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A+A-

    雪球不理庆王,自个儿滚在地上叫道:“叶子咱们走吧,要是庆王变成俺大哥那样就太吓猫了。”

    庆王见叶笑容中透出几分地羞怯,便挽住她的胳膊:“它到底在什么?”

    叶给他挽着往后一退,回头看了眼庆王俊秀出尘的容颜,怎么也没法儿跟大柚子那个家伙混为一谈,便笑:“没什么,胡罢了。”

    雪球听见庆王问自己什么,便翻趴起来看着庆王。

    听叶这般回答,却道:“俺可没胡,他刚才看你的眼神就跟大哥看挖煤猫一样,哼!就是你什么时候跟庆王好的这样了?俺事先怎么没听?”

    叶见他越越不像话了,忍不住笑道:“住口,你赶紧先出去。”

    雪球的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你叫我出去想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叶诧异。

    雪球的眼神渐渐惊恐:“要不是想干点少猫不宜的事儿啊?”

    “少猫……不宜?”叶喃喃,她拐弯甚慢,加上雪球自作主张改了字,一时更不明白了。

    叶虽还没弄懂,冷不防庆王听了个正着。

    他量着叶变幻的脸色,略一想就已经清清楚楚,连带叶跟雪球此刻在些什么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当下竟忍不住笑了起来:“哈。”

    雪球见庆王突然笑的如此,竟是从来没见过的粲然笑容,一时也看的眼花缭乱,有点心跳加速。

    外头祥公公因听见里头猫儿喵喵的,悄悄看了眼见是雪球,很是意外,不知道这个家伙什么时候竟跟着跑到这里来了,正犹豫着要不要把它弄出来,却听见庆王竟笑出声来。

    虽然跟叶相认之后,庆王的笑比先前要多不少,可却不曾这样开怀。

    祥公公诧异,看看地上的雪球,怀疑庆王是不是也在爱屋及乌。

    庆王一笑,叶这边也隐约悟出来了,便红着脸啐了口:“雪球,再敢胡就拔你的胡子。”

    雪球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咕哝道:“都是这样,大哥跟挖煤猫,嘉嘉跟那个闻侍卫,现在更好了……”一扭身重又躺倒在地上,百无聊赖地舒展着毛绒绒的身体跟四肢。

    雪球者无心,却忽然提醒了叶,她忙转头道:“翼哥哥,我差点忘了一件要紧的事。”

    庆王抚着她的手,只觉爱不释手:“什么事?”

    叶道:“能不能想个法子,让嘉姐姐出宫?”

    庆王一听,缓缓道:“原来你是想撮合别人。”

    叶不免吃惊:“你怎么知道?”

    庆王点头道:“你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撮合别人如此起劲,我要跟你正事你就要跑呢。”

    叶见他又自己,便推了他一把:“翼哥哥!”

    庆王叹了口气,道:“程嘉出宫自然是简单的,但你若要她体面的嫁到闻家,倒要好好想想,闻晋的父亲是御史台的大夫,本来性情就有些过于苛直。若程嘉不是清白好人家的出身,就算强嫁进去,以后也未必会好。”

    叶听得怔怔的:“那、那怎么办?”

    庆王想了想,笑道:“法子是人想出来的,这个嘛,简单其实也简单。”

    “翼哥哥你真是神通广大,你快告诉我该怎么办?嘉姐姐可不能嫁到闻家受委屈,要真那样,还不如不嫁。”

    庆王见她起程嘉的事情就眉飞色舞,且又口没遮拦的,不由又是一笑,便道:“我只负责想法子,这件事得你自己去做。”

    “好好好,”叶一叠声应承:“你提的必然是极好的法子,你只管,我自然照做。”

    庆王含笑看了她一眼,向着叶招招手,叶会意地靠近,逐渐把耳朵凑近庆王身旁。

    庆王看着她近在咫尺的侧脸,肌肤玉润,樱唇微翘,长睫在眼前静静的,卷起的弧度像是撩动他的心。

    鼻端忽地嗅到一阵很淡的香气,夹杂着些许药香。

    庆王的喉结上下滚了滚,终于还是没有轻举妄动,只低低地对叶解释了几句。

    叶一边听一边频频点头,到最后她转头看向庆王:“我就怕那老爷子不答应。”

    庆王却淡淡道:“放心吧,你可是林家的人,郡主的面子是极大的。”

    叶嗤地笑了:“我怎么不知道?”

