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那只暹罗猫的话它们虽然能听懂,但是“烧锅炉”“挖煤”两个词,格外的怪声怪调,显然是临时学的,加上暹罗猫本身的绵软声调儿,像是又创造了一种新奇搞笑的语言。
雪球的眼睛瞪得异乎寻常的大,连狸猫大花儿也吃惊地看着那只暹罗猫。
让它们吃惊的当然不是暹罗猫反唇相讥的那些话,而是……
“哈哈哈!”雪球在滑跌到地上经历过短暂的愕然后,就着倒地的姿势毫无形象地了个滚儿,两只爪子摁着肚子笑:“俺娘嗳,快听听他话的腔调,活像是个二刈子,笑死人了!”
那暹罗猫虽然会几句“外语”,可像是后面这个“二椅子”的本地俗词儿,它实在是不懂什么意思,可虽不懂,却也知道不是好话。
正弓起腰想要大闹起来,忽然间旁边那只暹罗猫开口道:“弟弟,不要冲动。”
这倒是个偏柔和的声音,然后那只暹罗猫慢慢地蹲坐起来,姿势优雅,长长的脖颈扬起,头也高昂着,看人的眼神就像是居高临下俯视一般,透着高傲的气质。
这猫的却是暹罗猫语:“我们是贵族,不要跟这些贱民一般见识,会失掉我们的身份的。”
“是,姐姐。”先前那只暴躁的暹罗猫也跟着站直了,竟很是乖巧的低头答应了。
雪球还没反应过来,大花儿从窗台上一跃而下,弓身盯着那只优雅的暹罗猫:“你在什么?”显然狸花猫也猜出了对方没好话。
但回应它的,是那暹罗猫不屑一顾的睥睨眼神。
几只猫互相对峙的时候,旁边的几个人当然不知他们在“唇枪舌战”,除了叶。
可看到雪球掉下来,狸花猫又作出攻击的样子,这些人就算不懂猫语,也知道一场大战在即。
老乔赶紧上来拦着狸花儿:“嘘嘘,不要闹,这是外邦进贡的猫,可不能架。”
王太监则赶着要来抱雪球:“这不是张贵妃娘娘宫内的雪球儿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王公公爱屋及乌,自然也很想跟雪球亲近一番拉紧关系,但雪球是很挑剔的,哪里肯要他抱,赶紧溜到一边儿去。
大花儿则还边退边盯着那暹罗猫,不依不饶地:“你这挖煤的等着!看我怎么教训你!”
雪球总算停了笑,它抓抓脸:“二哥别生气,你看它们两个面黑肌瘦丑不拉叽的样儿,就这还血统最纯正的暹罗贵族呢,呸呸,我还是血统最纯正的临清贵族呢。”到最后,又有要捧腹大笑之意。
大花儿仍是狠狠地盯了那暹罗猫一眼,又跟雪球道:“热闹看完了,咱们走吧,大哥那边儿还等着咱们回复呢,幸亏大哥没来,不然也要给笑死了。”
大柚子自然是消息灵通的,只是它养尊处优太久,短暂的活动还成,奈何咸福宫距离珍禽园实在太远,于是叫它们两个先来探。
雪球临走回头对叶道:“今天多亏了俺二哥帮了你们一把,可别忘了,它最爱吃风干鱼片,改天你准备一些。”
大花儿回头:“别了,快走!”
