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偃没料到五加皮会出这么一番话来。

    一想确实如此，如今大家都各有各的事，各有各的家，再也不可能像在狗头坳一样，每天热热闹闹地过了。

    裴航在一边劝五加皮：“除夕是一家人团聚的日子，你跟我们过不合适，回去吃团圆饭吧。”

    五加皮想了想，问青偃：“那中午吃完饭，我还是回学校，好吗？”

    青偃回他：“嗯，随你吧。”

    五加皮抬头对裴航：“裴先生，那我先过去吃个饭，吃完饭我再来做这道题。”

    裴航点了点头：“去吧，吃得开心些。”

    五加皮跟青偃一起又去了趟陈非同的宿舍，青偃表达了对陈非同的感激之情，并将红包递上，才离开了学校。

    *

    “凤凰台”最大的包厢里，济济一堂。

    与前两年相比，狗头坳的人数多了不少，老五、老六等几人都携家眷来了。

    许是成了家的关系，青偃觉得老五、老六他们稳重了许多，尤其是老六，对新媳妇那个关怀备至啊，看得青偃咋舌，更看得老三眼红。

    见五加皮要坐过来，老六赶紧将他推到另一边：“你去那边坐。”

    五加皮不高兴了：“为什么啊？我就要坐这里！”

    老六护着新媳妇：“你没轻没重的，伤着你嫂子了怎么办？”

    五加皮奇道：“我就坐旁边吃饭，怎么能伤着她啊？”

    四婶笑着对五加皮招：“来来来，坐这里。你六嫂肚里有娃娃了，让她坐宽敞些。”

    众人的目光立刻转到了老六这边，新媳妇羞得低下了头。

    老五一拳打在老六肩上：“动作够快的啊！”

    老六呵呵地笑：“还好还好，也就一般地快。”

    老三更郁闷了，青偃拍了拍他的肩膀，举杯对老六和新媳妇：“恭喜了，等明年孩子出生，我送他一份大礼。”

    老六和新媳妇赶紧起身，老六：“阿梅不能喝酒，我替她喝。”着一饮而尽。

    众人开始打趣老六。有了这个开头，屋子里的气氛迅速升温，大家吃饭喝酒唠家常。

    老五媳妇颇为来事，一直瞅着青偃。看得老五不禁道：“你老瞅大当家干嘛？”

    老五媳妇道：“大当家那么好看，跟画里的人似的，我多瞧几眼怎么了？”又道：“大当家跟我远房的一个姑奶奶长得挺像的。”

    一边的老七凑过来问道：“五嫂，你大当家像你一个远房亲戚啊？”

    老五媳妇：“眉眼挺像的，我见过照片。我那堂嫂的奶奶的——出来关系挺绕的，那位姑奶奶家以前可气派了，当过大官，据家里还娶过洋媳妇，不过后来就没落了。姑奶奶嫁了一个很厉害的人，二十多年前在北方那边也是赫赫有名的。对了，姑奶奶好像也姓‘傅’，跟大当家的是一个姓呢。”

    老七转头对青偃玩笑道：“那可真巧了，指不定跟我们大当家还真有亲戚关系呢！”

    青偃敛了笑容，问老五媳妇：“五嫂，你是在哪里见过那张照片？”

    老五媳妇想了想：“在我堂嫂的奶奶那里，您知道的，老人家喜欢攒东西。这位奶奶也奇怪的，前几天的事一点都记不得，可起那些陈年旧事，倒是清楚得很。那张照片她收得很好，我见照片上的人男的俊，女的美，便多瞧了几眼，老奶奶就跟我了这些。”

    “那位老奶奶现在在哪里？”青偃忍不住追问。

    老五媳妇遗憾道：“前两年就过世了。死后不久，她住的房子也失了火，烧得干干净净，什么都没了。”

    青偃默然不语。这难道是天意吗？有关她父母的一切，注定是要消失在岁月的洪流之中的。

    老七见青偃的表情古古怪怪的，诧异道：“老大，难道那人还真跟你是亲戚啊？”

    青偃扯了扯嘴角，笑道：“也许吧。”

    老七来了劲：“老大，你家以前这么厉害啊！”

    老五媳妇笑：“我看大当家这通体的气派，不是一般人家能养出来的闺女。”

    青偃微微一笑。

    老三颇为奇怪地看了老五媳妇一眼，似乎觉得这女的眼神有问题。

    老五媳妇又问：“大当家的，今年多大了？”

    青偃回：“过完年就二十三了。”

    老五媳妇笑道：“这年纪也不了，大当家的，有成家的打算吗？”

    老五当即捅了她一胳膊：“你这事干嘛？”他的媳妇他清楚，家里是做媒的，耳濡目染，也有了替人拉媒的爱好。

    青偃却笑道：“定了亲，再过些日子就结婚了。”老五他们结婚的时候，她并不在江城，他们也不是多嘴的人，估计就没跟媳妇她和谢旌的事。

    老五媳妇性子直爽，倒也不觉得尴尬：“挺好的挺好的。我有一个远房亲戚，书香世家，家里有位少爷，刚留洋回来不久，性子好，人长得也好，要是大当家没找落，我还打算拉拉媒呢！”

    老五赶紧道：“打住打住，你可千万别操这个心了。”要让谢督理知道他媳妇给青偃拉媒，这命还要不要了？

    青偃倒挺喜欢老五媳妇的性子，道：“五嫂有心了。”着，向老五媳妇敬了一杯酒，老五媳妇也爽气地一饮而尽。

    这一茬就这么过去了。

    一顿饭，吃到两三点钟便散了。毕竟都是有家室的人，过年的事家里都要准备，便陆续匆匆和青偃告了别。

    老三坐在角落里，见人家成双成对的，又是眼红又是落寞：“都是有异性没人性，有了媳妇，这弟兄就不是弟兄了，酒都还没喝痛快呢，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赶着去投胎还是什么啊！”

    青偃白了他一眼：“大过年的，你能些吉利话吗？”将他拉起来塞给四婶：“孤儿院的老师和帮佣也要过年的，里面事情多，四婶忙不过来，你闲着也闲着，帮忙去！”

    “看孩子啊？我不看孩子——”

    “我管你愿不愿意，赶紧走走走！”青偃直接把人推了出去。

    没过多久，方才还其乐融融的包厢里，就只剩下青偃和五加皮两人了，五加皮：“你看，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吧？老大，我也回去了。”

    青偃心中叹了口气，也是无可奈何：“走吧。”

    顾兰兮很贴心，知道青偃中午吃这顿饭免不了是要喝酒的，便让家里的司等在了“凤凰台”，替青偃开车。

    把五加皮送到学校后，青偃也回了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