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家宅不宁

A+A-

    宁梁斜与宁檀深的生辰在冬日,鹅毛大雪飘了两天,天地素然白成一体,大雪把夹道两岸的树压弯了,街道上的人正扫开铺陈的厚雪。

    在这种素寒的日子里出门的人愈发少了,宁檀深倒是往元樱的屋子里来的勤快了。

    “我今天来找你时恰巧听见几个下人闲话,我哥房里一个女使名唤彩霞,日日夜夜的往我哥房里钻,你长此以往课怎么得了。”宁檀深可还没跟元樱讲她哥本家里养了几个妖精似的丫鬟。

    元樱正在练字,她,“我最近新得了几幅字帖,我拿给你瞧瞧。

    “我正跟你着我哥房里的事,你怎么反倒跟我起了字帖。”宁檀深拉住她的手不让她岔。

    元樱瞧了瞧屋外,她身边也没个心腹日子过的很是艰辛,要是今天这番讨论宁梁斜的话进了姚氏耳中后果不堪设想。她被拉住了无法起身,“檀姐儿,日后要是听见这等编排主子的事你大可以训斥她们两句。”

    如今元樱是家里管事的,她的一举一动都会落在下人的眼里,十个下人就能挑出元樱十个错误。

    “你听我呀,我哥房里那个叫彩霞的贱人已经有了肚子了。”宁檀深深皱着眉头这话。

    什么?元樱惊了下险些跳起来,这可不是什么光彩事,她拉住宁檀深的手,“梁哥儿可还没议亲,这事要是瞒不住日后他可怎么娶正经的大娘子。”

    “这事,我得先找祖母和姑母好生商量。”元樱眼下管家就有人在她眼皮子捅出这么大的窟窿,这不是要她难堪吗。

    宁檀深是真心待元樱,她,“姐姐,句不孝顺的话,我母亲是顶顶护短的,她要是知道那彩霞有了肚子,过不了多久院子里就要一尸两命了。”

    瞧着她神色实诚,元樱顿住了步子,虽那彩霞有千般不是万般不是,可她毕竟还是两条人命。

    “我母亲本也是宁家的管家主母,可是她上头压着祖母,被压的太久了这底下一有什么不顺遂她的事就容易闹大,你还是再考虑考虑要不要知会她,外祖母又把母亲当贴心的袄子,冷暖自是袄子先知道的。你告诉外祖母与告知母亲没什么两样。”宁檀深平日里沉默寡言,却是个眼明心亮的。

    如今是冬日,天冷气寒穿的多自然能遮着彩霞的肚子,可一日胜似一日的热乎起来,肚子一天天鼓起来,这事终究还是等不得。

    宁梁斜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刚来几日温文斯雅,元彤刚与宁家和离,他就暴露了本性,霍乱内院。

    但是要让元樱做出直接灌她落子汤地事她也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姐姐,昏定省时祖母可一直夸你稳重,怎么今日被这样的事难住了。”在宁家时,宁家上上下下都瞧不起宁檀深一个女儿,只道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水还没泼出去宁家放在宁檀深面前的盆子早就干裂了。她也是百忍成金过来的。

    这事着急也不能怪元樱,她一云英未嫁的姑娘去处理宅子里这等朱涂腌臜事,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

    “这事得谨慎行事,我们先去看看那叫彩霞的女使再。”人影都还没见着,元樱心中自然也还没个了断。

    宁檀深挽着元樱的手,怀里揣着一个汤婆子,一出门整个人就被冷风包围了,被裹的是里头十层是冷风外头十层是冷风。

    元彤回来后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着老太太,她的起居皆是元彤一手操持的,元樱的屋子离老太太的屋子近,后院扔一石头前院都能听着涟漪。

    “这外头果然是好冷。”映目皆是一片雪白,哪里是黑哪里是灰现在是一概分不清楚。宁檀深抱紧了汤婆子往元樱身上凑,“姐姐身上真是暖和,挨得近了仿佛冷风都绕道走了。”

    在元彤和宁梁斜面前可没发现这竟然还是一个嘴甜的丫头,元樱笑道,却发现她没带自己送的那根簪子,“生辰前还听你嚷嚷着喜欢我那一根金崐点珠桃花簪,怎么送了你又不戴了。”

    “哪里是嚷嚷了,我就跟姐姐不咸不淡得提了一嘴,没想到姐姐就放心里了。”宁檀深是个镜子一般的人,人家若是真心实意地对她摆个笑脸,她表里如一自然也是高兴的,不然哪怕叫她得罪人她就算摔碎了镜子也碎不出弯弯的眉眼带笑的嘴来。

