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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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锁喉、叹息、摇头一气呵成, 姜之瑶微眯眸子,不由自主地松开陆贞如。

    大姐大赶紧站到一边,灰溜溜地揉着自己的脖颈。

    紧接着, 一二三四五, 五个杀马特妹儿不耐烦地嘟嘟囔囔跳上去……

    她们的阵容与对面亭亭玉立的古典飒奶奶形成鲜明对比。

    一边,宛若从水墨画里飘出来的美人,哪怕是知道自己形单力薄, 但也气场不输, 照样做出一个规矩干净的起势,手臂、长腿撑开了极优美的姿势。

    另一边, 五个职高孩儿头发红得冒烟,耳环项链挂了许多,衣服上破洞这一处那一处, 想洋气却洋气不起来,吊儿郎当站都站不直。

    姜之瑶微微笑道:“尔等做好准备了吗?”声音温柔却有力量。

    孩儿往地上吐唾沫:“JB废什么话。”

    姜之瑶看着她们冲上来的时候, 心想这终是一场恶战,她不擅长群架, 也不知道姜瑶瑶的躯体抗不抗揍。如果挨揍了, 丢人是, 回头月信期间, 那堆祖宗磕头个没完, 让她耳畔嗡嗡嗡个不停, 比较麻烦。

    风吹来夏日的操场草皮味,一缕一缕裹着针刺般的坚实。阳光大盛, 姜之瑶眸底淡淡迟疑。

    她想,疼的时候,不要不心喊出“夫君救我”。

    那是她前世后半生喊惯了的句子, 当时,哪怕是绣花针刺破了手,她都要大惊怪地这么喊上一番。

    虽然几千年中不再经历疼,不曾喊出来,但那句话俨然成为了肌肉记忆一样的存在,好像疼了、伤了,仍然会清晰浮现在脑海中。

    五个孩准备扑过来,姜之瑶看到红色的头发连成一坨扎眼的火烧云。沉了一口气,正要格挡,她感到手腕被人用力一握。

    祖奶奶下意识以为这是个偷袭的六。顺手要扭转,便感到属于男人的坚实以及笃定。她手腕感受到一处热烈血流的鼓动。

    男生在他耳畔低声:“自己人也要?”

    姜之瑶:……

    是启夏。

    启夏身形很长,在姜之瑶身侧遮蔽一道淡淡的影。清檀样的香气弥漫,眉眼框入戏谑神色。明明是过来帮忙人的,但偏偏做得像来处理鸡毛蒜皮的麻烦。

    五个孩看到学神后愣了愣。

    他们隐约记得,何莲莲喜欢这个人。

    但何莲莲以前也没指示,到底能不能启夏。

    重金之下,事态紧迫,红头发韩铭可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她带着妹儿冲着姜之瑶奔来,启夏一巴掌就呼倒其中一个。

    那边觉得不公平:“男人不和女人斗,你一个大男人,揍我们,不、丢、脸、吗?”

    启夏冷着脸回答他们:“欺负我女人的,能、算、女、人?能、算、人?”

    下面炸了:

    “卧槽,我突然觉得男的女的也OK了怎么回事?”

    “卧槽启夏好A,你们听见了吗,他女人。”

    当然也有觉得不太对的:“可是男人女人确实不公平呀。”

    这人立马遭到集体反对:“五对一,一开始是谁不公平?”

    姜之瑶没心情听下面乌洋乌洋,她一直在专心绊倒某姑娘。姑娘她身手快捷,绊倒不容易。终于听到一声钝响后,祖奶奶才喘了口气,几乎是下意识地嫌弃:“谁是你女人。”

    启夏:“我前妻不算吗?”

    姜之瑶:“你也知道那是‘前’。”

    下面又呆了:“卧槽姜瑶瑶在嫌弃启夏,卧槽前妻又是什么……??”

    虽然一开始两边势均力敌,但随着时间拉长,启夏和姜之瑶这边呈现颓势。

    祖奶奶深觉这个老灵魂安在姜瑶瑶的弱胳膊弱腿上太吃亏了。她只能顾得上眼前,不能顾得上周旁。周旁的启夏,一个敌四个。

    后来,在同学们“OW”的声音里,祖奶奶余光看到一个红发妹绕到启夏的动作死角,抄起来他方才丢到一旁的板砖。

    这妹估计也不擅长架,没有拍到人后脑勺上,倒是怼到启夏脸上。

    ……一道红色瞬时从他英俊的脸上蜿蜒而下。

    学神他破相了。

    学神顶着一脸血,倒是有心情和姜之瑶:“别看了,老子跟你一样,不擅长群架。”

    “哦对了,老子上辈子是不是挺斯文的,没过架?”

    姜之瑶:……岂止是架。

    *

    乐成二十五年夏。

    姜之瑶入狱,又被圣上批了死期,满城皆惊,感叹着才女这一世的不幸遭遇。其中属韩大才女最为淡定,表现得一切都在她预料之中。

    “我早就知道,她不会做什么好事。”

    “呵呵,她也不过有几分姿色,还真以为自己才华横溢了呀?”

    “死就死吧,死了也省得缠着我们姜大少爷。”

    “也亏得圣上怜悯,只赐个死。不会慢慢磨……”

    当王怀素找她,姜夏拿走了伪造的书稿之后,韩大才女也不以为然:“那些字是我依着市面上流传的几篇姜体文去写的,已经像个□□成,圣上哪有那心思,一点点去比对?”

