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回去时的雨势不减, 愈发淋漓。
好在车内恒温,是人体觉得舒适的温度,星晚觉得有倦意, 有些慵散地将头靠在车窗上, 呼吸时隐隐能看见白雾。
沈知南侧眸看她。
看了一会儿,他伸手将她捞到自己怀里, 用手圈着她的腰,“累了?”
她淡淡应:“嗯。”
脸贴在他的温热胸口,感受到充满力量感的内部肌肉, 会容易令人生出心安。
在他怀里待了会儿,她仰头看,看见他清晰分明的下颌。
她问:“三天时间, 如果顾惊宴找到人, 他会怎么办?”
沈知南低垂眉眼, 视线与她对上,眸光晦涩难暗。他沉默了好一会, 或许在准备措辞,或许在想怎么委婉一点。
最后,他:“你不会想要知道答案。”
叮——
手机一响,微信提醒。
星晚从包里摸出手机时, 沈知南已经适时地将视线看向窗外,他的教养,不允许他随意用眼睛瞄别人手机。
一条好友验证;
微信名和头像都是空白, 看样子是个号。
——您已通过对方的好友申请。
星晚先给对方发送消息:【?】
对方回得很快:【我是东霓。】
手指一顿, 星晚还是决定告诉她:【他要在三天内找到你,否则会伤害霍叔叔。】
那边没了回复。
回桃源居的途中,星晚反复开微信查看, 都没有收到回复。
停车坪,宾利缓缓停稳。
骆流拿两把黑伞下车,撑好一把后开后座车门,等沈知南下车后递过去。
沈知南接过伞,举在车门上方,伸出一只手给她,等她下车。
星晚提起黑色裙摆,将手落在男人手心。
两人在雨中行走。
远远看去,男人眉目落拓,姿态清绝,女人美艳,身段诱人。天造地设,也不外乎如此。
轰隆——
头顶炸开一道惊雷。
星晚眉目不动,不似一般女生,会怕得哇哇叫,或者是直接钻进男友怀里。
惊雷夹着闪电。
乌黑阴沉的天空时明时灭。
明灭间,看见桃源居正前方站着一个女人,没有伞,浑身淋得透湿,头发像是深水海草般粘在两边脸上,乱得毫无章法。
走得近了,才看清。
温婉。
见到有人靠近,温婉算是有点反应,她抬起头,目光从乱发缝隙间看过来落在两人脸上。
最后,锁定在沈知南脸上。
不知道在这里站多久,话时声音都透着一股虚无感,“沈知南,你知不知道他和霍东霓那个女人领了结婚证的?”
“......”
星晚惊住,下意识转头,越过男人握伞柄的好看指骨,去看他的眼睛去求证这个信息。
沈知南表情冷淡,语调也冷:“你男人的事跑来问我?”
温婉冷笑一声,可能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她抬手,把手里一直攥着的红本举起来,递到两人面前时,视线转向星晚:“盛大姐,你作为霍东霓最好的闺蜜,别告诉我你也不知道这件事。”
星晚看她,眸色微冷。
她对这个温婉提不起半分好感,反唇相讥:“结过婚,你叫他离阿?霍东霓还为你深爱的未婚夫,流掉一个七月引产的孩子,这个你怎么不跑去找你男人闹?”
温婉拨开粘在脸上的发,阴湿难缠。
她开写着“结婚证”三个字的红本,重新递到星晚眼皮子底下。
星晚定睛一看。
上面一张两人合照,红色背景,顾惊宴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衬衣,表情是熟悉的冷漠高冷,而旁边的霍东霓,笑得如十里芳菲,眼角微弯,迷人灿烂。
那一刻,她是喜悦的吧。
星晚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的心酸,莫名的,鼻尖也开始酸。
看那照片,竟有种想哭的冲动。
“回答我阿——”温婉逼问,“领证日期在2016年5月31日,也就是四年前,在霍东霓刚刚满二十岁生日的当天,就把惊宴骗去领了证。你和她关系好得要死,怎么可能不知道,阿,盛星晚!”
