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月下旧梦
前段时间, 秦游上外地开庭去了, 赶巧这日回来,瞅见张愔愔脸上那副情形,不由皱了下眉。
他问:“你这怎么回事?”
其实受伤这种事,张愔愔倒是想低调, 可偏偏伤口落在了门面,一出行就等同于招摇过市。被人欣赏得多了, 她一心羞愤,完全顾不上委屈。
秦游往大班椅落座, :“让谁给了?你没回来?”秦老板是流氓作风, 只许他算计人,不能容忍谁欺负他, 包括他身边的人。
他以前刚出来那会儿也受过一些委屈, 而今他已然成大器, 就再没受委屈的理。
张愔愔:“总不能在法院门口跟人起来?算了,一点伤。”
而且凭她一己之力, 敌不过一个泼妇, 若让欧阳堂帮忙, 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他一个大男人不好和一个妇孺动手动脚。
当然了, 秦游不是让她当场跟人家架,她也知道他的意思。
但她无意追究,就像陈司诺的那样,这点委屈就受不住, 哪天真那么好彩,碰上真刀真枪的时候,她如何自处?
她要做的是让自己成长,强大起来。
其实这件事,真要讨个什么公道,由她出面也不合适,有碍身份。
外界的人会你赢了官司,还对一个老弱妇孺赶尽杀绝,实在没人情味。接着他们会见微知著一般,将整件事推及到律师行业风气这一层面。
由点及线,由线及面。几何运用得很是自如。
现在外界已经有许多关于“律师的道德感薄弱”的声音在谣传。
更有许多愤青,连着公检法三家一块痛骂,这几家串通一气,互相勾结,他们折腰事权贵,欺负老百姓云云。
张愔愔想得许多。
但这些顾虑,在秦游眼里就跟放屁一样,年轻人思维。
他只知道,他的人,就是他的脸。
秦游和法院的人有点交情,马上调取了当日的监控录像,他在医院里也有些关系,直接让普外科医生开了份验伤报告。
两样东西送到公安机关,几句话的寒暄,那边给了面子马上出警,上门逮人。
关她丫个十天半个月,保准老老实实。
事后秦游还笑笑:“你她要是带点脑子,人的时往暗处使劲,这事儿遮遮掩掩的指不定就过去了,可她偏往门面上招呼,手段和结果公诸于众,就别怪被人逮着辫子。”
张愔愔觉得秦游话里有话,思及他近几年接触的都是些妖魔怪鬼,只怕他自己也快要成精。
老板替爱徒讨公道一事,不知怎的竟被所里的一群姑娘频频拿来回味。
……
此时陈司诺立在桌旁,垂首翻阅卷宗,由始至终未置一言。
倒是白鹭表现得有些神往,“我之前听愔愔姐是咱老板一手带出来的,算他的学生,难怪对愔愔姐这么好……”
这时陈司诺从一堆卷宗里抬头,:“行为人A某,为了逃避地铁搭乘费用,采用跟人尾随过闸机的方式强行闯闸,前后多达上千次,总共逃缴费用万余元。本案如何定性?”
上千次?万余元?
白鹭还没从老板的妖邪魅力当中抽身,徒然遭遇陈司诺的临时抽问,吓得赶紧扶额思考:“行为人蔑视法规,违反规范。”
陈司诺曲起指关节轻敲桌面,“行为人逃缴费用万余元,又怎么算?”
白鹭的压力顿时就上来了,“那这算……侵害了法益。”
陈司诺摇了下头,又问:“侵害了谁的法益?”
行为人的客观行为,并未对地铁的通行秩序造成阻碍情形,更未损害公共设施……白鹭试着:“行为人A某,侵害了市政设施的财产利益。”
好像也不大通。
一般这种闯闸逃缴费用的行为,撑死给你侥幸逃个百来块,被捕以后罚款或行政拘留几天了事。哪位英雄能一闯数千次一逃万余元?
她很想认识一下这位壮士。
陈司诺不置可否,片刻后:“刑法的目的是保护法益,犯罪的本质是侵害法益。律师的职责是维护当事人的合法权益,至于定罪,那是公检法的事情。”
道理她都懂,但从陈律师嘴里出来,她又似懂非懂。
陈司诺撑着桌面继续翻资料,一边:“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少扯闲话。”
白鹭愣住。
好吧,这回她真的懂了。
下午才上班不久,陈司诺接了个电话,匆匆忙忙就跑出去了,直到下班时间都没回律所。连白鹭都不知缘由。
而张愔愔却在下班的时候,去往泊车位的途中发现了陈司诺,车窗洞开,他就倚在主驾的座椅上睡觉。
张愔愔还以为他了出什么事,疾步过去敲车门,“陈律师?”
