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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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酒店出来, 已经是两时后的事情了。

    星晚忍着浑身上下的酸痛不适,强撑着要陪沈知南去夜笙。

    她倒要看看这个苏青,今晚又有什么茶艺要施展。

    夜笙。

    会员制, 高消费。

    星晚看着夜笙的招牌, 若有所思,上次她来这里时, 还是来找沈知南的。

    两人同时入内。

    星晚回想到细节,两人在酒店热火朝天时,苏青电话过来三个, 都没忙得不可开交的沈知南挂断了。

    苏青只好以短信形式催促,并且发了包厢号。

    星晚在包厢外等,她觉得里面吵。

    推开包厢门, 所有人不约而同抬头看来。

    沈知南所到处, 是自带光环的, 好比此刻,在座的无一不是纷纷起身表示尊敬。

    人人都跟着喊一句, 沈先生。

    苏青坐在中间,被几名男人围着。

    “我靠,你真能叫来沈先生阿——”

    苏青喝得七荤八素的,看见门口背光而站的高大男人, 心头一喜,朝他招招手:“知南,你来啦, 你终于来啦......”

    沈知南合上门, 将明亮的光关在身后。

    他置身于五彩阴暗的环境里,走向苏青,扫一圈她周围的男人, 冷冷地:“人我带走,各位有什么意见吗?”

    “没......没有意见。”

    “沈先生,您随意。”

    沈知南收回视线,低眸看软在沙发里的女人,“起来,走了。”

    其余人面面相觑,不敢多言。

    苏青强撑着软趴趴的身体,起身时一把扑到男人怀里,勾着男人脖颈,仰着满是醉态的脸看他:“你怎么让我等这么久阿......”

    “苏青,别闹。”沈知南沉了口气。

    “没闹阿,回家嘛,我们回家......”苏青扒拉着他,一路往外,踉跄不稳。

    好在男人身形高大,不至于被她拉扯得摔倒,

    沈知南没来得及将人扯开,苏青已经拉开包厢的门,双手吊着男人的脖颈,暧昧又亲密地出现在星晚的眼里。

    星晚正靠在墙上玩手机,低着脸。

    听到声响,回头。

    “晚晚,我——”

    没想到她会在这里,苏青也是愣了一下,发现她身后还有两个男人,穿着橘黄色的工服,胸前胸口写着“货拉拉”三个字。

    星

    晚指指她,“就是她,负责送这位姐回家。”

    苏青浑身一僵,“你什么意思。”

    星晚笑眯眯地上前,一把扯开她的手,主动挽上男人的手臂,“我不喜欢我未来的老公送别的女人回家,既然你醉成这样,一个人回家也不安全,我就帮你叫了货拉拉,拉你回去哦。”

    货拉拉?

    苏青脸都绿了。

    星晚拉着男人后退,拉开距离,将头乖巧地靠在男人肩头,“现在没事,我就先带知南桃源居了哦。”

    完,也不等苏青回应点什么,直接拉着人转身就走。

    沈知南倒也配合,没多什么,任她拉走。

    出去的路上,沈知南失笑道:“沈太太的占有欲貌似很重。”

    星晚浅白他一眼:“你的更重。”

    回去时,在车上,沈知南用手握着她的手,在掌心缓缓摩擦着。

    “晚晚。”

    “嗯。”

    他喜欢叫她时有回应。

    沈知南顿了下,继续:“明天去盛家墓园。”

    星晚的眼睫颤了一下,她知道这意味着,当真的从他嘴里出来时,竟有一种不切实际的虚无感。

    真的吗。

    她跪了又跪,求了又求的事情,他是真的做到了。

    也是,他是沈知南,不像她只是一介落魄私生女。

    沈知南又缓缓出两个字,给她增加着真实感。

    “一起。”

    他要陪她一起。

    星晚手心开始冒汗,被他察觉。

    也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他在场,哪怕盛家的无论谁再不满,也不会做什么。

    星晚沉默会,低低地回了个句。

    “好。”

    次日,星晚在男人怀里醒来。

    睁眼,对上淡薄深沉的一双黑眸。

    沈知南弯唇笑:“早安,晚晚。”

    没等她话,他已经靠近,在她额间落下淡淡的一吻,“以后每个清,我都要睁眼就能看见你。”

    两人相继起床。

    浴室里传来水流声,星晚摸起床头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去看心理医生。】

    盯着屏幕好一会儿,星晚将来信号码存在电话簿里,手指没犹豫地输入一个名字。

    霍东霓。

    输完,觉得哪里不对。

    她又删了一个字。

    ——东霓。

    她们本该就是这么亲密无间的吧。

    前提是在她失忆前。

    星晚下床,换衣服,洗漱。

    她看着镜中自己,穿一条中规中矩的黑色长裙,左边胸口别着一朵白色花朵,头发挽成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髻,表情严肃。

