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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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听白, 不管你信不信,我比谁都希望你能快乐。”

    许怀星写下这段话后,将钢笔收起, 整个人重新靠回凳子上, 她仰头看着棚顶,台灯昏黄灯光照到她的下巴上, 影影绰绰映在对过白色墙壁上。

    整间卧室里只有她这个位置带着光。

    以台灯为中心, 四处散去,最终停在许怀星坐着的凳子角。

    她整个人被光笼在里面,蹲坐在凳子上的姿势明明该有些孤独,但不知道为什么, 整个场景看起来,很温馨。

    ‘吱-嘎-’门从外面推开,许怀星偏头看过去, 是冯听白,他正站在走廊和卧室门□□接的地方,身后是光,身前是黑暗, 往前走了走才融进台灯微弱的光芒里。

    他单手撑在桌面上, 另一只手扶住许怀星的凳子, 略微弯下腰:“三天后我去外地出差, 在此之前,我能不能管你要个名分。”

    听他完, 许怀星才转过头来, 看着冯听白充满了期待的眼神,她用了很大力气才把脱口而出的‘可以’给压下去,她知道冯听白要去做什么, 许怀星根本拦不住,但她要他回来。

    许怀星轻轻地摇着头,停下来后眼眸微垂着,声音也跟着变得很轻:“你回来,等你回来我给你想要的回答。”

    “好。”冯听白上前将她抱住,用力地搓了搓她的背:“明早开始我会去进行特殊训练,为期三天,之后直接过去。”

    “能联系你么?”许怀星在他怀里扯着他的衬衫下摆,很用力地扯着,骨节也跟着泛白。

    冯听白压下自己心里所有的情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行,等我回来。”

    完他就要起身,结果被许怀星扯住,冯听白低头对上她的眼睛:“乖,我会回来,你不是还想我回来以后和我话么。”

    “嗯。”

    许怀星把他松开。

    之后从凳子上下来,又缓慢地走到床边,做了个从来不会做的动作,她拍了拍床角,拍完后钻到被子里。

    冯听白看着她,没动也没话。

    时间过去很久,久到手腕上机械表的声音越来越清楚。

    冯听白动了动胳膊,肩颈往后松了松肩膀,他向前探身。

    “别关灯。”

    冯听白停住手上的动作。

    “灯就这么亮着等你回来。”

    他安静了下来,很快,直接转身没往床/上看,走到门口手握住门把手,冰冷寒意透过手心传到身体里,冯听白像是惊醒般地猛地一颤,他:“好。”

    -

    冯听白出发的时间是十月一的前一天,许怀星刚刚面试完别墅区里的芭蕾舞学校,她拎着演出服、练功服回到只剩下她自己的家。

    冯听白走后,冯奕也走了。

    人都走光了以后,许怀星觉得这三天过得像是三年那么久,白天门口有时候会有孩子跑来跑去,不算热闹,至少有个人声,夜里的时候光剩下风声,许怀星的那盏台灯白天晚上那么亮着,灯亮着,她心里就踏实。

    她坐在地上,背靠着沙发,衣服兜子被扔在沙发上,许怀星低着头,手指在手机上扒拉着,手机页面停在机票退票的页面上。

    之前两人商量十月一去延边去长白山,现在统统泡汤,许怀星心一横,把十月二号的机票退掉,边退还边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事的’、‘等冯听白回来还是可以去的’、‘到时候想泡温泉’。

    安慰完自己,许怀星才慢慢抬头,又抬手抹了把自己的脸,这才起身出门觅食。

    短短三天,许怀星已经把别墅区的构造了解的差不多,从她家的这栋出去,往左拐三个路口会看到地下停车场的标实,从停车场下去,走到第三个玻璃门之后进去,再走不到三十米,往右拐,就会看到很大的地下美食城。

    最近许怀星都在那片儿解决吃饭的问题。

    冯听白不在家她不是很敢叫外卖,也懒得自己做公交出去觅食,就直接图方便在这儿了。

    好在这边的食物不是很差,比较别扭的地方大概就是,这边的餐桌挨着餐桌,像大学食堂里的那种堂食,这片区域连接外面的商场,来的人不算少。

    许怀星冷着脸走到一家韩式铁板烧面前,在老板转过身冲她笑了笑之后,她也跟着笑了下:“姐,还要昨天的铁板牛柳。”

    “顿顿吃不腻啊。”老板靠着展示台给她下单。

    许怀星笑着摇摇头:“还行,还没腻。”

    “明天试试铁板五花肉,挺多人都爱吃。”

    老板比她大不了几岁,下巴上有道延长到锁骨的疤。

    今天许怀星出来的早,没怎么上人,等菜的时候老板没什么事做看了许怀星几眼,之后笑着开口:“我看你看我这疤看了有几次了。”

    许怀星猛地抬头,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看我这疤的人多了,你是最礼貌的,下意识地看,注意到的时候又会低头,”老板无所谓地笑着:“是别墅区的吧?”