叶正在疑惑什么风干鱼片,老乔道:“怪得很,这些猫以前不大到这园子里来,怎么这两天来的这么勤快。”
王公公:“幸而它们来的勤快,不然早上也没办法儿那么顺利地瞒天过海啊。”
叶还不知道狸花猫出面的事儿,所以听了雪球的话并不明白,又听见王公公这么,赶紧询问。
老乔把早上的事情略了一遍,最后道:“虽然咱们是猫,他们也不是好糊弄的,赶巧这只狸花儿跑了出来,那些人才信了。所以我掌案你吉人自天相,连猫也恰好跑出来相助。”
叶一笑,她当然知道这未必是什么“恰好”,只怕狸花儿很知道它在做什么。
只是这两只暹罗猫看着……很难搞的样子,果然棘手,怪不得礼部跟庆王府都不留,要发配到这里来。
但庆王那边祸福难料,如今庆王叫人把这个东西弄过来,也不知意图如何,但不管怎么样,一定得伺候妥当,毕竟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再闹点不虞,庆王要拿捏下来就更不容分了。
现如今只有一句话: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总算是安置了暹罗猫,吩咐太监们仔细照看,回到翠茵庭,夜已经深了。
笙儿远远地看到灯光,以及屋檐下一个身影手中摇着蒲扇在张望,便笑道:“掌案你瞧,是嘉嘉姐姐在等咱们。”
叶本一身疲惫,见了程嘉的身影,忙快走了几步,那边程嘉瞧见他们,笑的道:“再不回来,我就叫人去找。”
她准备了晚饭,谁知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热菜都凉了。
正要去热一热,叶拦住:“这天儿本就热,吃些凉的正好。”
叶累极了,本来饭也不愿意吃,但程嘉辛苦做了,总不能辜负,只能赶紧洗了手脸,胡乱地吃了起来。
程嘉发了笙儿去收拾,自个儿在旁给她扇扇子,道:“瞧你这一天天忙的,不是这件,就是那件儿,竟没有安安稳稳休息一整天的时候。”
叶喝了一口笋片肉汤,只觉着鲜美甘甜,心都舒服了几分,便笑道:“干爹以前‘在其位,谋其政’,我虽明白意思,却想的简单了,也是来了珍禽园才知道,这句话实在是艰难复杂的很。”
“嗯?”程嘉歪头看她。
叶一手捏着筷子,一手捏着个葱油卷儿,思忖着道:“姐姐,我个比方,这园子里大大的毛崽子们,如果看成是人的话,这里就是个管人的地方,我再句大不韪的,就像是京兆尹管理整个京城,其他的官儿各司其职,各管其司……甚至咱们的皇上管理整个天下,道理其实都是一样的,每天形形色色,能想到的、没想到的事儿总是缺不了的,甚至有时候内忧,有时候外患,你难不难?你繁忙不繁忙呢?但既然你是在这个位子上,你就得尽心尽力的操持,不管是京兆尹也好,咱们皇上也好……往底下,就是我了。”
叶了这一番话,把程嘉听得愣住了,扇子都忘了扇风,只管看着她出神。
“不过,”叶忙又笑:“这话是我自个儿无聊寻思的,没大道理都是些浅见,未免可笑,我也只跟你私下里,你听着笑笑就罢了,千万别漏出去,不然我脑袋不够砍的。”
她把动物比做人,把自己比做官儿跟皇帝,自然是大逆不道的话。
程嘉幽幽地叹道:“你错了,我不是笑你。”
“啊?”
“我是觉着你的对,可我又想多了,叶子,”程嘉的眼圈忽然有点泛红,“我只是想,假如全天下的官儿都跟你是一个样的想法儿,为百姓们鞠躬尽瘁尽心竭力的,那哪里还有什么冤案,什么不公呢,自然是天下大同。”
叶也没料到她想的这么远,略怔了会儿,才笑叹道:“可惜啊,人心各异,我这想法你虽觉着好,可在别人心里看来,兴许觉着是蠢笨不堪的想法呢。”
程嘉忙回过神来:“好了,是我不对引你话,你快吃饭吧,饿了一整天了。”
叶又紧吃了几口,忽然想到一件事,便:“姐姐,早上你怎么跟闻大哥一起去了呢?”
程嘉就了偶然遇见的事:“闻侍卫倒是热心,他怕我出事,就陪着我去找你了。”
叶赶紧道:“闻大哥的确是个又热心,又光明磊落的男子,最难得的是他出身还好,像是他这样出身官宦世家却没有变成纨绔子弟的已经很难得了。”
程嘉本以为她闲话,听到这里才觉出几分不对。
叶见她没反应,便又故意的补上一句:“他又长的相貌堂堂的,我要是女孩,早就喜欢上他了。”
程嘉闻言却笑了,道:“幸好你不是女孩,不然的话,我们这些人都不活了。”
叶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正要问,就听到门外有急促的脚步声。
却是笙儿着急忙慌地又来了:“掌案,大事不妙了,刚刚看管那两只暹罗猫的福子来,那两只猫晚上就没吃过食儿,有一只不知怎么还直抽抽,叫起来跟孩子哭似的,叫您快点过去看看。”
叶这一惊非同可,赶紧拿了帽子出门,程嘉急得道:“你还没吃完呢!”
“我吃饱了!”叶焦急要走,出门口的时候还不忘:“姐姐别只等我,你自己吃些东西,累了就休息,别只管等我!”丢下这句才匆匆地跟着福子去了。
这晚上,叶几乎没合眼,都在围着那两只暹罗猫转了,次日天不亮就催着太监快些领牌出宫,去找一个暹罗本地看护猫的人过来。
又过了两个时辰,才总算是找了个暹罗人来,看看这猫的情形,道:“大概是初来贵地的原因,吉吉跟泰泰吃的东西有些少,但幸好不是真的病了。除了有一点,这种猫是我们暹罗最名贵的纯种猫,以前都是养在皇宫里,民间见不到的,这种猫不能单独养,一定要主人陪着,不然就会孤独的死掉。”
叶怔怔听着,这个人的虽是官话,但是声调也仍带着暹罗的明显特点,有一点软绵绵的,尾音缭绕,倒是跟昨儿那两只暹罗猫话的语调极其类似。
那暹罗人继续道:“你们可以特制一种遛猫的皮带,这样就不怕它们乱跑了,它们是很喜欢亲近主人的,主人跟它们越亲,就越康健活泼。”
正在虚心求教,忽然间老乔从外走进来:“掌案,掌案!”