    刚见宁檀深时只觉得她是一盆淡水,油盐不进拒人千里,过了一月愈发觉得她的糖都沉淀在底下,不扒开那层淡水是尝不到她的甘甜的。

    “你若是还有喜欢的,回去我送与你罢了。”元樱和宁檀深挽着手出了二门。

    “姐姐,院子里的桃树还没开呢,等花开了我再戴你送与我的桃花簪岂不是衬景。”宁檀深推脱着不戴是因为她拿了元樱的簪子后得知那是她母亲留与她的遗物,遗物珍贵本就没几件,她还舍得赠宁檀深,可见宁檀深回房憋着一盏泪。那簪子自要好好地珍藏起来,切不可碰坏了一点,到了桃花盛开的时节宁檀深自还有别的理由推脱不戴,比如桃花都开了戴上簪子好看,把桃花比下去了这花也就白开了,若是戴上桃花簪还不比桃花那还有什么戴的理由。

    刚要到宁梁斜的房门口就听宁梁斜去后门见人了,有什么客须得偷偷摸摸去后门会见。

    “姐姐,依我看来这个客铁定了舐我爹,不会有别人的,我哥那群狐朋酒友不在这处,自然是寻不来。”宁檀深心里萌生一个不祥的预感。

    元樱撇下其他人朝后门走去,宁梁斜背对元樱,他身高体宽挡住了门口一名石色长袍的男子,两个话很是谨慎,离得太远听的不确切。

    倏然,那来人看见了元樱,匆匆和宁梁斜了两句撒袍离开了,他一转身正给宁檀深留下半边侧脸,“是我爹,除了他不会有别人了。”

    “你怎么跑到后门来?”宁梁斜匆匆阖门,见过元樱,口带责问语气地盯着宁檀深,那目光板上钉钉似的冷风都刮不散。

    宁檀深被她欺压了十几年,就算一朝挪了窝可重新来过,可她骨子里一时半会的就是害怕宁梁斜,话时目光躲闪。

    “我和妹妹在房里闷了几天正想走走,这就走到了后门处见着有人就停步看了一下,我与妹妹不是成心要偷听你们话的。”元樱知道宁檀深害怕她这个一母同胞的兄弟,她开口解释。

    “天这样冷,表姐还是在屋子里呆着好千万别被我这个妹妹撺掇出去,万一害了风寒可怎么得了。”对待元樱时,宁梁斜还是知书达礼的温文尔雅最是可亲。

    宁檀深私下里拽了拽元樱的袖子示意她们该离开了,元樱为她解围,“表弟的极是,我们出来也有一会儿了就先回去了。”

    “那我送送表姐和妹妹,反正也是顺路。”宁梁斜跟一块狗皮膏药似的粘着元樱。

    知道推辞不掉,元樱两人只能加快些脚程,从宁梁斜盘问的目光里逃脱,一回到屋子宁檀深一口气喝了一杯水压惊。

    她拉着元樱的手坐下,看样子是要体己话的,“表姐,今天来找我哥的确实是我爹,他来肯定没好事离开时行色匆匆。”

    宁家人如今不招元府待见,来找儿子走后门自然也不是不过去,不过元彤把宁秀才的卑劣不堪,他来找宁梁斜还真不定是什么坏事。

    “表姐,你近日可要注意这府上是不是缺少了什么,那些贵重物品可要登记在册。”宁檀深了这档子话又喝了一杯水才停下。

    元樱看着人鬼大的宁檀深,她年有这样的算看来是在宁家吃了太多苦,只能自己学聪明些白得明哲保身。

    “你放心,这些我已经叫人去做了。”元樱拉着宁檀深的手,她是体寒之质,这冷风刮着大雪撒着的天气里汤婆也捂不热她一双手,凉的跟被雪压着的地板似的。

    “表姐的手可真暖和,我真想丢了些汤婆抱着表姐睡觉。”宁檀深放下还热着的汤婆子,她一笑起来就跟一窝淡水煮沸了要下菜似的。

    元樱笑着也裹紧了她的手,“那这几日你就同我一块睡罢,正巧我也好和你话。”

    这话无一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宁檀深真是恨不得抱着元樱亲上几口,几日撞见爹爹与兄长的事回头肯定要被宁梁斜训斥,待在这儿就如同金丝鸟雀飞上了天地上的陷阱是捉不到她了。

    宁梁斜捉不到宁檀深落单的日子,房里还一个贱人成天闹着十八般的武艺逼他就范,他也就没功夫去逮宁檀深问话了。

    元樱管家这几日府里丢了几件重要的物件,最丢的是元彤房里的,她几件贵重的首饰不见了,起初还只是当做落在宁家没带回来,越到后头越发觉不对劲,后来她又疑心屋子里的女使婆子手脚不干净,差点断了一个女的命。

    现在府上的女使婆子做事个个恨不得在脑勺后也长一对眼睛,逮住是院子哪个蹄子这样胆大如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