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的灯光暗下来, 低沉的情歌从扩音设备里缓缓流出。

    不要你。

    她的声音软软的，像是无意识地呢喃拒绝，听起来也没什么力气。

    然而只这么简单的一句, 却让顾聿感到自己的心脏猛地一阵收紧, 连指尖都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比起真实的情感，更像是还没来得及提取信息，但身体听到这句话的第一瞬间大脑已经作出的应激反应。

    强烈到几乎让他怔了一下。

    半晌，他掩下眼里深沉的情绪，俯身将季灵鹿从沙发里抱了起来。

    “我先带她回去了。”

    跟其他人了声招呼后，顾聿便抱着季灵鹿出了酒吧。

    上了车。

    季灵鹿迷糊间，感到自己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抱在怀里，对方把她抱得很紧，让她有些不舒服, 她动了动身子, 试图换一个舒服的姿势。

    然而她刚动了一下, 横后腰上的手立即紧了紧, 接着男人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动。”

    声音很耳熟。

    季灵鹿迟钝地想了一下，才意识到，几分钟前出现在眼前的不是幻影。

    顾聿好像真的来接她了。

    她睁开眼, 视线被衣服挡住了，鼻尖传来檀木香浅淡的气息, 她抬手将盖住半张脸的外套扒下来一点，露出一双漂亮的杏眼。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顾聿，眼里带着几分醉意的茫然。

    “怎么了？”

    顾聿低着头与她对视，见她不话，又抬手摸了摸她发红的脸颊。

    季灵鹿停顿几秒。

    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压下唇角。

    “坏人。”

    声音闷闷的, 彷佛受了极大的委屈。

    完，她缩了下身子，抬手将西装外套罩住了自己的脸。

    “......”

    顾聿感到嗓子有些发紧，无意识咽了咽喉咙，他看着怀里的人，默了两秒，像是怕吓到她似的，他轻声开口：“为什么不接电话？”

    “......生气了。”季灵鹿觉得自己现在暂时还不想看到顾聿的脸，也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她埋在外套里，鼻尖熟悉的气息让她感到眼睛发酸。

    她的双手抓着外套领口，又往上拉了一点，搭在眼睛上，很慢地：“不要你。”

    她不知道自己的声音闷闷地传出来，软软的，听着更像是撒娇。

    重复的一句话，再次听到还是让顾聿的心头一重。

    几乎像是无意识抗拒的生理反应。

    顾聿视线停在她白嫩的手背上，问：“为什么生气了？”

    竟然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季灵鹿恍惚地想，感到有些荒唐。

    搞什么，他没谈过恋爱吗？

    她扯开了外套，好看的眉头紧紧地皱起来，她瞪着他，眼睛里染上了一层水光，很凶地重复了一遍：“坏人。”

    接着便挣扎着想要从他腿上爬起来。

    顾聿于是让她坐到了座椅里。

    季灵鹿被放下之后立即挪到了车窗边，尽可能地远离顾聿，像是要借此来表达自己此刻的怒意。

    又感受到了身后他的视线，她用外套重新盖到头上，背对着顾聿，侧向了窗外。

    车里静默半晌。

    “......是我的错，”顾聿捏了捏眉心，柔声哄道：“我道歉，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醉意让思维运转得很慢，季灵鹿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顾聿在认错，于是她回头看他，从衣服下露出一双眼睛：“那你，你错哪儿了？”

    “......”

    “你连我为什么生气都不知道......你就是，为了哄我，才道歉的。”

    她低下头，委屈地：“太过分了......”

    顾聿看着她，漆黑的双眸里浓重的情绪几乎要把人淹没，他耐着性子，：“因为晚上没有陪你吃晚饭，所以你生气了，对吗？”

    季灵鹿点了点头，然后又觉得好像又不是这样，所以又摇了摇头。

    “不是因为这个？”

    顾聿无声地朝她靠近了一下，把罩在她头上的外套取了下来，他的手放在季灵鹿的脑袋上，随后移至她的脸上，很轻地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的视线落到自己脸上。

    指尖在季灵鹿眼角抚了抚，耐心问：“那是因为什么，告诉我，可以吗？”

    “因为，因为......”