    庆王攥住她的手:“我给你想了法子,你怎么谢我?”

    叶一愣:“谢?”

    庆王浅笑道:“怎么,没有谢礼吗?或者……”他望着面前润泽的樱唇,心里有个大胆的想法,可毕竟他从没做过这种事,一时竟然也不出口。

    叶疑惑地看着他:“或者什么?”

    庆王笑道:“罢了,等事成后再讨吧。”

    商议了此事,庆王叫了祥公公进来,道:“程嘉出宫的事情,阿祥你看着安排一下,尽量不要惊动人,另外最好别让人知道是你做的。”

    因为皇帝留意了程嘉,他身边的严公公曾想把程嘉献过去,如果给人知道是祥公公安排程嘉出宫的,给皇帝听后,少不得会以为跟裕妃多少的有点关系。

    为免牵连裕妃,所以庆王才如此吩咐。

    叶见此事总算有了着落,也松了口气,又问庆王怎么住在了上书房,庆王只:“我倒是想留在珍禽园,又怕人闲话,只得暂住这里了。”

    叶知道他是玩笑,便道:“我知道翼哥哥是大忙人,我先前因为着急过来,失了礼数,那些大人们不会怪罪吧?”

    庆王淡淡道:“无妨。以后我若在此,你也只管过来。”

    叶心里欢喜,情不自禁又道:“翼哥哥你可真好。”

    庆王瞥了她一眼:“这‘好’,你也不过是嘴上。”

    叶跳起来:“我该走了,就不扰庆王殿下了。”

    庆王哼了声。

    叶临走又回头叮嘱:“一定要心,千万别随便乱吃人家给的东西。”

    庆王哑然失笑。

    回去的路上祥公公细问有关程嘉的事儿,叶也没瞒着,连程嘉跟闻晋的事儿也明白了。

    祥公公笑道:“原来是闻侍卫,怪不得先前看他频频出入珍禽园,嗯……跟嘉嘉倒也算是郎才女貌。”

    快到永祥宫的时候,雪球便跟叶道:“俺先回去啦,唉,还得看着主子。”

    叶俯身将它抱起,悄悄地道:“你仔细盯着些,按照贵妃娘娘的脾气本来不会干这种事,毕竟有个原因,如果找到原因就好办了。”

    雪球答应:“知道,会盯紧些的,有什么就来找你。”

    叶将它放下,雪球走了两步,忽然回头问道:“叶子,庆王真的会变成珍禽园的女婿吗?”

    “什么?”叶惊愕。

    雪球道:“俺才想起来,像是那几只九节狼散播的,什么庆王嫁到珍禽园……”

    叶跳起来:“它们胡的!”

    雪球哼道:“以前俺也觉着是胡,现在、可不一定了。”摇了摇尾巴,自个儿回宫去了。

    叶怔怔目送它离开,祥公公笑问:“你又跟雪球什么?脸怎么又红了?”

    “没有没有。”叶摸摸脸上,庆幸只有自己能听懂这混账猫的话,同时心想:“等见了胖丫它们,得好好教训教训,怎么一味的乱乱传,成何体统。”

    顷刻叶跟祥公公回到珍禽园,半路上她暗暗筹划,外加上祥公公给她出主意,回了园子后心里已经有了算。

    程嘉却不在翠茵庭,只有那孙大夫受用无比的躺在叶的藤躺椅上,吩咐笙儿给他沏茶送果子的,满脸惬意,犹如新任主子。

    叶本想把他踹开,可一想自跟他照面,他竟没有提过半个“钱”字,虽然如今孙大夫给庆王收归,但如今应该算是出差吧……叶生恐他另外要钱,看在这个份儿上,只好先纵容着他。

    孙先生伸着脖子看了叶一眼:“郡主脸色红润,满面春风,精神熠熠,可见是大好了。”

    叶道:“多谢吉言。”

    孙大夫却又道:“又或者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罢了,先前你跟中箭的兔子般跑出去那会儿脸色还是雪白的呢,回来了就变了个人似的,不知为了什么,或者见了谁?竟比吃药还快些,啧。”

    叶看他贼溜溜的眼神,搪塞笑道:“没、没什么,无关紧要。”怕他追问,又问笙儿:“嘉嘉呢?”

