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惹咦, 真肉麻。
她居然能想出这种出来就会起鸡皮疙瘩的话。
典意拿起枕头闷着后脑勺,而后蹬蹬蹬踹了两脚,爬起来盘腿坐着, 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在郁闷和自我嫌弃的边缘徘徊着。
隐隐听到门廊传来推车滚轮咔哒咔哒的声音,不疾不徐的,由远至近。
典意侧眸瞥了眼挂钟,八点,是由寂静转至喧闹的点。
从四面八方前来看诊的人涌入医院, 门口安保处的老大爷也不瞌睡了,大声叱喝着门口蹲守的媒体, 暗怨他们的蹲守加大了他的工作量。
“那老保安还算给力,吆喝了几声,还真赶走了几家媒体。”郁欢撩开窗帘看去, 轻笑道。
这家医院极其注重隐私,不允媒体们进院采访,各大媒体几番交涉无果后, 只得守在门口, 试图蹲到来探典意的人,从中挖点新闻。
然而这些天, 季然和典父都没在医院露过面。
可能是这几天的蹲守都没蹲到他们想要的新闻, 部分媒体开始道回府, 继续蹲守的媒体面色也怠了, 和医院的交涉也趋于形式化。
从又是耍赖皮又是硬闯住院部变成敷衍问一句能不能进去采访。
得了不能进的应后就蹲地上玩手机了。
典意揉了揉脸,深深吸了口气,十指合拢,双眸虚阖着, “求求这些赖皮媒体快散吧,玩手机哪儿不是玩啊,回家躺着玩不好吗。”
里三圈外三圈的守在医院门口。
他们不累她都等累了。
她出不去。
她来不了。
郁欢弯了弯唇,揶揄道,“意啊,你现在的样子有点像等不到相公的媳妇,演苦情戏呢。”
“怎么会,”典意迅速否认,顿了几秒,声嘀咕,“是等好姐妹!好朋友啦,别瞎。”
“林家那位大姐也是你好朋友吧,前两天她要过来但有事就没来了,知道她不能来时你可没像现在这么郁闷难过的。”郁欢继续调侃。
典意被噎住,“我……”
好半天没想到解释的话,典意抿了抿唇,僵声道,“季大然不一样的。”
“哪儿不一样了,不都是好朋友吗。”郁欢着重强调了好朋友三字,颇有几分看戏者不嫌事儿大的放肆在那。
“就、就——”
“这位好朋友,似乎更重要点,是吗?”郁欢微微蹲身,视线与典意的齐平,若有所指。
“就不告诉你。”典意语结,许久还是没能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别过头,不理郁欢。
满脸写着抗拒,就差在额上贴上“不想话”四个大字了。
“算了,我不逗你了。”郁欢憋不住了,鼻腔溢出一声轻笑,抬手在典意发顶轻轻拍了下,吐字轻缓,以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着,“意,你好好想想哦,这真的是好朋友吗。”
典意怔愣,反应过来时只看见郁欢摆摆手走出病房的背影,伴着一句懒洋洋的话,“我先出去啦,护士来换针水了。”
是好朋友好姐妹啊。
不然还能是什么。
没有别的了吧。
嗯。
一定没有别的。
但内心深处有个低弱却强硬的声音反对着这个法。
好像还能是别的。
“典姐,该换针水了。”
这声音很是耳熟,典意心里想着事,也没怎么在意,右手懒洋洋伸了出去,垂在半空中,“麻烦了。”
来人静了片刻,没动了。
半晌,典意思绪回笼,才发现自个儿手臂晾在空中老半天了,拔凉拔凉的。
她看着空落落的手背皱了皱眉,注意力分过去了点,“换什么针啊,今天都没针。”
“就你这反射弧,被卖了都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来人抓住典意的手,塞进被子里。
典意脑子懵了一瞬,猛地侧头,“然啊!”
那句你怎么来了还哽在喉间没来得及出来,女人的手指便抵在了唇瓣上,柔软微凉。
“声音点,门还没关。”
典意鸡啄米般点头,眨眨眼,声又问,“你怎么来了?”
病房门外忽然有人推着推车过去了。
“嘘!”典意顿时警惕,迅速直起身把人拉到床上,被子盖在两人头上,声音压得很低,“你过来的时候有没有被人跟踪,你怎么过来的?”
季然猝不及防就被典意带到床上去了,视线一下子暗了下来。
她条件反射的缩了一下,还没等她有所动作,典意双臂松松环上了她的肩,身子向下微倾,下颚抵在她的发顶,话时带了点颤。
“要是被咱爹的人跟踪可不好了,他好像不让我们同框,我怕他对你不利。”
推车声音渐远,典意微微倾身,人又凑过去了点,手臂无意识圈紧了。
被子还没拉开,光线朦胧,两人脸颊相贴,典意一直屏气细听着外面情况,直到听不到推车声音才浅浅舒了口气,侧头轻声开口,“那个人好像走了,没事了没事了。”
两人距离很近,典意侧头话时,睫毛扫在了她冰凉干燥的面颊上,勾起酥酥麻麻的痒。
季然沉眸,低低应了声嗯。
确认那人走远了,典意拉开被子,跳下床。
有只鞋子不知道被踢到哪里去了,她索性单脚蹦到门边,带上门,再蹬蹬蹬蹦回来。
“咱爹不是派你到外地出差了吗?人还好吗?咱爹有为难你吗?”
