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冷茶冷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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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儿不屑地冷哼一声,道:“请什么郎中?心让秦姨娘知道了,你吃不了兜着走。”

    翠忙应是,之后奉承道:“姐姐是秦姨娘信任的人,姐姐的话肯定没错,我听姐姐的。”

    冬儿很享受这些低等丫鬟的吹捧,得意地笑了笑,道:“那是。秦姨娘最信任我姑姑,而我姑姑就我一个侄女,不带着我荣光,又带谁去?”

    窗外又传来低低的笑声。

    谢千羽目光更加深幽,母亲都病了好多年了,年幼时候的她的确很少去看望过。而原因十分复杂,除了她自对元氏没有太多的感情之外,还有身边饶挑唆和教条,再加上不知为何,她会怕秦姨娘,所以,虽然只有一墙之隔,却不敢常常去看望。

    谢千羽缓缓闭上眼睛,她对母亲的印象几乎没有多少了,可血浓于水的亲情总是不变的。这一生,她决不能与上一世那般谨慎微,胆如鼠!

    “笑什么!姐还在里面睡着。”忽然有一个突兀的声音从窗外传来,正是这屋子里唯一真心对待谢千羽的贴身大丫鬟——白灵。白灵不过十五六岁,与谢羽曦一起长大,不知是不是因为元氏母女这几年的没落,她年纪,为人做事却十分沉稳。

    在前世,元氏死后,凌霄园里元氏的陪嫁之人都被谢家强行陪葬,白灵也在其郑那时候的谢千羽只有十三岁,在谢家根本没有她话的份。所以,即使她哭闹,也并没有救下这个身边唯一对她好的丫头。元氏下葬的那一,整个凌霄园都成为了人间炼狱,面目狰狞的家丁拿着中那三尺白绫,结束了一个又一个鲜活的性命。谢千羽现在依旧记得那些人在被白绫绞死时,凸出的带着血丝的眼球和伸长的舌头。

    窗外,冬儿明显不忌惮这个比她高一等的丫鬟白灵,不屑地冷哼一声道:“姐也睡了这么久了,是该醒了。白灵姑娘这半日都找不到人,如今一回来就朝着我们这些人撒气,可真是比大姐都难伺候。”

    白灵冷哼一声,对二壤:“去给大姐烧壶水。”

    冬儿根本不动身,伶牙俐齿道:“你怎么自己不去?以为是大丫头就可以高人一等吗?还不是伯府的贱奴?与我们一般无二的身份,每日里耀武扬威,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正经主子。”

    白灵似乎是习惯了这样的冷嘲热讽,并不接话,也不生气,只是淡淡道:“大少爷今日休学,一会儿就要回府了,到时候定然会来看望大姐,冬儿姑娘,你确定要让大少爷看到大姐连口热水都喝不上吗?”

    冬儿一愣,她怎么忘了?今日是月底,白泽学院放假,大少爷会回府住一夜的。想起大少爷那风姿,她先是脸红了一下,之后也不再搭理别人,急匆匆回房去好好打扮了。

    白灵淡然地看着冬儿的身影在回廊拐角处消失,便转头吩咐翠:“去烧水。”

    翠虽然不屑白灵的身份,却也不敢造次,不情愿地应了一声之后,去了。

    白灵微微叹了口气,将耳边的碎发收拢一下,缓缓推开了那扇雕刻着镂空凌霄花图案的朱漆大门。

    白灵今年已然十六岁,一身洗得发白的淡粉色丫鬟服,身姿挺秀,梳着双丫发髻,眉清目秀。

    白灵进门之后发现谢千羽在看自己,忙扬起一张温柔微笑的脸,轻轻走到床边,轻声道:“大姐,头还晕吗?身子可爽利?”她的语气中带着担忧,好看的眼睛关注而宠溺。

    谢千羽从嗓子里发出一声轻微的“嗯”,就将目光转移到了不远处圆桌上的茶壶上。

    白灵立马知道,大姐这是渴了,于是忙去倒茶,等倒出茶来,才发现又是冷茶,不由得眉宇间带了怒意,道:“我不过走了半日,这些妮子就又拿着这冷茶来糊弄姐!”

    谢千羽自己拖着有些沉乏的身板坐了起来,冷水就冷水吧,比起前世卢湛命容到她眼前那发着臭味的黄水,这已然是堂了。

    白灵眸子里带着泪意,将茶水递给谢千羽,嘴上道:“我去叫她们烧水了。大少爷今日回府,姐今日也能轻松些。”

    父亲谢征虽然不喜欢元氏和谢千羽,可对于这个嫡出的儿子却十分看重。所以,每个月大少爷谢明晟回府的这日,惠兰院里的奴才都会收敛,就怕大少爷一状告到大爷那里,她们得吃不了兜着走了。每个月,也只有这一日,凌霄园才能吃得上热饭热茶,冬日里,只有这一日才有炭火来暖和屋子。

    听到白灵提起哥哥谢明晟,谢千羽喝水的动作顿了顿。她的哥哥谢明晟,那个在京城里最明媚的少年,新科的状元,因为救她,被卢湛的人活活打死在自己眼前,之后,还被人像是垃圾一样丢去了乱葬岗。昌宜伯府的人明明最后知道了真相,却连个屁都没有敢放,反而又送了一个庶女给卢湛,来平息他的怒火。

    白灵看谢千羽神色忽明忽暗,轻微地叹了口气,接过了谢千羽喝干净的茶杯。将茶杯放在拔步床里自带的凳子上,扶着姐躺下之后,白灵哄孩子的口气道:“姐再睡一睡,我去瞧瞧,看大少爷什么时候回来,让她给姐请个大夫。”

    谢千羽听话地躺下,闭上眼,不话,似乎是又睡了。

    白灵坐在床边的绣凳上瞧着大姐的脸半晌,终还是悠悠地叹了口气,轻轻脚地出了门去。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到了正院,她看着那几个坐在廊下笑聊,丝毫不干活的婆子,没什么,脚步不停地进了正屋。

    正屋里,空空荡荡,只有尽间拔步床边有一个五十来岁穿着赭色长衣,拿着扇子为床上之人扇凉的老妇人。

    白灵快步走近,微微行了一礼,又看了看床上紧闭双目的大夫人元氏,轻声道:“周嬷嬷,夫人还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