    “嗯。”

    “那片儿人都素质高。”

    许怀星嘴巴动了动,想了想还是:“不好意思啊。”

    那道疤狰狞且长,控制着控制着不去看,可还是会在看向老板的时候看到那里。

    “没事儿。”老板完,靠着餐台伸手摸兜,从里头拿出盒烟,递给许怀星:“抽么?”

    “我来一根儿。”许怀星笑着从烟盒里抽/出根烟,又从自己兜里拿出火机点上,接着探身帮女老板的也点上。

    俩人抽了几口才继续聊。

    老板吐出烟圈儿眯眼看着许怀星:“你看着挺乖,不像会抽烟。”

    “也就看着乖了,”许怀星笑了下:“刀尖舔血的事没少干。”

    听到这话,老板直起腰上下量着她,片刻后:“看不出来啊。”

    许怀星没话,只轻轻嗯了声。

    俩人聊了些有的没的,老板开始讲自己的事。

    她这道疤是早些年不懂事下海帮人送货,直接被对方那伙人拿烙铁的尖儿给划的,当时那血淌得整片雪地都红了,她根本没觉得自己能活,结果是被现在的丈夫给救了。

    从那之后也就跟着他来到了这边,再也没回去。

    老板着着,后厨有人端了铁板牛肉出来,牛肉放到餐牌上的瞬间,这个人看着许怀星开口:“别什么都往外,你前阵子喝点酒和旁人得那些事儿,保不齐会有人来套你的话。”

    许怀星看着他,没笑也没话,只在心里琢磨着,明天开始不能来这儿吃饭了。

    她端着餐盘往外走,看到习惯坐的位置上坐了个还算熟悉的人,她走了过去,在那人对面坐下:“经常来这儿?”

    沈骋惊讶地抬头,赶紧把满嘴的饭咽下去:“姐,我天天来这儿啊。”

    “前几天怎么没看到你。”许怀星拿筷子夹了块牛肉。

    “我平时都不在饭点过来,”沈骋:“饭点人多,管我要电话号的也多。”

    “哦。”许怀星埋头吃着牛肉,等了会儿身边餐桌上的人都走了才又:“铁板烧挺好吃。”

    沈骋点头,又像忍不住似的端着餐盘绕到许怀星这边坐下,声地:“那个脸上有疤的姐,早些年被人骗着送/毒,因为那个脸上才留了疤。”

    “你怎么知道?”

    “她自己得啊,她有时候喝多了就会。”

    “那她老公不拦着啊。”

    “拦也拦不住啊,再当年的事儿早结束了,那个姐还帮着警/察抓人,他们现在一家子就是清清白白普普通通的民众,还有两个挺帅的儿子。”沈骋完收了筷子。

    许怀星点点头,没再多什么。

    她在这家店吃了三天,六七顿,除了因为这家挺好吃的,还有个原因是第一次路过那家店的时候就听到那个老板提到了不心接触到不该碰的东西,许怀星也不确定那是什么,但确实挺想知道的,想知道来龙去脉,她查过很多,但都不如那个老板的那道疤来得真实。

    现在把事情弄清楚,她觉得自己像被扔进冰湖里,湖底是湍急的湖水,湖水里夹杂着泠冽冰碴。

    拦不住冯听白,联系不到冯听白,许怀星觉得自己快疯了。

    “姐,你手机好像响了。”沈骋那手指戳她。

    许怀星猛地抬头:“嗯?”

    几秒后才回过神,低头去摸手机,拿出来看到上面是个本地的陌生号,许怀星接起电话喂了声。

    那头没什么声音。

    许怀星的呼吸简直都要凝固住。

    她声音着颤:“听...”

    ‘白’字还没出来,就被对面断。

    “许怀星!你回来不联系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啊。”熟悉的哭腔,熟悉的音量,是她的室友兼好友戚硕。

    她知道久别的朋友联系自己应该激动,应该开心,可是许怀星刚刚真的以为这是冯听白来的电话,结果不是,她像是刚被人捞起来又被扔回湖里。

    憋得喘不过气。

    许怀星深吸几口气后,才不至于哭着开口:“丁笑蓝在你旁边么?”

    “......”戚硕听出她声音不对:“在,我让他接电话?”

    “不用,给我你们的地址,我过去找你们。”许怀星着起身往外走。

    但丁笑蓝还是接过电话:“你如果想问冯听白现在的状况,我只能抱歉我也不知道,他目前的情况应该只有冯老爷子知道,并且我们联系他越少他的处境越安全。”

    许怀星停下来,站在停车场出口处,身后汽车鸣笛,她往旁边让了让,听筒里再次传来丁笑蓝的声音:“他家的事儿他自己的事儿,没人能帮,只有他自己去解决去处理,不过你可以放心,他叫冯听白,冯听白肯定会安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