    “放心好了,她家没有背景、只有罪名,也许圣上早就看她不顺眼呢。”

    谁料就在这个夏末,一个晴朗的早,人们惊异地发现,有人大轿子抬到了大狱旁,一个穿着甚是华贵的女子从里面被人搀扶着走出来,伸出脚迈到轿子上,还揉着腕子:“烦死了,让我一口气写这许多字。”

    韩大才女根本不信姜之瑶能好端端的出狱。别人跟她讲,她只道是胡。

    她万万不曾想,另一个消息足以在后来将她轰炸得目瞪口呆:

    “皇上下令,为姜之瑶及其母赐三进三出的四合院及50个仆人,配合无数大礼奉上。”

    韩大才女:?!?!

    再过两天,韩大才女以为明城传话的是疯了,要么是自己疯了:

    皇上,大张旗鼓地为太子赐婚姜之瑶。

    当时,太子从狱中见过姜之瑶后,很快拿到了肥肥的、粗长的更新,喜悦之下,遵守约定,如姜夏诱自己看话本子一样诱父王去看。

    皇上反倒是没有太子之前那么固执难哄,等散了朝,去太后宫里拜了拜,就回养心殿看起。

    与民同乐的确重要,他也在之前多次听闻这部《悦城通宝钗散记》的大名。

    但皇上远远没料到,这话本子的乐趣,竟然超越他之前的预期。他本身看惯了无趣的案牍长文,日复一日遵循着皇族的体面与权威,那么如今,遇到这样一本才华横溢的,自然……废寝忘食看文,差点儿不愿上早朝。

    看到断更处,他终于去找了太子。而太子则如姜夏一样告诉他:想看?看不了了,因为你要把这作者砍头了。

    皇上:……

    太子将一沓书稿一沓信件摆在父亲前。这人几乎是瞬间辨认出,所谓的姜氏亲笔信件是伪造的。画虎画皮难画骨,姜氏的字岂是那么好模仿的?

    皇上观点与太子观点一致:明城哭哭生,不可能做出背后人坏话,酸溜溜发泄不满。

    他想法也与太子一致:这明城哭哭生,既然是被冤枉的,就得出牢。她得好好更新,努力更新,更肥肥的,长长的。

    但皇上另一个想法让太子始料未及:他的心头宝尚未婚配,这么好的姑娘,可得娶了来。一个女子,在家道中落之际还能写出这样的文章,可叹;而他皇家能娶罪臣之女,还能彰显他的清明大度。

    ……

    那个夏末,明城的夜晚,时常燃放绚烂烟花。

    也不知是为了庆祝那备受人热爱的太子要娶妻,也不知是为了庆祝断更许久的《悦城通宝钗散记》忽然有了许多长长的大肥章,总而言之,人们都发自内心地感恩生活。

    烟花若光明的泪珠。泪珠里,太子忽然在某日又和人宣布:

    “他敬姜之瑶,这种敬慕只能放在心头,万万不可亵渎她。”

    皇上大怒:“敬她慕她就不能娶她?”

    太子:“……真不能。”

    ……

    同一时分,新姜家院中,姜夏将姜之瑶抵在墙角,脸上的醋意能扒下来炒五个菜。他道:“你,你到底喜欢他?还是喜欢我?”

    姜之瑶在夜色里隐约看到姜夏额角带血,伸手去摸,愣了又愣。

    姜之瑶:“你疯了,你敢……揍太子哦。”她想起之前姜夏过:“老子是读书人,不会架。”

    太子身边全是武功高手,怎么可能让他动得上手脚,没准一根毛都沾不上。

    姜夏这傻大老爷们儿,肯定被欺负惨了。

    姜之瑶皱着眉头想了许久许久,才将一只柔荑般的手伸上去,伸向姜夏的面庞。

    他一躲。

    他以为姜之瑶要恨铁不成钢地自己,毕竟自己犯了大罪,揍太子而未果,没准也离不开一个砍头的命运。一切可能白费力,也把她连累上了。

    谁料姜之瑶只是很温柔很温柔地:“天,那傻逼太子混账玩意儿的……你现在还疼不疼?”

    *

    在姜瑶瑶和启夏的劣势越来越明显之际,人群不知为何迅速散掉。红头发的姑娘们各个像见了阎王停了手。

    还真是阎王来了。

    柳阎王来了。

    校长柳君德带了一众保安来了。

    红头发妹始料未及,被逮了个正着。

    不远处李茹踉踉跄跄地跑过来,她冲跳下来的启夏声:“学神,知道你能,但是这种情况,咱得——叫老师。”

    姜之瑶看着那双鹿眼,忽然欣慰。李茹这么做,这么帮自己,是真的认清何莲莲了呀。不枉她那天给她发了何莲莲婊里婊气的录音。

    启夏跟李茹:“我要是什么都不做,等着叫老师来,姜瑶瑶都被成肉饼了。”

    姜之瑶心道这也是。

    下一秒,启夏忽然无视这些人,拉着姜之瑶跑开,跑到一个犄角旮旯不会有人的地儿。

    夏风吹拂,姜之瑶看到启夏身后树梢摇晃。

    他指着自己额头:“你看到了吧,我流血了。”

    姜之瑶:“……那些傻逼混账玩意儿,你疼不疼?”

    启夏怼着她,将姜之瑶看了又看,瞧了又瞧,发现她身上并没有什么伤之后,才叹着气:“疼啊,可疼了。我前世不会架的吧?毕竟我可是才子。”

    姜之瑶心里想笑,道:“那我给你吹吹?”

    启夏半是荒诞半是认真,假装随意却又假装得不太像,低声诱哄着:“你亲亲我,亲亲我吧。听人这样就不疼了。”

    姜之瑶心里骂到:草字头!草字头!跟前世一模一样!草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