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让石头飞一会儿
桑榆从丽景花园回来,打开寝室大门一抬头和刚从卫生间里出来的吴大姐碰了个面对面,她眼睛和鼻头肿着,脸看起来比一个月前足足大了半圈。
“你脸怎么了?”桑榆被吓得愣住,眨巴眨巴眼睛问。
“没什么。”吴若晴摆摆,满不在乎地,“前阵子我不是心情不好吗?就跟我表姐去了趟日本,顺便开了眼角,做了双眼皮,整了下鼻子。你别一惊一乍的,这用我姐的话,就是基础三件套。”
“你爸妈同意呀?”桑榆顺关上门,跟吴若晴着话往里面走。
“他俩要是同意,我也不会这么肿着脑袋就回来。成天里没完没了地唠叨,我要被我爸妈念死了,分分钟上亿的生意也分散不了他两位的注意力,就知道盯着我。”吴若晴的箱子摊开在地上,桌面上摆着奶茶,她拿起来呼噜呼噜地喝了两口,“我听雪柔和江源分了?是不是还闹得挺凶的?”
桑榆听后摇摇头:“他俩从来没在一起过。”
“是吗?”吴若晴靠着桌子,“我还以为他俩去年圣诞节那次就成了呢,原来还是没追上啊。鬼扯淡的‘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女追男分明隔的是撒哈拉大沙漠,我算看明白了,以后老娘谁也不追,想见我,都到门口排队拿牌子候着去!”
“我只怕咱们组团太,装不下追你的。”桑榆笑着打趣吴若晴。
“这才正常好不好,我以前纯属了眼瞎。”吴若晴撇下嘴角,完一拍脑袋,“都怪你打岔,我刚才问你秦雪柔是不是和江源分了,就是想我回学校的路上在树林那儿看到了熊凌峰。他好像给秦雪柔送了个礼物,两人推来推去的,我没好意思盯着看,想等你回来问问这俩现在什么情况。”
“熊凌峰又实诚又逗比,可比江源好太多了!秦雪柔不选他,简直天理难容。”吴若晴自顾自地着,她处理自己的感情一团糟,但又热衷于给别人当爱情狗头军师。
桑榆最近的心思都在怎么扳倒陈斌的事情上,听吴若晴提起礼物,这才想起来今天是秦雪柔的生日:“是生日礼物吧。”
“她今天生日啊?”吴若晴反问。
“嗯。”桑榆点点头,从书架上抽出来一本书放在了秦雪柔的桌子上:“差点忘记给她了。”
“少有人走的路?”吴若晴拿起书,念出来封面的名字。
“你看过?”桑榆问。
吴若晴摇摇头,放下书,从行李箱中翻出来一包巧克力:“正好多买了一包,当作是生日礼物吧。”
她俩正着礼物的事情,寝室门再次被打开。这次是秦雪柔回来了,她里拎着一个挺大的袋子,费劲地换了次把门关上。
“你拎着什么呀?”吴若晴问。
“熊凌峰送我的生日礼物。”秦雪柔话时有些哭笑不得,把袋子放在桌面后,从里面掏出来一大盆茂盛的仙人掌。
吴若晴和桑榆的脑袋里同时蹦出来一串麻点,紧接着便笑出来。桑榆还尽力控制着,吴若晴则扶住桌子,乐得眉眼挤成一团,哈哈哈地半天直不起腰。
看着她俩这反应,秦雪柔也勾起嘴角,带着笑意软绵绵地:“我家里也养了一大盆仙人掌,有朝气又好养活,养好了还能开花,其实我挺喜欢的。”
“生日快乐。”桑榆笑着,“我的是那本书,巧克力是若晴的。”
“谢谢。”秦雪柔眨眨眼睛,她温温柔柔地笑,被一大盆生命力旺盛的仙人掌陪衬着也多了几分力量,比一捧娇花在旁边看着更让人安心。
“对于某种事物长期的爱,使我们生活在了精神贯注的境界里,于是,我们的自我界限便开始延伸,延伸到一定程度后,自我界限就会淡化,而这时,我们的心智便获得了成熟。随着爱的进展,自我与世界的区别越来越模糊,最终让我们与世界融为一体。在这种方式下,我们的自我界限延伸得越久,爱得就越深;爱得越深,自我与世界的区别就越淡;我们越认同世界,坠入情那种自我界限崩溃所产生的狂喜就越容易出现。”
台灯下是夸张的一大盆仙人掌,晚上看书的秦雪柔目光停在了这份文字产生的胸腔共鸣与现实的模糊界线中,她曾经因为自我界限崩溃而生出狂喜,而在这份狂喜后又落入无力痛苦的深渊里,那时已经淡化的自我界限迅速再次被分隔开,与世界建成一道更加牢固的冰墙。
如果桑榆是重新融化“情感壁垒”的一团火,熊凌峰则如入侵这道自我界限的暖流。秦雪柔柔顺地微低着头,她已经分不清是不知道如何拒绝熊凌峰,还是完全不想拒绝他。
桑榆晚上睡得好,她相信自己的判断,现在要做的只是安安静静等待着能砸死陈斌的石头自己滚下来。第二天上课,桑榆正记着笔记,胳膊忽然被吴若晴狠狠怼了一下,她把塞到桑榆的本子上:“快来瞅一眼,劲爆消息,陈斌那神经病老婆来学校闹了。”
桑榆点开短视频,看了眼后平淡地点点头:“哦。”
“哦什么?”吴若晴一脸八卦,她素来热衷于此,“你在他那里做实验,知道点儿什么是不是?”