    妈妈,我做到了。

    接连几日艳阳的宁城,意外地开始下雨。

    天无光,暗沉沉乌云盖着整座城市,雨水连珠,一串一串地,争相恐后地落,滴进泥土里,渗进悲伤者的呼吸里。

    上午十点。

    黑色宾利驶进盛家墓园。

    盛家墓园分单穴墓、双穴墓、三穴家族合葬墓。

    单穴墓以草坪墓为主。

    直接葬骨灰盒,上方盖石碑,碑上刻碑文,周围种植上绿草。

    还位停下,就看见盛家所有人齐聚在此。

    阵仗不。

    以盛柏为首,后方站着余嫚、盛可雨、余行洲,以及最边上的汪世元和一群盛家来往较密切的家眷。

    一眼看去,近二十人。

    雨势淋漓,遍布青山。

    这一次,有人替她撑伞。

    在一行人目光里,沈知南撑开一把黑色伞,握伞柄的手骨分明修长,他亲自替她拉开车门。

    示意她下车。

    星晚用手挽住裙摆,双脚踩到布满雨水的绿色草地上。

    她站定。

    透过黑色伞檐,视线朝前方看去,那些人也在看她。

    雨帘里,星晚看不清那些人是什么表情,但是不难猜测,里面没有几分善意。

    她往前走。

    走到一口单穴墓前,低眸看着。

    也不知道沈知南用的什么手段,让盛柏不禁同意,还让盛家全部人亲自到场。

    他没有主动提过。

    她也不问,她只要结果。

    一个男人什么不重要,做什么才重要。

    文哲捧着紫檀骨灰盒靠进,低声询问:“盛姑娘,您要亲自来吗?”

    星晚结果,目光仍是下垂的,:“我亲自来。”

    手里的骨灰盒沉沉,沉得星晚觉得快拿不稳,她的指死死攀住盒角,纤细骨节间因为用力泛出一层青灰色来。

    灰得很应景。

    人群里,不知谁骂了声。

    “不要脸。”

    星晚最先听到,但是她没回头。

    回头的,

    是沈知南。

    撑着黑伞的沈知南转眼,黑眸里如有万丈深渊,一寸一寸扫过盛家人的张

    张面孔,脸上表情散淡,得话带着笑却尽是威胁。

    “有什么话儿,站出来阿。”

    “......”没人敢接这个话。

    盛柏重重咳嗽一声,示意多嘴的人关好自己的嘴巴。

    商界人人敬重的沈知南,手段可想而知。

    盛柏清楚。

    就在一月前,盛氏参与的数个招标项目,均败给HK,照道理来,HK从不屑与盛氏抢生意。

    偏偏一连数个开发案被夺,得盛氏措手不及,从商几十年,盛柏从没遭过如此惨重的滑铁卢,可以是在短短几天时间内,全盘崩溃。

    资金链断裂,多方合作撤资。

    盛柏多方求援,四处求人借钱、银行借贷,名下车房全部抵押,也无法弥补资金链亏空断裂的黑洞。

    一时间,盛柏直接从天下直接跌到泥潭里;

    元气大伤。

    后来,有人告诉盛柏,是沈知南在替新欢出气,让界内人士通通不准借钱给盛家任何一人。

    否则就是在和他沈知南作对。

    很显然,没人想和沈知南成为敌人。

    就在一夜间,盛柏被上流层孤立。

    走投无路的盛柏只能去求沈知南,沈知南一如既往的高高在上,摆出一副很好话的样子,“盛老,我也很愿意帮您,不过沈某有个的条件。”

    条件——让晚晚的母亲葬进盛家墓园,盛家所有人都要到场送行。

    在盛柏看来,

    这个条件,不算。

    盛柏回去考虑三天,他没有和任何人商量,将自己关在屋子里面。

    若不答应,盛家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再无挽救可能。

    第四天,盛柏约出沈知南,告诉他,他同意那个“的条件”。

    得到想要结果的沈知南,就如一头斯文的狼,笑意晏晏:“盛老果然是个聪明人。”

    今日,暴雨天。

    盛家人齐聚在此,见证陶淑下葬。

    目光皆落在女子脸上,看她美丽的侧脸上尽是冷漠,唯有将捧着的骨灰盒亲自放进墓穴内时,眼底隐有动容外,再无额外情绪。

    她做到了。

    她背负着无数骂名,终于为自己亲生母亲争了一口盛家单穴墓。

    有专人上前处理接下来的流程。

    星晚默默退到一边。

    沈知南将伞换到另一只手后,去虚搂住她

    的腰身,“过去和盛老个招呼。”

    星晚顺从,脚尖一转。

    跟着他过去。

    沈知南护着她,踏雨前行,眉目融进雨色里。

    他和她停在盛家人面前。

    他先对盛柏开口:“盛老,我已向晚晚求婚,婚期会尽快确定下来。”

    “......”盛柏蒙了。

    一同蒙的,还有其余所有人。

    听见什么,结婚,谁和谁?

    商界传奇沈知南放着那么多的名媛淑女不娶,要娶一个被逐出家门身世有污点的野女?

    每个人脸上或多或少都有着震惊,但没人敢什么。

    盛柏的声音不如以往威严,有些僵硬:“沈先生,婚姻大事,怕是要好生商量。况且,她好歹也是我的亲女儿,我也要好好过问一下的。”

    气氛变得僵硬。

    沈知南眯着眸,浅浅地笑着:“听盛老的意思,像是对我沈某人不太放心?”

    这么问,听上去仿佛在“你居然敢有意见”。

    星晚无心两人对话,视线凉悠悠地,扫在余嫚脸上。

    果然,真不好看呢。

    一脸吃了苍蝇屎的表情。

    余嫚是敢怒不敢言,也包括盛可雨,盛可雨看她的目光里,憎恨和嫉妒交织在一起。

    费尽心机抢走的男人,结果没想到,她转身就和全城最有钱的钻石单身汉在一起了。

    换谁都得气个半死。

    对上沈知南寒清的眉眼,纵是盛柏这等老练商人,话时也难免有些顿结:“沈先生,您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需要好好商量。”

    沈知南几不可察地拧眉。

    盛柏:“您,您别生气。”

    “没什么好商量的,你的二女儿我娶了。”

    “......”

    盛柏无言相对,嘴巴张了合,合了张。

    最后还是闭上了。

    其余所有人;

    男的惊,女的羡。

    开玩笑,嫁给沈知南意味着什么,不用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