“听肖钦,咱爹有千万营销号,愣是把舆论牵向我俩撕逼那块,这真的是亲爹吗?”
“我找个机会还是去做个DNA鉴定吧,我觉得他找错闺女了。”
“你还是快回去吧,我怕他会对你怎么样。”
典意也不管季然会不会回答,一股脑儿的问题和吐槽都抛了过来,絮絮叨叨着,像是要把这段时间没完的话都补上。
季然视线定住,一直没话。
“然然,你倒是应我一声啊。”典意抬眸,嗔怪道。
“你有没有一个受伤人士的自觉。”
“诶?”
典意歪了歪头,没懂。
“知不知道自己还有伤?”又是一段长时间的安静后,季然忽然抬手在典意额头重重敲了下,“这脑袋瓜子都在想什么呢?”
下一秒,病号服被撩开了,露出圆润肩头。
肩胛骨处,刚处理好不久的伤口又裂开了,薄痂破了几道口子,淡黄色脓液微微渗出,季然眸光凛冽,声线很沉,“病号就不能趴床上乖乖躺着吗?”
“我一直都躺着的啊。”
在某人没来之前。
沉默了几秒,典意声补充,“这不,见到季大然女士太激动了么,而且担心咱爹知道你来看我了会对你不利。”
千万营销号。
惹不起啊惹不起。
季然思忖片刻,指尖轻搭在床头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淡淡道,“没什么好担心的,他不能对我怎么样。”
“为什么?”典意条件反射问。
这千万营销号还都是蓝影养的号,典父想做点什么她都能知道。
这次任凭舆论发酵,只不过是想看看典父能做到哪一步罢了。
比她想象中还要不近人情些,即便是亲女儿,也不在意。
那她也没必要再留情了。
季然敛眸,含糊其辞,“有郁欢在,她挺了解这方面的。”
“对耶,她可以的。”
“郁欢姐看着就挺厉害的样子。”典意绞了绞手指,感慨,“什么时候我能像她那么厉害就好了。”
季然没接话,但鼻子和眉头都微微皱起来了。
“我还太弱了,什么都帮不上忙。”典意笑得散漫,声音平静微低,“还常常惹事,我现在觉得,如果那时候不挑衅咱爹,是不是没有现在的事情了。”
“也不一定。”季然声音更沉了。
“还有那个时候没来得及完的话,我不是她。”
“但我也可以是她。”典意斟酌了许久,还是没能组织好语言,“额,当成她也行。”
“你就是你,为什么要当成她。”季然应得清浅,却很笃定。
“诶。”典意眨眨眼。
季然勾唇,揉上典意发顶,“意,多多指教。”
-
又过了一周,医院外的媒体都散得差不多了,肖钦来了。
是过来卡的。
典意瞅着肖钦带来的摄影师,唇角微微抽搐,“肖少爷,您是来探病的还是来拍大片的吗,需要我给您推荐几位修图师吗?”
“不需要,我有。”肖钦应得轻飘飘的,往典意手里塞了个桔子,磨了磨牙,“你以为我想啊,谁让你是我未婚妻呢,得关心关心呢。”
典意捏了瓣桔子递至肖钦唇边,皮笑肉不笑道,“你这未婚夫也太迟钝了吧,我都快好了才来关心,形式主义也别那么敷衍啊。”
“少废话,拍照了。”
“……”
哦!
摄影师一拍完,两人迅速弹开了,典意缩在病床角落,肖钦倚在飘窗边——两人互不搭理,各自看着手机,之间的距离大概能放下三四台摄影机。
“哦对了,这是季然让我带来的。”肖钦往桌上放了个灰色袋子。
“然然?”
一听这名字典意就精神了,侧身开袋子,是个便当盒。
便当盒里,是红豆薏米粥。
“啧,是外卖吧。“肖钦不以为然,”怎么可能是季然做的,她拿给我的时候是早上七点多,要是熬这个,得五点起来吧。”
典意轻哂了声,不搭理肖钦,自顾自掀开了便当盒。
便当盒下还压着一张纸条,是季然的字迹。
【趁热喝了,注意身体,千万别挠伤口。】
典意顿时嘚瑟,捏着纸条冲着肖钦嘚瑟晃了晃,“怎么可能是外卖,肯定是然然自己做的啊,只做给我的爱心粥。”
肖钦:“……”
典意施施然继续:“你吃过然然的饭吗?”
不等肖钦回答,她自顾自回答,“没有吧。”
肖钦被噎得无话可,只能看着吃的正香的典意幽幽道,“我为什么要帮季然送饭呢,我是和事老吗?”
作者有话要:季大然:不,你是鹊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