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难逃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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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51

    我的爱没有归途, 永无出路。——章记

    霍陈被推出手术室时,神志不清,昏昏沉沉地像是睡过去了。

    胃洗了足足三遍。

    霍东霓替哥哥叫了辆的士, 让他先回去休息,自己留在医院里照顾霍陈就好。

    霍西决一开始并不同意,却难以和她的坚持抗衡。

    送走哥哥。

    霍东霓独身站在马路边。

    也不知该想些什么, 就只是站着,凉风瑟瑟入骨, 冷得钻心。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只穿了一件纯色的薄薄单衣。

    眼下已是晚秋时节,自然是冷的。

    又站了会, 霍东霓在开在医院附近门脸房的超市里, 买了点压缩饼干和矿泉水,以做充饥用。

    回到医院里。

    霍陈的病房在三层。

    霍东霓咬下一口压缩饼干,干沙沙的,没嚼两下就觉得反胃, 忍着吐意直接冲向位于楼层中部的厕所。

    也没细看, 一头扎进男厕里。

    她扔掉手里的矿泉水和咬了口的饼干, 整个人伏在洗手台上哇哇大吐, 吐完咽到一半的饼干后, 又开始吐酸水。

    胃里是翻江倒海的难受。

    霍东霓攀在洗手台边缘的手指抓紧,骨节泛苍白色, 吐得头晕目眩抬头时,发现镜中的男人,他背对着自己,站在便池前,慢条斯理地拉起西裤的拉链,然后转身朝洗手台走来。

    他停在她身旁, 低着头拧开水龙头洗手。

    水流哗哗。

    她转头看他,一时怔了。

    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原是自己误入了男厕。

    顾惊宴表情寡淡,修长冷白的手指淋在水里别有一番美感,他一眼没看她,洗完手后拧上水龙头,越过她往外去。

    霍东霓也不知自己哪来的勇气。

    她伸手,一把拉住他白大褂的袖口,“顾惊宴。”

    男人身形一顿,回过头来,头没有低半分,只是眸光下睨着看她。

    “什么事?”

    经过刚刚一番剧烈的呕吐,姑娘本就苍白的脸上浮现一层不自然的红,眼圈也是红的,嗓子是哑的,她轻轻地开口:“......我好难受。”

    男人淡淡看她,“剧烈呕吐,去看内科医生。”

    他的每一个字,都没有任何温度,就像是例行公事地对

    待一个普通患者。

    她不是例外,也不再是偏爱。

    霍东霓满眼悲戚,她看着面前这个喜欢得要死的男人,心脏忍不住抽痛。

    她抬手,覆在左边胸口上,“......那你治不治心脏,它痛得要死,每分每秒都在痛,痛得我难以呼吸......”

    顾惊宴眉梢无一丝起伏,那双天生寡情的眼更是没有任何情绪。

    他很直接,直接得很绝情。

    他反问:“跟我有关系?”

    完,他撤走自己的白色大褂,令她拉了空。

    霍东霓始终不明白,自己到底如何罪大恶极,以至于他要这么在精神上折磨自己。

    她真的错了吗?

    ......

    霍陈在凌五点醒来。

    霍东霓通夜未合眼,枯坐在病床边。

    一见霍陈睁眼,她抬起疲倦发红的双眼,问:“......爸,你有没有好一些?”

    霍陈仰面躺着,眼睛一动不动地头顶天花板。

    霍陈:“不应该救我的。”

    霍东霓深吸一口气,起精神来,忍住所有心酸委屈,出言安慰:“没事的,爸,所有坏事情我们都会熬过去的,不要寻短见,没有你,我和哥哥怎么办呢?”

    霍陈缓缓闭眼,眼角褶皱间流出两道泪。

    那泪蜿蜒,流进男人的耳窝里。

    最后,全部滴进白色枕头里。

    霍陈:“东霓,爸爸不想坐牢。”

    霍东霓点点头。

    她又伸手将他的手握在手里,“我知道,我都知道。”

    但是我们无力抗衡。

    那是一种难以想象的势力。

    霍东霓忍不住跟他一起哭起来,无声的,却又痛彻心扉的。

    霍陈摇摇头,:“是我造孽,让我去死,一命抵一命,也一了百了。我相信你和西决,没有我这个父亲,也可以生活得很好.......”

    “不,不行。”她声线颤抖,“爸,我求你不要在做傻事了!”

    霍陈去意已决。

    他很坚定,他再度睁眼,满是红血丝的眼里尽是坚定:“东霓,我当了一辈子的老师,四十几年,现在要我去坐牢,我宁愿去死。”

    霍东霓哭得哽咽,她死死抓住霍陈的手,绝望无比地断断续续道:“......我,我,我去求他,我求他撤诉,我求他放过你。”

    霍陈眼里有一抹光亮起。

    他僵硬地转头,偏着脸看她

    :“他会答应吗?”

    “我......”霍东霓泪流满面,嘶哑抽噎道,“我会,我会,想办法,想办法让他答应......”

    霍陈的心里燃起一线生机。

    霍陈却不曾想过,会为此付出怎样的代价。

    他将女儿推向地狱的撒旦。

    霍东霓的爱——

    注定永无出路。

    天将亮,七点的光景,霍西决早早地来到医院。

    霍东霓将他叫出病房。

    她像以往一样,在男人的轮椅前蹲下,轮椅从手动更换成电动,就在一个月前,生活还是温馨和谐的模样。

    转眼间,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霍西决心疼地去摸她的脸,看她憔悴的面,“霓霓,怎么了?”