    笙儿道:“先前看她捧着那个鸟蛋往院子里去了,兴许是找什么鸟儿来孵蛋。”

    叶嗤地笑了,赶紧也往园子里找去,过了百鸟园,问起来,一只黄莺道:“嘉嘉姑娘才往前去了,她刚才拿了只乌鸦蛋来,那可是乌鸦的蛋,孵出来吃我们不成?所以我们都不敢靠近。”

    叶忙又往前走,幸而才出花廊,就见程嘉蹲在前方地下,正叫道:“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竟有些手足无措似的。

    叶不知发生何事,赶紧跑过去,目睹眼前情形,却瞠目结舌的,原来那临时的鸟窝里,原本安静的蛋壳裂开了一大半,里头一只幼雏正在挣扎着。

    原来方才程嘉找不到愿意孵蛋的鸟儿,就出了花廊把那笸箩放在阳光下,秋日的阳光很好,照在那蛋壳上,隐隐地看着竟有些透明似的,程嘉正在仔细量,忽然那蛋壳发出一声脆响,而后竟裂开了!

    起初程嘉以为是自己不心弄坏了,吓得心跳都停了,谁知却见里头有一团粉粉的在挣动,才知道是幼鸟孵化了。

    正好叶赶来,也一起目睹了这神奇的一幕。

    虽然没有孵鸟的经验,幸而这里有一大群的老师,叶赶紧询问百鸟园的各位,该怎么养护鸟儿,众鸟也都无私地传授了些自己的经验。

    叶跟程嘉把乌鸦带了回翠茵庭,弄些熟蛋黄,碎肉糜,青菜叶,稀饭,碎馒头等调在一起,权当做食物,那乌鸦倒也懂事,拼命地张开大嘴讨食,因为还没有睁眼,便不停地晃动着脖子好像在寻找吃的,东西才送到嘴里,就迫不及待地一口吞了。

    程嘉跟叶起初还有些担心,可见它这样精神,逐渐地都放了心,只要有合适的食物,雏鸟吃的饱饱的,就没有妨碍了。

    那只乌鸦吃的肚子滚圆,便安静地睡了过去,程嘉笑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才出生的鸟儿,光秃秃的没有羽毛看着有些怪,不过,看常了就觉着可爱了。”

    叶笑道:“嘉姐姐,多亏你照看的好,我生怕它孵不出来呢。”

    程嘉看着那只安安静静的雏鸟,突然想起那天救了她的那只大乌鸦,终于问起自己心中的疑惑:“那天,那两个人带着我去麟德殿,中途是那只乌鸦飞出来,我总觉着它不是无意的,叶……”她看着叶,不知该不该问。

    叶沉默片刻,终于道:“它的确是去救姐姐的。”

    程嘉猛然一震:“你……真的?是你叫它去的对不对?”

    叶看了看那只安睡的鸟:“是。”

    程嘉屏住呼吸,她本来想问叶是不是能跟它们话,但目前来看,显然如此,总之叶是能跟它们交流的。

    心中一时却也有些乱,过了会儿,程嘉才问道:“那么、到底那只大乌鸦是怎么死的?”

    这两天她听了不少流言蜚语,半信半疑,问秦明,秦明却守口如瓶。

    叶叹了口气,就把乌鸦跟自己求救,发现了蛇,乌鸦跟蛇大战,临死之前把乌鸦托付给自己等话都告诉了程嘉。

    程嘉听得惊心动魄,尤其是听乌鸦跟蛇同归于尽的时候,眼圈忍不住竟红了:“原来是这样,常常听人老鸹子不吉利,加上长的不好看,所以向来讨厌它,没想到却真是万物有灵,这乌鸦也肯为了孩子舍弃性命……”

    到这里便转头看着那只雏鸟,越想越觉着伤感。

    叶听了这两句,忽然想起昏睡的这两天里梦境中出现的场景,一瞬又有点走神儿。

    因为是才出生的幼雏,要喂养的格外频繁些,从早上开始,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就要喂一次,这鸟儿也非常能吃,程嘉给它调配的食物每次都吃个干干净净,把肚子撑起来才罢休。

    程嘉因为想着那只大乌鸦曾经救过自己……如今大乌鸦不在了,剩下这幼雏实在可怜,便照顾的加倍精心。

    那些太监们看她养孩子似的对着这乌鸦,一个个又是羡慕又是趣的,倒恨不得自己也变成那只乌鸦,也给这么无微不至地照看着。

    到了晚间,叶从外回来,对程嘉道:“姐姐,明儿有个人来珍禽园,你帮我好生招待招待。”

    程嘉忙问:“是什么人?”

