁安公主主审便可,还要你作甚!”殷予压制着扔出杯子的冲动,冷睇底下站着的人,心中一股怒气遏制不下去。

    若不是薛子期再没机会行前世对不起他的阿音之事,他一定会让这人连个进士都中不了,灰溜溜地滚回扬州去。

    他如今才晓得,魏家有太多秘密,而这人一定知道。

    “公主殿下天资聪颖,区区悬案自然不在话下,微臣确实是需要借着公主来响自己的名声。”薛子期倒也不含糊,索性就认了个软。

    “嘻,你倒是会话。”娇俏的少女音从后头传出来,伴随着环佩清脆声,魏元音总算露了面,她坐在殷承晖旁边的椅子上,看着薛子期掩下了眸中的神色,“又是何必呢。”

    “时间太短,只好借助公主之力,好早日解决。”薛子期不咸不淡地答了一句。

    却不知,的又是什么事情。

    “不过就是一个案子,我接就是了。”魏元音看着殷予变得十分不好的面色叹了一口气。

    也不过就是半日的功夫,盛安就传遍了祁安公主要办案的消息,纷纷称奇,想着这位公主以前的作风,便晓得这可不是玩闹,想必是有几分真才实学的。

    魏元音到了刑部的时候,刑部众人还忙着审理之前薛子期拽出来的冤案,看见祁安公主也只是匆匆行了礼便各忙各的,还是薛子期自己将卷宗抱了过来。

    “你在这刑部混的看起来不是很好。”身为侍郎,再不济也该有人帮衬,可却要事事亲力亲为,想必因为殿试的事情被孤立了。

    “这案子悬在这里已有月余,他们不看好也是应该。”倘若他真破了这案子,便不会再是这样的待遇了。

    魏元音心里也是清楚,随手翻了翻卷宗:“既然拿我当你的救星,有些事情何必再藏着掖着,那根兔子木簪你到底从哪里得来的?”

    薛子期目中划过诧异:“公主殿下不知道?”

    那信藏得并不严实,他也是冒了很大的风险才行这一步,却未想到魏元音不曾看见。想到某种可能,薛子期上前压低声音:“那木盒的夹层公主肯曾看到?”

    魏元音迟疑了。

    见她如此,薛子期便知道这是看见了夹层,却不知里面有信,一时颓然又紧张。

    那封信事关重大,爹爹一开始便不想让魏元音知道,如今她没看见,只能是天意。

    可若是被别人看见了……

    薛子期神情莫辨,再想到他之前的言语,魏元音不可置信道:“夹层里有东西?”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卷宗愣了一会儿:“不曾。”

    那盒子和信到魏元音手里太久了,若是被别人拿了去却还没在此时发作,那不是自己人,便是还想着留有它用。如此,便更不能拉着她下这污浊的泥潭。只是时间更加紧张了。

    魏元音见他表情不对,心中疑惑更深:“若是有东西,还是早些明些好,我好去追回来,免得出了什么差错。”

    “也不算什么。”薛子期抬头,重新露出温和又安静的笑容,“原是魏将军写的婚书,想一同还给殿下,既然不见,想必就是天意。”

    听见熟悉的称谓,少女呼吸微微一滞:“西山月老庙那红丝绸是你写的吧,因为什么原因不得不娶我,便觉得对不起青梅?”

    她事后仔细想过,薛子期同她那番话分明是以退为进,目的只有一个,便是将她娶到手,然而那红丝绸随风飘来,他便如此紧张,想必也是一桩心事。

    “娶我的原因,是我爹?”

    她这里的爹,便只有一个人,亲生父亲——魏煦。

    薛子期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笑了笑:“现在便是想娶也娶不成了,所幸摄政王对你也不错。如今顶重要的还是眼下的案子,不知公主殿下如何看?”

    他将话题扯了回来,不欲多谈。

    魏元音匆匆翻了卷宗后已经记了个七七八八:“五王子拓跋宏是西秦王除了王储之外最宠爱的一个儿子,善骑射,曾经多次带着骑兵骚扰我大昭边境,伤我军士,掳我百姓,这个人,死有余辜。”

    薛子期听了,笑眯眯道:“祁安公主的是,想必和祁安公主同样想法的人大有人在。”

    “这样的一个人,凶手的杀人动机是什么都不奇怪,大昭任何一个有血性的人都会有这份国仇家恨。”

    薛子期也敲着桌面:“可是祁安公主没有动手。”

    魏元音眯了眯眼睛,轻声道:“是啊,就这么死了,死在盛安,如何对得起边关的军士与百姓。”

    她,不止是她。千千万万的人想着用西秦人的血祭奠边关,祭奠战死沙场的将士,又怎么会轻而易举地便宜他。

    垂着眸,她抿着嘴唇待了片刻,才缓缓道:“所有人都觉得是大昭人为了血海深仇动的手,又或者是哪方的势力眼皮子浅想栽赃嫁祸拉倒政敌,可若是前者,便不会只有一个五王子遭殃,若是后者,死的便不会是五王子。”

    作者有话要:

    梨子哭唧唧~

    新家装空调,约的周六,结果安装师傅告诉我缩物流仓库着火了!

    殷予:都是因为你不让媳妇给我亲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