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登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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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宿二一边抹泪, 一边偷眼去看藏在她哥哥身后的那兵。

    八百里的路,她乘马车,慢悠悠地行了一个月才到这儿, 结果刚到她哥就要剁了她的爪子,这样她还不哭,那就太不像她了。

    好在那兵由哥哥的手肘下,露出来一张巴掌大的脸,线条柔和, 双目明澈、同那些莽汉天生不一样, 她登时就傻了一会儿眼,好一会儿才期期艾艾地挪过去。

    “我刚才以为你是臭男人,这才踢了你一脚, 你也别生气,我给你踢回来。”

    青陆僵了一僵,仰起头下意识地看了大将军一眼。

    这姑娘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偏在大将军怀疑她性别的时候,突然就来这么一句,这是要把她往死路上逼呐。

    她那一眼看上去, 分明触到了大将军眼里的一线寒光,带着些“看你怎么解释”的意味。

    她实在没方儿, 皱着一张脸在大将军身侧探出头来。

    “不敢不敢,让您这样的大美人儿踢上一脚算什么?的好歹伟男子一个,哪里就敢同您生气了?别您踢我一脚,哪怕踢死的, 又能怎么着。”

    辛宿二觉得特可乐。

    顶着一张女孩子的脸,却自己是伟男子,还是边境好玩儿, 能见着和帝京城里不一样的姑娘。

    她捧着肚子笑了一会儿,绕过去一把捉住了青陆的手,将她拎了出来。

    “哥哥,您就这么纵着她,由着她胡八道?”

    辛长星眉心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看见青陆的手被自家妹子握着,偷偷地往外挣着。

    军营里几乎没有女人,这兵唬人唬的来劲儿,可今日她妹妹来了,倒可以代他分辨分辨。

    他不动声色地拉了青陆一把,将她从自家妹子的魔爪里搭救出来。

    手一扬,登时有几名兵士上前。

    “将翁主随侍拉下去。”将军一手将青陆掩在了身后,眉眼蒙上一层寒冽。

    辛宿二有些害怕,但还是不满地把青陆拽回来,依旧抓着她的手不放。

    “您别她们。娘亲一定要我同吴王定亲,我实在看不上他,找您避避风头。”她把话题仍扯到青陆身上,“你哪里伟丈夫?你伟一个给我看看。”

    公主的女儿,必定继承了她的秉性。

    辛宿二受封晋康翁主,如今刚满了十八岁,从娇纵蛮横,最是不讲理的一个。

    辛长星看青陆别别扭扭地,生怕这个二五眼真的伟一个出来,刚想出手再扯一把,辛宿二却不干了,一把将青陆拽到自己怀里,摸了摸她的脑袋。

    “这兵借我两天,甭管是男是女,我都要了。”

    怎么个要法儿?青陆毛骨悚然,觉得前途叵测。

    依照方才她的那一脚来看,这姑娘不定怎么收拾她呢,她的心往下沉了沉,背水一战。

    只是这水还没背起来,辛宿二的一只爪子直接摸上了青陆的胸,摸了一把惊诧地叫了一声。

    “真不是女儿家呀?”她满眼疑惑地收回了手,看了自家哥哥一眼,自己为自己开脱了一句,“我不信,一会儿进屋好好摸摸。”

    卧槽,你还要怎么好好摸。

    青陆求助地看了大将军,却只看到了他背过去的身影。

    这是摆明了不管她了。

    青陆有点绝望,沉重地拎起了自己的铲子,恭顺地向着这位翁主行了个礼。

    “虽标下这身材,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但您这样对标下摸来摸去的,万一标下的男子雄风一发作,吓着您可怎么好。”

    辛宿二却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看这兵的扮,十足是一个兵卒的样子,可那张脸,纵然蒙了烟尘,那也是姑娘家的模样。

    她就爱和女儿家玩在一处,若是再看不出来,那岂不是瞎了?

    哥哥军营里竟然会有女扮男装的存在,这叫她有些错愕,不管怎么,她来这里的第一刻,便被这兵吸引住了。

    她抽空看了一眼哥哥,见他已然叫手下的兵卒,赶了她的马车,绑了她的侍从走了,大概一会儿就要来收拾她,她连忙提着裙子追了上去,还不忘回头叮嘱青陆。

    “你晚间来找我,否则我叫人捆了你来。”

    铿锵有力地一句话,叫青陆登时陷入了天昏地暗。

    怎么办呢,兄妹两个都逮着她一个人欺负。

    左右四周就剩下她一个人,这里是营外,她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要不然此刻就逃了吧。

    可转过念头,玉净瓶还在大将军的手里,师父和毕宿五还受着她的牵连,更遑论此刻能不能跑出黄沙洼了。

    踟蹰了一会儿,她还是扛起了铲子,一步一步地往营里回去了。

    到了晚间晋地飘起了雨丝,天光越来越暗,距离那位晋康翁主要摸她的时辰也越来越近了。

    不是不能摸,是摸了之后怎么办。

    男子同女子不一样,将军怀疑她,到底不能上手摸,可晋康翁主看上了她,那不就是想怎么摸就怎么摸?