“没有。”桑榆摇摇头,不是不信任吴若晴才故意瞒着,只是深知她喇叭加爆竹的性格,实在不放心什么都跟她讲一遍。
吴若晴打开话匣子就关不住,她转着笔,撑着脑袋:“我听了陈斌那个什么万能细胞造假的事儿,也不知道真的假的。要真是p图伪造的数据,那可就厉害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骚操作怎么也得拿一个‘反诺贝尔生物学之最具想象力奖’之类的吧。”
“是不是假的,等全监控下进行实验,他能不能拿出相同实验结果就知道了。”桑榆着笑起来,“于老师这么卖力地要帮他证明清白,陈老师可要加油呀!”
桑榆平时总带着笑,温和得像四月春风,但此刻这相似的弧度却让吴若晴觉得后背凉飕飕,她眯着眼睛弯着嘴角像等猎物送上门的大狐狸。吴若晴搓了搓胳膊,她不清楚桑榆和陈斌之间到底闹了什么矛盾,只是见她这黑到油亮的一笑,心里便认定了陈斌这次十有**要凉。
于婉琴来学校闹的事情一时不到的功夫就传开了,甭管是学生还是老师都在吃这口瓜。她当然也没令众人失望,堵完院长堵校长,校长不在就挨个敲副校长的办公室,最后索性坐在地上痛哭着嚷嚷有人要害她家老陈,简直在政务楼那头成了道风景线。
陈斌上午在省里开会,等他知道事情闹大,急急忙忙从市区跑到大学城,现场的情况俨然已经超过了他能控制的范围。
吴若晴带来的道消息,副校长和院长都陪着于婉琴坐在政务楼前的台阶上,劝她时口气都是和和气气,等抬头见陈斌来了,瞬间就耷拉下嘴角,一个个脸黑得赛二十年老灶的锅底。
“然后呢?”宋濂追问,他听着桑榆的描述便觉得异常爽,那股胸腔里冲出来的畅快气流,比打游戏完虐对面菜鸡还来得过瘾。
“然后不就是喜闻乐见的全监控实验吗?”熊凌峰这话的时候满脸兴奋,他一开始觉得桑榆那套想法忒不切实际,帮着她找张悦的信息,纯粹是除了做这事儿安慰着自己还没妥协外,当时也没其他办法。有好几次在食堂看见陈斌和江源,熊凌峰都想揍他们一顿算了,虽然伤敌一百自损八千,但好歹是报了一口恶气,让那两匹畜生瞧瞧总有些人就是这么“不识时务”,不顺着他们歪风邪气,肯拿鸡蛋去撞石头。
不过事情发展到现在,他早就变了态度,很不要脸地笑着:“不愧是我师妹,师兄我一早就看好你是咱n大黄蓉,打狗棒还是你玩得溜。”
“少来给自己脸上贴金。”熊凌峰之前跟宋濂发微信质疑过桑榆那套到底行不行,所以宋濂知道他那“我一早看好你”是纯属扯淡的话,听着就忍不住要吐槽,“再谁是你师妹啊,你俩学得方向都不一样,桑榆将来也不会和你是一个实验室。”
“不一个实验室怎么了?都是n大的,我正儿八经算桑榆的师兄,是吧?”熊凌峰着朝桑榆抬了下下巴,然后又扭头看向桌边旁边的宋濂,“讲道理,你将来考上n大,那就是师弟了啊。”
“你要考大学?”桑榆听完熊凌峰话,眼睛一亮看向宋濂,“你怎么没跟我过?”
嗯宋濂现在想一拳锤死熊铁柱,他原本是想等明年考上了给桑榆一个超级惊喜,就像她刚出门就被告知早有劳斯莱斯等着接驾,可现在是自己才刚踩下油门要上路,桑榆就被提前告知要去终点等着。
“我才刚开始复习,学的那些早就忘得七七八八了。”宋濂抠抠脑袋,“今年不考,我明年准备试一试。”
“我可以陪你复习呀,以后咱俩一起早读加晚自习,我打电话免费提供叫醒以及监督服务。”桑榆听着笑得眯起眼睛,夹了盘子里的烤鱼头放在宋濂的碗上,“吃鱼头拔头筹,明年肯定能考上。”
这几天看书看得宋濂异常郁闷,陌生的字符把高中时候的那点阴影被又给完整地找了回来,他前一天晚上睡觉前还冒出来了要不算了的念头,可现在碗里的鱼头像一剂强心针又把这点热血点燃饿,宋濂咬紧牙点点头:“那必须的,你哥我这智力再啥?”
“师弟。”熊凌峰笑得得意又傻不拉几。
“当师兄爽啊,我劝你还是心点。”宋濂乐呵着,故意停顿了下,“黄蓉的师兄可都是缺胳膊断腿的。”
“”熊凌峰脸上一僵,觉得是自己挖了个坑,自己又跳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