叶回头:“什么事?等会儿再。”
“等不了。”老乔满面焦急,一边脸上还涂着药,上前在叶耳畔低低了一句话。
叶的脸色陡然变了:“什么?”
老乔道:“这几个都是上头的,看着来者不善,如今等在百鸟园那边厅内,催着叫你快去。”
叶回头看了看跟笙儿话的暹罗人,又瞧瞧那两只猫,想要吩咐两句,最终只道:“好好照看着。”完后便跟老乔一起往外去了。
百鸟园素来空闲的明厅之中,如今却站满了人,外头是跟随的太监,并珍禽园的张公公等几位早赶到的。
至于里头的三位,却更是有头有脸的大太监们。
为首的竟是内务司的掌事太监潘公公,他身边跟着的两位却是西苑这边执事太监,珍禽园因也在西苑方位,所以这两位也算是叶的顶头上司了。
而事情一旦有内务司的人出现,那就代表不是寻常之事。
叶看到这个架势,心头一沉。
当下急忙入内躬身行礼,笑容可掬道:“今儿是那阵香风,竟把几位公公一块儿吹来了?奴婢迎接来迟,还请恕罪。”
内务司的潘公公是头一回见叶,虽然她低着头,但那天生丽质的容光自然难以遮蔽,顿时眼神就有些异样,只管看着叶,啧啧称奇并没言语。
旁边西苑的两位执事见状,其中一位副执事太监道:“叶掌案,今日有内务司的潘公公一并前来,你可知道是为了什么事?”
叶道:“这个……奴婢岂敢乱猜,想必是有什么训示吗?奴婢洗耳恭听。”
那公公道:“哼,你还要什么训示,这若不是有人捅破天,你只怕就要反了天了。”
叶听这话越发不好,一时也不知什么,倒是另一个西苑的曾太监道:“直接就是了,问问真假,倒是不必恐吓他。”
这会儿,潘公公才开了口:“叶掌案,听你在这珍禽园里闹出很多新花样,当着曾公公的面儿,你倒也跟我们都,让我们听个新鲜,也学一学啊。”
叶的心七上八下,知道必然是有哪件事情发作了。
可是就算她想,毕竟她做的事儿太多,要从何起?倘若对方知道的跟自己所的不一样,岂不是自投罗网?
“这,奴婢也没敢做什么,或者奴婢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公公慈悲指点一二,我改了就是了。”只得陪笑,投石问路。
潘太监也不是个傻子,哼道:“你倒是巧,宁死不招是不是?”
曾公公是个耿直的性子,见他们都阴阳怪气的,便不耐烦地皱眉道:“叶掌案,你只管实话实,有没有私自放宫外的人进珍禽园?有的话你就承认,没有的话你就明白,潘公公跟我们自然不会为难你。”
还是曾公公,一语就点破了玄机。
而叶听了这个,脸色也变了。
曾公公看她这个反应,也跟着心里一沉。
潘公公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道:“看这个模样,像是有的了?你倒也不用狡辩,我既然都来了,当然有你的把柄,你索性痛快了明白才是乖觉的。”
曾公公站起身来:“叶掌案,这是真的?”
叶不知的是,这个潘公公,跟她的义父许谨是有些嫌隙的,只是许谨的为人自然叫他捉不到任何把柄,只有一个叶跟他亲近,偏离的远,而且是在珍禽园这个没有前途的地方,所以潘公公也不愿意费心理会。
没想到今儿现成的有个事儿撞到手里来,他当然的要赶紧为难一番。
而就在厅内剑拔弩张的时候,门外,赶来的老乔侧着耳朵听了会儿:“他们、他们怎么都知道了?”
突然他看到旁边的王公公,毕竟是二三十年的同僚了,老乔盯着王公公,眼神渐渐变了。
已经是事到临头临门一脚了,倒也没必要瞒着,王太监道:“之前或许还可以瞒着,但如今庆王殿下都知道了,难道咱们就什么也不做,等着上头降罪法办吗?倒不如先了,至少还是丢卒保车,顾全了大局。”
老乔亲耳听了这几句,气的脸都变成了猪肝色,他瞪着王公公道:“王大春!”
王大春是王公公的本名,很久没有人这么叫他了,可见老乔是气急了。
“你声点!我这也是为了咱们好……”王公公还试图辩解。
“为了咱们好?你只是为了你罢了!”老乔的眼神是愤怒跟不解的,他上前一步,压低嗓子道:“你的眼睛也不瞎,你难道没看见?叶掌案救了我的命!”