    霍东霓强露一抹笑意,艰难地挽唇微笑,故作轻松地模样开口:“没事,哥哥,我有事需要离开医院,你照顾好爸爸,我很快回来。”

    霍西决拧眉,刨根问底:“你去哪里?”

    她摇头:“就有点事。”

    霍西决见她得囫囵不清,自然不同意,“霓霓,你不要有事情瞒着哥哥。如果你不告诉我去向的话,哪里也不想去。”

    闻言,少女低下头,眼泪啪嗒地砸在地砖上。

    在哥哥面前,东霓是脆弱敏感的孩,是委屈就会哭的妹妹,她实在崩不住情绪装作坚强。

    她非常委屈,也很无措,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到今天这步。

    “哥哥——”少女重新抬起头,双眸里全是氤氲水意,“我去找顾惊宴。”

    一听“顾惊宴”三字,霍西决脸色立马严肃,手重重地拍在轮椅扶手上:“不行,那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鬼。”

    霍东霓比谁都清楚,那是个怎样薄情寡义的人。

    但是她没得选,真的没得选。

    霍东霓起身,张开双手去抱轮椅上的男人,双臂温柔地环在男人脖颈上,脸埋进颈中,泪流进哥哥的衣领里。

    “哥哥。”

    她轻轻喊,“我必须去。”

    她从他的颈间抬起脸,视线对上那与自己三分相似的眉眼,泪水滚落,声音依旧哽咽:“......你清楚的,我不能眼睁睁看爸爸坐牢,我必须要去找他。”

    霍西决眸色阴郁,他:“可是顾惊宴心里根本没有你,就算你们短暂地在一起过,可你们中间隔着他弟弟的死

    ,就算有点感情也早就被仇恨蚕食得所剩无几。”

    他的心里没有她。

    是吗?

    霍东霓松开哥哥,呆呆地站在那里,摇头否认:“不,我宁肯愚蠢地认为他心里是有我的,哪怕只有一星半点,也是有的。”

    霍西决不懂她的执迷不悟。

    只是一个劲劝她:“......不要去找他,霓霓,你只会自取其辱。”

    霍东霓平静地看着男人,良久后,:“如果不能让顾惊宴撤诉,那爸爸会想一百种方法寻死,这是他的原话,他不想坐牢......”

    霍西决沉默了。

    他很难抉择,一面是妹妹,一面是父亲。

    最终,霍西决妥协了下来。

    霍西决眼底的心疼很明显,他叮嘱:“只是去试试,如果不行的话就立马放弃,不要和那个男人多做纠缠。如果他为难你,你就——你就——不行,我陪你一起去。”

    他到底是放心不下。

    眼前还有人深爱自己。

    霍东霓心中已有安慰,她长吁一口气:“我会成功的。”

    然后,她在哥哥重重担忧的目光里转身。

    瘦削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

    崇德堡,13号。

    本是霍东霓来过无数次的地方,再次到此,竟是觉得内心恐惧,浑身轻颤不止。

    她去摁了门铃。

    出门来的是温启明,一见是她,脸耷拉着,嘴角往下瞥着:“你来干什么!”

    这里不欢迎她。

    她是敌人。

    霍东霓深知这一点,姿态也放得卑微,双手一把抓住黑色雕花大门的栏杆,凑上去哀求:“......温管家,求求你,让我见见顾教授,我找他有事情。”

    温启明上下量她,用很不屑的目光量她:“你是为官司的事情来的吧!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我不会帮你通报的!快走!”

    霍东霓扑通一下跪下去,双手合十求:“求求你......温管家,我求求你,我只想见顾教授一面。”

    温启明压根不吃这一套,他恶狠狠地:“你愿意跪你就跪!跪死在这里最好,用来赔我家二少爷的命!呸!”

    温启明怒气冲冲地转身离开。

    霍东霓便长跪不起。

    三楼的落地窗前,是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眸色深沉,在吞云吐雾间凝望着下方——

    少女跪在门前,头

    垂得很低,后颈露出冷白细腻的肌肤来,双手放在膝上,身体蜷缩,像是要把自己裹在一起似的。

    抽完那支烟,顾惊宴转身去摁了床头的呼叫铃。

    两分钟后,门外传来温启明的声音:“大少爷,您有事要吩咐?”

    “进来。”

    温启明开门进去时,顾惊宴又重新站在明净的落地窗前,周遭一片清寒,他用手一指,是少女跪着的方位:“什么情况?”

    温启明看了眼,:“哦,大少爷不必在意,她胡搅蛮缠的要见您,我发她也不走,那就随她跪着吧。”

    男人不语,陷入沉思。

    他默默地看着那道在冷风里发抖的身影,好一会儿,再度低沉开口:“去,去把温婉接过来。”

    温启明阿一声,不明所以:“接温同学是要......”

    顾惊宴始终看着少女,目光里鄙意明显:“接过来,就我要和她吃晚餐。”

    温启明一愣,后忙应:“好,这就去。”

    ......

    霍东霓长跪着,不知时间长短。

    一直到夕阳西沉,天光渐渐隐去,四周开始暗下来,月亮试探性地开始崭露头角。

    中途,温启明开车离开。

    又在四十分钟后回来。

    那辆她坐过无数次的宝马,就停在右手边,离她很近,近到不超过两米。

    霍东霓目不斜视地跪着,听见开关车门的声音。

    须臾,是熟悉的女音从头顶落下,“霍东霓?”

    霍东霓抬头,正对上温婉格外幸灾乐祸的目光,她猛地僵住,一时间竟不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

    三楼的落地窗前。

    男人将她眼底的错愕尽收眼底,薄唇轻蔑,如在看一场事不关己的笑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