陈司诺一向浅眠,轻微的动静就能让他睁眼,他看一眼站在车外的人,倒不急着吭声,只是抬起右手摁住太阳穴醒神。
接着才:“上车。”
张愔愔不明所以,站着不动。
陈司诺:“诗音住院了,你去看看她。”
张愔愔这才不耽误片刻,绕去副驾上车,一边系上安全带,一边问:“她怎么了?”
陈司诺开车上路,回道:“安眠药食用过量。”
张愔愔吃了一惊,问:“现在没事了吧?”
他:“下午及时送到医院进行洗胃,已经脱离了危险。”
难怪一个下午杳无音信。张愔愔问:“她哪来的安眠药?”安眠药属于精神二类管理控制药品,普通药店根本买不到。
陈司诺的表情平淡得很,“她最近精神压力大,失眠得厉害,药当然是医院开的。”
张愔愔侧着脸看着他,见他眉峰不自觉地拧着,到了嘴里的话又咽下去。
陈司诺察觉她欲言又止,问:“怎么?”
她:“没怎么?你专心开车。”
如此,陈司诺便不再开口。
陈司诺给乔诗音安排的是普通病房,让她待在独立病房怕她一个人又会胡思乱想,普通病房好歹有几床病友陪着。
一旦有个什么事,护士忙不过来时,也能拜托病友照应着些。
张愔愔陪乔诗音了会儿话,但其实乔诗音已经没多少精神,两人聊了一阵她就困了,张愔愔帮她拉上被子,等她睡过去。
刚才陈司诺把张愔愔带上来以后,坐了一会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出去了。张愔愔在走廊里找不到他,只能给他电话。
他让她下去。
张愔愔跑下来,远远瞧见他立在车旁抽烟,深色的衬衣几乎和窗外的暗夜融为一体。
他这段时间,一边忙案子忙工作,还得时刻注意着乔诗音的状态,这么两头忙着两头顾着,估计真把自己当铁的了。
张愔愔走近以后侧着身子靠向车身,他扭头看过来,蹲下把烟陷入脚下的泥土,掐灭,附近没地方让他丢烟蒂。
张愔愔:“给我。”
他看她一眼,没应,直接把烟蒂给她。
张愔愔探身从车里抽了张纸巾,把烟蒂层层包裹住,暂时搁在包里,期间她问:“下午是不是发什么事了?”
陈司诺看着她的动作,轻捻着手指头,:“诗音的家境不错,上面有哥哥有姐姐,从被宠得天真烂漫,大学时喜欢上玩摇滚魏庚,魏庚会疼人,疼得她对他死心塌地。后面的发展你应该猜得到。”
乔诗音家里人的传统观念根深蒂固,他们并不看好玩音乐的魏庚。
而且这子浑身痞气,没一点读书人的气质,还不受管教。乔家怕女儿跟着一个混子将来受苦,死活不同意两人交往。
后来乔诗音就和家里人断绝来往。她选择了魏庚。
魏庚出事,乔家人得到消息,今天下午找到女儿的住处,算逼她回家。
估计争吵期间,一激动就了什么难听的重话。
乔诗音本来精神状态就脆弱敏感,等家里人离开以后,自己一时想不开,吞了安眠药。幸亏她尚有一丝理智,吞完药片就后悔了。
当时她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给陈司诺电话,而不是120。
张愔愔一边听着,手指轻轻划着车窗玻璃,其实心里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但每每话到嘴边,就觉得没必要得很。
晚风突如其来,把张愔愔的长发吹得拂过面庞,凉丝丝的贴在脸颊。
陈司诺看她手忙脚乱地拿发圈把头发束在脑后,借着月光,他瞧清她脸上大部分伤口结的痂已经脱落,只留淡淡的粉痕,近眼尾的地方仍有一处痂痕,
张愔愔见他盯着自己的脸量许久,猜他大概是在数她脸上几条疤,她慢吞吞地扎好头发,有些自暴自弃地让他看。
陈司诺承认,张愔愔对他是有吸引力的。
这种吸引力让他觉得,或许男人都有犯罪的潜质。
医院旁侧的这块停车场安静得像块荒地,脚下一片萧凉荒草。
深秋夜寒,冷瑟瑟的枯草气息灌入张愔愔的口鼻及至心肺,她安静地仰视他干净到略显薄情的轮廓,一时思绪连篇。
陈司诺眯了下眼睛,抬手探向她的脖子,将她抵在了车身,他笑:“你在勾引我?”
张愔愔皱起眉,“陈司诺,你今晚没有喝酒。”
握在掌心的颈子纤细温热,触感细腻,他:“有些事,不一定喝了酒才能做。”
张愔愔抿唇不语。
凑近了仔细看,才发现她唇形生得美妙,是适合接吻的弧度,他也当真吻了上去,不容她丝毫的抵抗,舌尖钻入她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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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 前几天忘记入v的事了,今天才想起来,明晚会入v。
至于更多少,我尽力吧。
还有,这文不会很清水,文案了这是成年人故事。不过尺度不大就是了,以前锁章锁到我怀疑人生,现在想起来都好气好气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