    以那位翁主的脾性,不得当场就拆穿她,得,来年今日就是她的祭日。

    这么想来,还不如在将军眼跟前儿安全一些。

    青陆实在没方儿,左思右想,从衣裳上铰了一块布下来,缝了一个的香袋,里头装了些艾草金银花,又孬好弄了些草果仁,满满地装了一袋,提溜着就往将军营帐去了。

    因怕被那晋康翁主瞧见,她哪里敢站在光亮处,寻了个背人的地儿,缩在一团暗里,就候着大将军。

    天黑透的时候,营帐下的白纱灯笼发着莹润的光,成了这黄沙洼唯一的光亮。

    约莫着快一更了,远处一蓬蓬烟尘扬起,马蹄飒踏而停,有人牵马而去,大将军就由那夜色里走了出来。

    辛长星方在营部宴请了吴王殿下,回来的便迟了,脚下踩枝踏叶的,一路往营帐而去,还没走近,便被脚底下什么物事儿绊了一脚,踉跄了一下。

    脚下人坐倒在地,露出一个分外热情的笑脸:“将军,您这一脚踢的真带劲儿!”

    手里的灯颜色莹润,照下一张鲜润的脸,辛长星古怪地量了她一眼。

    “你又什么鬼主意?”

    青陆摇头没有,由地上一骨碌爬起来,大眼睛眨呀眨的,丝毫看不出满肚子的鬼主意。

    “您把标下看成什么了?标下对您的一颗心日月可鉴,光光亮亮的,半只鬼都藏不住。”她手快的很,接过了辛长星手里的灯,一路给他挑着引路,“您看,才将您把标下踢的跟个球似的,标下也没赖上您不是。”

    敢情是来碰瓷的?

    她一向胡八道惯了,辛长星也不理她,一路进了营帐。

    那兵却也轻车熟路地跟了进来,辛长星负手而站,冷眼看她。

    青陆心里胆怯,回过头从帐帘里探出头去,观察了一下敌情,然后回身,悲恸万分地跪在了大将军的身前。

    辛长星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七八月份的雨季,地底下的土寒凉的很,纵然铺着地衣,跪的久了不得寒气就入了骨。

    “想明白了?”他以为她要投案自首,可底下那兵却悲怆地摇摇头,带着一脸的英勇。

    “……晋康翁主今晚要标下去帐里找她,要好好摸一摸标下。”她愁容满面,“标下一个伟男子,自然不怕占便宜,可您妹子怎么也是个姑娘,您就不能管一管?”

    辛长星往案前一坐,有些好笑地盯住了眼前这兵。

    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嘴,能硬成这样。

    到这个时候,还在口口声声地自己是伟男子。

    “你既然不怕被占便宜,本将何必约束她。”灯色浅浅,落在他翻阅名册的手指,纤长白净,莹润有光,年轻的将军微微抬起眼,淡声道,“不要紧,本将会给你一个交代。”

    晋康翁主摸她,关大将军什么事儿?

    青陆听不出来这样的一语双关,她只觉得交代不交代的都是后话,怎么制止这件事才是最紧要。

    可眼下,大将军是不肯帮忙了,她没了法子,叹了一口气,将怀里的绣囊掏出来,双手呈上。

    “雨季蚊虫多,标下为您缝制了一枚绣囊,”她期期艾艾地把绣囊放在了大将军的案上,却行了几步,“你的脸那样好看,别像标下一般,被蚊子咬成了猪头……”

    她皱着一张脸,像什么遗言一般,慢慢儿地退了几步,出了帐子。

    辛长星的眼光轻轻扫过那一枚石子般大的绣囊。

    再普通不过的布料,里头大约塞了些草药,有些辛辣的味道。

    他自身边都会有人缝制这样的香囊,挂在书房、寝居,哪怕如今在营帐,防蚊虫的香囊随处

    可见,两相对比,这兵缝的这香囊实在拙劣。

    他并不算细看,右手一拂,将绣囊扫进了案下的屉中。

    翁主觉得营帐新奇,叫将士为她在将军的帐旁另搭了一个,到了夜间,辛长星更了衣,执了一卷书仰躺在枕上,便听到妹妹将那兵给叫了进去,侧耳听了一时,却也无什么动静。

    静默了一时,忽然就听得隔壁帐子响起了一阵惊呼,接着便有脚步踢踏声,听着声儿像是妹妹,又像是青陆,辛长星的心一霎儿被揪起,由床榻上跃起来,掀开帐帘便冲进了隔壁。

    隔壁帐子一掀开,便见那盏帛灯之上密密麻麻地飞了一圈子的飞虫,黑压压一片,再看帐壁上紧紧地贴着两个人,妹妹捂着眼睛惊声尖叫,那兵捂着耳朵,一脸愕然地站在一旁,像是被魇住了似的。

    辛长星来不及多想,一把将青陆拉在了身后,拽出了帐子,还没站定,就见辛宿二啊啊大叫着从帐子里出来,指着辛长星跺着脚哭:“哥哥,我才是您妹妹呐,您竟然把我给忘了。”

    手里的柔润触感忽地就提醒了辛长星,他垂目而看,一双惊恐又懵然的大眼睛盯住了自己,有些不确定地:“翁主叫这么大声儿,想是因为标下的身姿太过伟岸了吧……”

    作者有话要:  作者专栏求预收《浪里娇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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