    好像是的，但又不完全是。

    季灵鹿不知道怎么表达这种情绪，皱了下眉。

    片刻后，她抬眼看向顾聿。

    “顾聿，”她垂下眼，轻轻开口，叫了他一声：“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顾聿闻言眉头便无意识地皱了皱，想要立刻否定，只是开口前话音顿了一下。

    他的表情有些严肃，似是认真地想了一下。

    然后他：“不是。”

    季灵鹿眯了眯眼，像是想要从他的表情的审视这句话的真实性：“真的？”

    “嗯。”顾聿应了一声：“真的。”

    “喜欢我吗？”

    顾聿看着她：“嗯。”

    季灵鹿这才满意了一些，她抓住他的手腕，一手撑着车座，凑近他，她指了指自己，有点凶狠地命令道：“那你，最喜欢我。”

    “......”

    她的声音不大，但车里安静，所以还是很轻易能够让人听清。

    司机没忍住，好奇地通过后视镜瞥了一眼，男人深邃的五官半隐在晦暗的灯光里，他的眼皮很薄，垂眸时往往会透出疏离与漠然的情绪，彷佛漫不经心却又无端冷厉地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然而此时，眼底的爱意，几乎快要满溢出来。

    连一向不带情绪的声音，此刻都温柔得不像话。

    “是，”顾聿眼里多了一点笑意，似乎有些无奈，却几乎没有犹豫地就顺着她的意思：“最喜欢你。”

    季灵鹿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满意地点了点头，想了想，又：“我睡——”

    刚开口，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车里还有别人，停顿下来，偏头看向了驾驶座。

    顾聿的视线一直放在她的身上，察觉到她的动作，便很快猜到了她的心思。他带着很浅的笑意，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然后抬手按下按钮，将前后座间的隔板升了上去。

    空间被隔开，两个人的距离很近，连彼此的呼吸都变得清晰起来。

    气氛一时间更加旖旎暧昧。

    “现在没有人了，”顾聿捏了捏季灵鹿的指尖，他的唇角若有似无地弯出一个不太明显的弧度，看着她：“你想什么，现在都可以了。”

    季灵鹿朝他那边挪了挪，抬起双手，捧住顾聿的脸。

    她从位置上跪坐起来，然后低头，与他额头相抵。

    看着他认真地：“我睡了你，你是我的。”

    “对，”顾聿点了点头，眼里笑意更盛，慢条斯理地：“得没错，你得对我负责。”

    “放心吧，”季灵鹿弯着眼睛，嘿嘿一笑：“我会负责的。”

    她：“不过，你得再一次。”

    顾聿低声问：“什么？”

    “你爱我吗。”

    “......”

    顾聿停顿两秒。

    然后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我也爱你。”

    季灵鹿完，就见男人笑了一下，眸底的看不清的情绪又深又沉，抬头想要吻她。

    下一秒，季灵鹿抬指抵住了他凑上来的唇。

    她的声音忽然完全冷淡下来：“以为我会这么吧？”

    “嗯？”

    看清她的表情时，顾聿愣了下，眼里难得闪过一丝诧异。

    ——季灵鹿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了，一手抵着他的唇，一手撑着靠背，睥睨般俯视着他，表情很是高贵冷艳，只是眼神有些许恍惚的失焦，身子也不太稳地歪了一下。

    她低头又拉近了距离，几乎是贴着顾聿地唇，然后颇为挑衅地拍了两下顾聿的脸，她冷漠盯着顾聿看了一会儿，然后缓慢开口：“你彷佛在梦里。”

    “......”

