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月下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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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安静下来, 再无话可。

    原先两人的关系就有些别扭。做了同事, 没必要互相刻意疏远,但也不能够靠近就是。然而那个雨夜之后,那般的情形之后,又使得彼此多了一层微妙感。

    怪得很。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有感觉, 无非是这个女人吸引了他,或许是某个情境里, 她的某个表情某个动作,使得她的魅力在一瞬间最大化, 吸引了他的目光。

    或更甚者, 见色起意。

    圣经里人是原罪,宗教里性是罪恶。

    不怪都, 人类本性就是热衷于探索禁忌领域。

    生活中人类追逐情爱是本能, 是永恒的话题, 而后以一场交付彼此的性|爱,云雨中挖掘出生命的另一层意义。

    陈司诺没开车过来, 直接往区大门的方向走了, 张愔愔得去取车, 就道了句再见,往另一侧拐去了。

    等到张愔愔把车开出区, 里边不见陈司诺,估计是已经坐车离开了。

    周一早上开庭,过程不算很顺利,由于原告出席庭审的家属余母, 不满被告辩护人张愔愔的辩护词,频频出言不逊,对她破口大骂。

    用词之不雅,张愔愔被叫嚷得几次无法继续辩护,安静等对方骂够了再继续。

    期间法官也是不断敲击法槌,一再出言警告,直到余岳的母亲被请出法庭,这才消停。

    虽然如此,结果却是令人满意的。

    本案因原告口供与多处证据无法对应,导致诸多证据出现漏洞,本着疑罪从无原则,审判长宣判被告人杨宛无罪,当庭释放。

    原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

    张愔愔走出法院大厅时,没想到余母早已躲在墙角,只等着庭审结束里头的人出来,她见机冲了上去,咒天骂地。

    张愔愔没提防,直接被撞倒在地。

    余母死死把人摁住,指甲尖利利,直往嫩生生的脸蛋抓,一边骂骂咧咧:“你不知臊!为虎作伥和那鸡婆一路子污糟货色!勾引学生败坏名声的娼鸡!”

    欧阳堂第一时间做出反应,没成想婆娘发起疯来,他一个大男人居然束手无策,无论怎么拖拉拽,她就跟黏在张愔愔身上似的。

    枉他平日里自命不凡,自诩风流,居然遭不住一个婆娘撒泼。

    那场景乱糟糟,男男女女扭做一团实在不好看,后来几个大男人齐心使力,才把余母从张愔愔身上拔起来。

    但这期间,余母一把尖酸嗓持续咒骂不停:“我清清白白的儿子被个腌臜玩意毁了名声,你还给她官司?丧天良的不怕天雷劈!你等着!”

    没多久,余母被拉走,骂声渐远。

    欧阳堂赶紧把人扶起来,不知上哪找了一次性杀菌棉块替她擦脸。

    张愔愔气血翻涌,脸上被抓出好几道口子,疼得厉害,也狼狈得厉害,但更多的是受到惊吓,很快委屈和羞耻感一并涌上来。

    欧阳堂见她眼眶通红,一边给她清理伤口一边安慰道:“这件事怪我,我没看住,下次咱们开庭完了出来,我一定把你护得密不透风。”

    张愔愔的情绪来得快走得也及时,就是一时半刻没缓过劲来,她这才看他一眼,问:“你没事吧?”

    “我会有什么事儿我一大男人。”欧阳堂声问:“要不上医院看看?那婆娘嘴巴那么毒,没准指甲也带毒。咱这算工伤,律所给报销医药费。”

    “不去。”

    欧阳堂笑了笑,顺着她的意思,:“行,不去就不去,一会儿我去药店买点药膏什么的,一点伤口咱自己也能处理好。”

    张愔愔心情好了些,点点头。

    下午两人回到律所,最先发现状况的是亭亭,她一见张愔愔那张猫抓似的脸,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张愔愔没想掩饰,晓得会迎头撞上,于是冲她笑了一笑。只是心情仍是郁结,没那闲聊的心思,于是笑完拐入办公区,一溜烟飞回自己的办公室。

    欧阳堂把药拿进去给她,张愔愔重新清理了上课,搽上消炎药膏,然后该干嘛干嘛。她没事人一样做自己的事,一下午进进出出,见的人多了,引来一片诧异的目光。

    孙可怡知道她上午开庭去了,开庭结束领回来一张花猫脸,当即就猜到发生什么事了。

    她冲欧阳堂使眼色,欧阳堂摇摇头。

    两人并不知道对方具体什么意思,就这么完成了一轮可有可无的交流。

    茶水间里,她正发呆,忽觉脖子一凉,她惊醒似的看过去,冲来人一笑。

    孙可怡问:“没事吧?”