    叶道:“是平宁侯陈老爷子。”

    程嘉一听,惊讶道:“原来是这位老侯爷,听他最是脾气耿直,不过军中威望很高。”

    叶笑道:“是啊,他也是个好人来的。”

    程嘉点头,见她的郑重,便道:“放心,明儿我亲自做几样老人家爱吃的菜,你就陪着老爷子去逛园子,保管妥妥帖帖的。”

    次日早上,叶早早地起身,见抢钱大夫在园子里比划着什么,叶看他两眼:“先生在拳?”

    孙大夫道:“这是‘五禽戏’,可以活动浑身的血脉筋骨,学会了的话对身体大有裨益。”

    叶本来要走开,看孙大夫盲人摸象似的拳法,忍不住又站住了:“先生,我的病已经好了,先生是不是……”

    “忙什么,又不收你的钱,”孙大夫一语中的,“我是奉庆王殿下的命令,当然是殿下让我什么时候走,我就什么时候走呢。”

    叶听他提起庆王,便走近了两步,冷不防孙大夫一记回马枪,手臂横扫过来,叶只好又跳后:“先生,起殿下,我又想问了,你还是没找到好的法子替他看腿吗?”

    孙大夫道:“难,难,难!”

    叶很不悦:“我还以为对先生而言,并没有能难倒你的病症呢,原来也有不能的啊。”

    孙大夫听了这句,抬眼看了叶一眼:“丫头别瞧不起人,法子我已经琢磨出了个大概的轮廓……”

    “是吗?”叶惊喜,忙又凑近:“什么法子,什么时候开始治疗?用什么药?”

    “你不懂,这个法子可不是用寻常药物就能解决的。那药……最为难得。”他着回头,意味深长地看着叶。

    叶道:“好歹你出个名目来,这是皇宫,自然上天入地都能找出来。”

    孙大夫轻描淡写地扭身踢出一脚:“是吗。我要的东西可绝不一般,跟皇不皇宫没关系。”

    “普天下的药再难得,总有个寻觅的法子。”

    “那……如果我要的是人心呢?”孙大夫扭头,紧紧盯着叶双眼。

    叶听到“人心”,吓得一怔,勉强道:“先生你真的?我只知道纣王时候曾要过比干的七窍玲珑心给狐狸精做药引,你……”

    她给孙大夫直勾勾的目光看的不安,一时竟想起了商纣时候那狐狸精要比干玲珑心的事情。

    孙大夫总算把最后一招完了,收势笑道:“咦,丫头变聪明了,那我问你,如果我要你的七窍玲珑心来治王爷,你肯给吗?”

    “什么?你是当真的?!”叶大叫。

    “你不愿意?”孙大夫挑眉。

    “我、”叶咽了几口唾沫:“你确定不是玩笑?”

    “你看我像是玩笑吗?”孙先生淡淡地,迈步要进屋的样子,“不愿意就算了,所以我才难得。”

    “等等,”叶的心噗噗乱跳:“要是那样的话我会不会死?”

    “有这个可能。”

    叶不可置信:“治一个杀一个?”

    孙大夫振振有辞道:“那当然也要看被救的人和被杀的哪一个重要,对我而言,王爷给我钱,自然是王爷更重要一些。”

    这个理由让叶无法反驳。

    叶狐疑地看着孙大夫,虽还有些怀疑他的“七窍玲珑心”之论是吓唬自己的,但他的表情却不像是玩笑。

    不管如何,却不能给他看了,何况如果真的能救庆王……

    叶咬了咬唇:“只要能治好翼哥哥,你若真要用我的心那也是可以的,但我要死了翼哥哥又会伤心,所以……最好我也不用死。”

    孙大夫眼中透出几分笑意:“你真的愿意?”

    叶挺了挺胸,却又伸手摸了摸胸口:“只是还有一件、最好不要很疼,我会受不了的。”

    孙大夫见她认真地考虑起这个可能性,哈哈大笑:“好啊,有你这句就好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