    季灵鹿完，得意地弯唇笑了一下，撑着身体准备退开。

    然而刚动了一下，后脑勺忽然被一只大掌强硬地扣住，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用力将她再次压了回去。

    “唔——”

    顾聿吻住了她。

    不同与之前轻浅的吻，顾聿的气息很重，咬住了季灵鹿的唇，舌尖不由分地撬开她的牙关，霸道地占领了她的味道。

    季灵鹿本来就没什么力气，这会儿更是因为这个吻身体而越来越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下滑被顾聿拦腰抱着坐到了他的腿上。

    她浑身无力，双手柔软地撑着他的胸膛，嘴唇的颜色被吻得深红，泛着湿润的水光。

    顾聿盯着她，幽深的眼眸暗下去，喉咙上下滚了滚，他抬手用略微粗糙的指尖在她唇上用力抹了一下，下一秒再次低头重新吻了上去。

    粗重的呼吸和灼热的体温在空气里蔓延开来。

    感觉到一只手从衣服里钻进来，带着不容忽视的温度摩挲着后腰的皮肤，紧接着离开那里，缓缓上移。

    季灵鹿很轻地抖了一下，从鼻腔里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低低地哼声。

    顾聿的手微顿一瞬，接着将她整个人压向自己，另一只手固定住她的后颈，让她保持着仰头的姿势，然后低着头，嘴唇退出她的口腔，缓缓向下，带着浓重的情/欲，从下巴一路吻到了季灵鹿的脖颈。

    ......

    十分钟后，车子到达目的地，缓缓停了下来。

    季灵鹿喘着气趴在顾聿胸前，上衣裙子的拉链被扯掉了，松松垮垮地露出大半白皙的后背，凌乱的长发盖住了裸露的肩头，顾聿垂着眼眸看她，漫不经心地理了理她的头发，然后用外套重新包住了她。

    在车里冷静了片刻，待某处平静下来之后，才抱着昏睡过去的季灵鹿跨下了车。

    -

    季灵鹿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等睁开眼时窗外已经天光大亮了。

    头有些痛，她皱着眉揉了揉，等回神过来看了一圈才发现自己不是翠湖明珠，而是在水苑公寓这边，顾聿的床上。

    季灵鹿：“......”

    她迟钝地回想了一下。

    昨晚发生的事情在脑子里缓慢回放。

    她好像是醉了。

    顾聿来接她，他的脸色似乎不太好。

    然后呢？

    季灵鹿一边回想一边从床上爬起来，起身到一半，余光里忽然瞥见被随手丢在沙发上的裙子，她的动作瞬间顿住。

    脑子有一瞬空白。

    接着记忆的片段从脑子里涌上来，闪过眼前。

    ？

    等一下......

    车里？

    这么......猛吗？

    季灵鹿低下头，愣愣地看着身上干净的睡衣。

    还没等她回忆起关键的点，卧室的门被推开。

    她下意识抬眼看去。

    “醒了？”

    顾聿穿着一身休闲的家居服，推门进来，走到她身边，用手背触了触她的额头，问：“头痛不痛？”

    回想被断，季灵鹿一时摸不住昨晚在车里，到底是进行到了哪一步。

    她眼神复杂地盯着顾聿，试图从他的表情里得处结论。

    然而顾聿神色平静无常，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不对，他俯下身，对上她的视线，柔声问：“怎么了？”

    太温柔了。

    像是昨晚餍足过后，第二天一早亲手煮的粥。

    季灵鹿觉得可以盖棺定论了。

    她羞耻地咬了咬唇，低下头，声道：“你个禽兽。”

    “......”

    顾聿愣了愣。

    片刻后似乎才读懂她话里的意思。

    默了两秒。

    季灵鹿听见他闷着嗓子，很低地笑了一声。

    她困惑抬眼。

    接着额头就被他的指尖往后轻推了一下。

    “想什么呢，我还不至于——”

    那么饥渴。

    话至一半，视线忽然扫到季灵鹿露出的白皙脖颈，此刻上面留下了一片斑驳的红色，他停了一下。

    话音顿住了。

    季灵鹿：“不至于什么？”

    “没什么。”顾聿移开了视线，若无其事地转了话头：“去洗脸，出来吃饭。”

    作者有话要：　　......

    这都给我锁啊sir

    感谢在2020-08-15 16:20:46~2020-08-16 22:33: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天使：心生 10瓶；刘十一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