    张愔愔摇摇头,显然没什么心情聊天。

    孙可怡轻轻地摸摸她的肩,算是给她安慰。

    深秋的天暮得很快,窗口形成一个黑洞。

    张愔愔吃完饭,把手头的工作处理了,已经是9点钟,她收拾东西准备回去。欧阳堂知她心情不好,也不和她玩笑,还主动留下来加班。

    到了停车库,张愔愔倚着车身呆了好久。

    弄成这副模样,回家会被樱姨看见,问长问短不,只怕她电话跟她家里人一通报告……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她并不想让她哥知道。

    她哥一向不太支持她在外面跑诉讼业务,他只想让她在公司当个法务,处理一些股权架构,并购重组,上市尽调等商事类的工作,或者做做IPO项目。

    张愔愔正想得心情烦乱,忽然听见一阵沉稳有规律的脚步声,她循声望过去,见了那人,不愿自己这幅样子让他看见,她转身拉车门。

    但他动作快,眨眼的功夫他人已临近身旁,伸手抵住启了条缝的车门。

    张愔愔背对着他,脸往另一头偏了偏。

    陈司诺伸手将她拽过来,一张花脸尽收眼底,额头眼角眉心脸颊,大大深浅不一的爪痕,可见动手那人当下是恨极了她。

    他端详半天,不由一笑。

    张愔愔原是被他看得有些窘迫,冷不丁听见他笑,隐忍一下午的情绪终是被激了出来,她道:“陈律师这么有闲心,来看人笑话?”

    “手真黑,”陈司诺又几番量,“会不会留疤?”

    “留不留疤也不是你的脸。”张愔愔把胳膊从他手里抽出来,续又故意刺挠他一句:“陈律师爱美色之心天可怜见,我无福消受。”

    “牙尖嘴利。”他。

    张愔愔心头原本就盘着一阵阴霾,被他两句话直接加工成阴雨,气血翻滚上来,熏得两只眼眶湿润鼻头泛红。

    陈司诺不禁放柔了语气,“跟你开玩笑,也要和我生气?”

    他的话真真假假没个定数,张愔愔不欲和他理论,眼尾冷挑他一眼,别开脸不言语。

    未料陈司诺被这一眼给取悦了,居然耐着性子哄人了,“又不是第一天当律师,屁大点事值当你委屈成这样?以后碰上拿着刀蹲法院门口跟人拼命的,你怎么办?”

    张愔愔回嘴道:“看出来陈律师久经世故,这话想必是你的经验之谈。”被人拿着刀追着砍,也不是谁都有这奇遇。

    陈司诺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的确大开过眼界,在那样的险境之中保住一命,必有后福。”

    这话也不知是真是假,陈司诺是土匪的脸皮,张愔愔理论不过他,多了气结的是自己,干脆不和他周旋,她转身去拉车门。

    陈司诺还挡在车门旁,见状只得让开一步。

    张愔愔上车前忽然想起一事,问:“你的手好了么?已经可以开车了?”否则他怎么会出现在负二层的停车库。

    陈司诺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口吻,“不知道,试一试。”

    张愔愔可没心思在性命相关的事情上和他开玩笑,于是问:“你没有去复查么?”

    陈司诺:“没那时间。”

    “你……”张愔愔欲言又止。

    陈司诺倚着车身,等她把话完。目光轻飘飘地落在前面的指路灯牌上。

    “你别开车了,”张愔愔:“找个时间去医院复诊,等医生……”她没再下去,因为陈司诺已经收回视线,在注视着她。

    张愔愔抿着唇。

    忽而听他一声轻笑,意味隐晦,慢悠悠地掠过她的耳畔。

    她不再理他,上车关门,远离这里。

    晚上一回到家,樱姨果然一惊一乍,忙问她怎么受伤了,担心得差点要了老命,等张愔愔洗了澡出来,她赶紧搬来药箱,要给她上药。

    樱姨一边上药一边唾骂:“哪个泼才无赖下手这么没眼?把我们漂漂亮亮的脸蛋给抓成这样?”

    张愔愔怕老太太气坏身子,赶紧宽慰两句:“没事了,开庭的时候总会碰上爱作妖的家属。”

    樱姨满腔愤怨:“这哪是作妖?这是作孽!”

    张愔愔不敢拂逆老人家,泄愤似的点头附和:“所言极是。”

    樱姨知她有心敷衍,问也是问不出什么,就:“这没想到官司也是要命的活计,难怪你哥不让你出来做这些。”

    张愔愔不应声。

    樱姨看她固执,也不好多,安抚几句就让她去休息了。

    张愔愔脸上这爪子印,不花点时间消不掉,她每日抹药抹得殷勤,搞得身上总带着一股清凉的薄荷膏气味。

    伤在脸上,抹了药又不能戴口罩,赤|裸裸满脸的爪痕,简直羞于见人。

    都人不脸,张愔愔每每思及此,气得捶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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