“可笑。”星晚冷嗤一句,抑制住想流泪的冲动,“你真把你男人当个善类来看待了?他那种人,哪个女人有本事能将他骗去领证,你少自欺欺人了。”
像是有根针,直接扎进温婉灵魂深处。
她愣住大雨里。
那么大的雨,砸在眼里,也是不肯眨一下。
三人对立良久后,温婉摇着头:“所有人都知道他恨霍东霓,他厌弃她,恶心她,绝对不会对她有一丝
好感。”
“是吗?”星晚唇畔带出讥嘲的笑意,“就算他将霍东霓恨到绝处,也不见得爱你吧。”
话很伤人;
这是毋庸置疑的。
星晚手有些酸,放下一直提着的裙摆,任凭黑色裙摆被雨水飞溅湿。
见状,沈知南弯腰亲自拎起她的裙摆,“先进去吧。”
一个男人爱你,是体现在细节上的。
温婉默默看着男人替她提裙的动作,就想起自己和顾惊宴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他从未做过这些,哪怕是再的事情,都不曾有过。
她一直表现得很乖,省心,不给他添麻烦。
势必要做个合格未婚妻。
手里的红本被温婉捏得变形,她垂眸,看着照片上的两人,突然像发疯一样去撕那张照片,用力地用指甲去扣,直到照片整张被扣下来才罢休。
没一会儿,江渔出来,拿着伞举到温婉头顶:“温姐,先生吩咐我来叫你进去等,顾医生马上就会来接你。”
温婉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在和自己话。
跟着江渔进屋,有佣人送上来干毛巾。
温婉接过,一手拿着红本,一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滴水得十分厉害的头发。
星晚换好居家休闲服,从楼上下来,就看见温婉站在靠近大门的位置,拿着毛巾,也不擦,眼神很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想起刚刚沈知南给顾惊宴电话,:“温婉跑来找我女人吵架了。你马上过来,把她带走。”
星晚到沙发里坐下,悠悠地喝着热咖啡。
气氛陷进尴尬。
半时后,雨声里传来车辆鸣笛声。
江渔出去迎。
顾惊宴是带着满身风雨来的,不知是忘了还是怎么,没有撑伞,垂额黑发淋得湿漉漉的,黑色衬衫也贴在男性躯体上。
一进门,他就看见温婉手里拿的什么了。
然而,他平静寡淡地靠近,温婉比他矮一大截,问话时他头是低的:“闹什么?”
清冷,疏离,且不近人情。
温婉开始颤抖。
浑身上下都在颤抖,她狼狈地去看顾惊宴的脸,“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要瞒着我?瞒着我和那个女人领证结婚?!”
顾惊宴从她手里拿走结婚证,翻看一看,发现里面的
照片撕没了。
男人拧了眉:“谁允许你乱动我东西的?”
星晚端着咖啡,落在唇边,要饮不饮的,视线落在两人身上。她现在就是一个纯粹的吃瓜群众,她倒要看看顾惊宴对这个温婉是什么态度。
不过,大致也猜到了。
他不爱温婉。
当然......也不可能爱霍东霓,可能他这个人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爱。
温婉双眼又肿又红,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深爱多年的男人:“你现在居然在怪我,怪我乱动你的东西?要是我一直没发现的话,你是不是就不准备告诉我?”
男人垂下长睫,合上那本结婚证。
“我会娶你,这就够了。”
“不够!”
对于温婉来,这是她第一次对他发脾气,对他闹,对他宣泄着不满。
她乖够了,也忍够了。
顾惊宴英俊的脸庞上没有任何温度,看女人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件再寻常不过的死物。
那眼神......
在星晚看来,对任何一个女人来,都是绝望的。
旋转楼梯上传来脚步声,沈知南白衣黑裤,单手插兜懒懒散散地往下面迈,走到星晚旁边落下,去端起旁边提前倒好的热茶。
“什么战况?”他随口问。
“战况?”星晚笑了。
一人吃瓜,变成两人吃瓜。
一人咖啡,一人喝茶。
看上去,画面竟是意外的和谐。
听见顾惊宴冷冷问温婉:“那你还要怎么样?”
她用力地戳着自己胸口,哭音明显地问:“是不是我们结婚以后,你就会碰我了?就会和我做那些本来该做的事情,会亲我,会和我做丨爱,会和我生孩子?是不是”
星晚差点被呛到。
不是吧,顾惊宴不碰她?
从星晚角度看去,顾惊宴身形颀长,侧脸矜贵清冷。
他回答的是:“我尽量。”
霎时,温婉满目绝望,她一直接受着这男人性情凉薄的事实,但从没想过,会凉薄到这种地步。
那些在爱人间再寻常不过的事,到她这里,就只能是尽量?
“惊宴......”
温婉开始哭,梨花带雨的落泪,诉着自己的极端委屈:“你既然要娶我,就不能施舍我一点温情吗?”
顾惊宴始终冷漠,始终清醒。
他从不允诺谁。
他的沉默,是击碎温婉的最后一枪。
温婉收起眼泪,往后退开好几步,“你要是做不到,就别怪我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你找她,你继续找她,等你找到她,我就杀了她。”
顾惊宴脸上终于有变化,眸底覆满寒霜,“温婉,别挑战我的耐心。”
温婉难得执拗,紧盯着男人的脸:“你答应我,我就会乖乖的,我就会想以前一样,安静地待在你身边,也不给你惹麻烦。”
男人抬手摁住眉心,:“如果和我结婚让你痛苦,你可以选择不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