王公公道:“就算这样,咱们也不能再跟着他胡闹下去了。”
“什么叫胡闹,”老乔气得发抖,顿了顿才又继续道:“叶掌案是接了别人不要的烂摊子,他在拼尽一切的护着这些鸟兽,护着这个园子!不管他用了什么法子,我只看见没有鸟兽再饿死了!这园子里人也不再像是先前一样死气沉沉的!而你做了什么?整天不是眼红就是嫉妒,唧唧歪歪娘们似的的抱怨嘀咕,甚至暗地里下绊子,我受够了!告诉你,我受够了!”
老乔气的唾沫横飞,着伸出手指在王大春的胸口戳点了两下:“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真的是为了大家好吗?咱们多少年了,谁不知道谁,不要往你那狗脸上贴金了!贴再多也没有用,遮不住你那黑心!”
王公公给骂呆了,老半天才回过神来:“你……你为了他骂我……”
倒有几分委屈。
他们的动静委实太大了,这时侯里头也听见了,那副执事向门口走过来几步:“外头吵闹什么?!”
王太监还没开口,老乔狠狠地看了他一眼,扭身向里走了进去。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老乔上前,稍微调整了一下心情,含笑道:“潘公公,曾公公,有劳几位还亲自来跑一趟,其实很不用这么大费周章的,我早就想亲自去投案自首了。”
大家都震惊了,堂下一时鸦默雀静,门口的王太监满脸愕然:“乔易!”
老乔却仍是笑的泰然自若:“放人进来,其实是我的主意,我是穷极了,也见不得那些鸟兽给饿死,所以才想了这个法儿,又撺掇着我们叶掌案干这个事儿,叶掌案初来乍到,他年纪又资历也浅,管不了事儿拿不了主意,也经不住我的威逼利诱,就答应了。如今既然事发了,我也没什么可的,只是事情是我引起的,倒是别连累旁人。潘公公,曾公公,你们就处置我吧!”
王太监的唇动了几次,终于忍不住:“老乔,你别犯糊涂!”
乔公公回头,瞥着他笑道:“糊涂?什么叫糊涂,我一辈子稀里糊涂的混日子呢,就是现在最清醒!”
王太监完全的给他镇住了,只管盯着他,也不知什么。
这会儿内务司的首领太监潘公公皱皱眉:“这是怎么回事?是你一个呢,还是两人合谋?”
旁边的副执事道:“老乔,你向来谨慎胆,不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别胡乱兜揽!何况再怎么样叶青蝉也是这珍禽园的掌案,就算不是他的主意,也跟他脱不了干系!”
曾公公忍无可忍:“行了你少两句!我还没死呢!”
副执事只好讪讪地停了口。
这会儿潘公公盯着叶:“叶掌案,你表个态,真的是乔公公一手策划指使的?”
从老乔冲进来坦白开始,叶也着实意外。
她看着老乔那有些胖而扁平、平平无奇的脸,眼圈忽然发红了。
叶长叹了口气,道:“乔公公,你这可不对,我虽年纪却不是可糊弄的,若不是我愿意的,谁能左右我?而且……你的确是个胆谨慎的人,当初我想这么干的时候,你还极力反对,为此还跟我大吵了一架,这件事王公公可以证明。”
老乔焦急地叫道:“掌案!”他顾不得了,走到叶身旁:“这园子可以没有我,不能没有你……你知道的。”
叶道:“原本我也这么想,但是从刚才开始,我改变主意了。”
她看着老乔笑了笑,原本她也对于老乔的为人有所保留,但从老乔挺身而出替她顶罪开始,叶就知道,老乔是一个可信可倚靠的,就算没了她,这会儿的老乔,也一定可以替她把珍禽园顶起来。
叶回头,笑道:“是案子就有个首犯,又叫罪魁,我如今就是那个罪魁,毕竟我是珍禽园的掌案,除了我没人有资格论这个罪。”
“你……是认了?”潘公公有些好奇。
叶道:“当然认,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她了这句又看向曾公公,这个曾公公虽是上司,她却没见过几次,印象里是个严肃刻板的人,可从方才表现看来,倒是他最正直,叶有些愧疚道:“是我惹了祸,对不住您。”
曾公公肩头一沉,皱着眉沉声道:“真是聪明面孔糊涂心肠!许谨白教了你!”
潘公公在旁听见“许谨”二字,精神一振,笑道:“是啊,这可稀罕了,许谨是个滴水不漏的人,怎么他的干儿子却是这么八面漏风的呢,真是白瞎了这张漂亮的脸蛋子!好了,别在这儿耽搁时间了,把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拿……”
一句“拿下”还没完,就听到门外有个声音四平八稳的响起:“啧,有人真是好大的威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