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信物
周嬷嬷是元氏的陪嫁,此刻微微抬眸,看了一眼白灵,微微点零头,问:“何事?”
白灵凑得进了些,压低声音道:“今日上午,秦姨娘叫我去了芙蓉院。先是派了一堆的活计,之后又左拉右扯地话。最后我明白了,她是要将我配到庄子上去。”十五六岁的姑娘,起自己的婚事来,居然丝毫没有脸红。
周嬷嬷扇扇子的一顿,皱起了眉头。“将你配到庄子上去?哪个庄子?哪一家?”昌宜伯府中家大业大,本身就有不少的庄子,再加上元氏陪嫁的那几个,足足有十几个。
白灵吸了口气,道:“西山的紫云山庄,是刘管事。”
周嬷嬷站起身来,看着白灵,语气十分愤然,“紫云山庄?那可是夫人陪嫁的庄子!刘管事?这腌臜货竟然也投靠了秦姨娘!吃里扒外的东西!”
白灵轻轻叹了口气,道:“秦姨娘,日子就定在下个月。我若走了,大姐那边”
周嬷嬷沉默了。这几年,大姐身边的婆子丫鬟已经被秦姨娘更换得差不多了,如今只剩下一个白灵还是自己人。若是连白灵都走了,只怕大姐也活不了多久了。
白灵看了一眼依旧毫无反应昏睡着的元氏,道:“夫人这一病就是七八年,刚开始每日只睡六七个时辰,如今竟然是整日都在昏睡中,如果大姐可怎么好?”最后一句话,声音中带着哽咽。
周嬷嬷咬咬牙,道:“能怎么办?如今元家都在边疆,若不是此次太皇太后薨大赦,只怕还回不来京城。”
白灵眸子一亮,惊喜道:“元家要回来了?”
周嬷嬷叹了口气,道:“又有何用?元家不复从前了,只怕是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力气管咱们的事情?”完后,她眸子也是一亮,从元氏脚下的一个抽屉里取出一个盒子,一边递给白灵,一边道:“你想法子出趟府,把这个送到朱雀门大街八宝胡同,那里有一处对联写着‘飞雪迎春’的人家。切记,别敲门,直接将东西顺着西面院墙的狗洞塞进去就成。事情办好,赶紧回来,羽姐儿那里少不得人。”
白灵愣愣地接过那不过四寸长,半寸厚的盒子,疑惑地看着周嬷嬷,不知道这是要做什么。
周嬷嬷,转头看了一眼元氏,叹了口气,解释道:“这是夫人昏迷之前交代给我的,是如果到了有碍性命的时候,就这么做。”
白灵并没有打开那盒子,悠悠地看了一眼元氏,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嬷嬷愣愣地坐了半晌,重重地叹了口气,最后不得已还是走了这一步。这可是元老爷当年留在京城的暗桩,能不动的时候尽量不动的。
元氏的祖父当年也是跟着开国皇帝打下的元勋,开国后被封了护国公,成为京城最荣华的一王、二相、四家中的四家之首。十年前,当今皇帝要废后,元氏的父亲极力反对,皇帝盛怒之下,夺了其爵位,并罢免了他太师的荣耀,贬去了边疆。而正是因为这个,元氏在谢家的地位也由之前的当家主母变成了现在这个下人都可以欺辱的境地。如今,竟然连大姐都快要保不住了,如果再不启用这步暗棋,只怕哪一元氏醒过来,也得气死过去。
白灵快要傍晚的时候才从角门偷偷溜进府里。若不是当年元氏掌过家,府中还留着一些旧人,只怕这求救的信物都送不出去。
白灵一步不停地往凌霄园赶,先是去了正房,告诉周嬷嬷一切都办妥了,之后就急急忙忙地赶回了跨院大姐处。
谢千羽在床上躺着,醒来的这些日子,她一直在整理自己的记忆和思绪,只是好多事情由于过于日久,她实在是记不得了。
白灵这时候推门进来,看到屋子里黑暗,摸着找到油灯点上。之后快速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塞给谢千羽,声道:“大姐定然饿了,快吃吧。”谢千羽坐起身,打开里的油纸包,浓浓的香气散发出来,居然是包子!她已经许久没有吃过热乎乎的包子了。记忆中的那些食物,不是腐烂的,就是生的。
白灵笑看着大姐拿着包子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起身为她倒了一杯茶。嗯,还好,茶还有些温度。
谢千羽接过茶水,一边喝一边快速地吃着大包子。
白灵看着看着,眼睛就湿润了。堂堂伯府嫡出的千金,居然会为了几个不起眼的包子,吃成这样的吃相。想当年元家还在京城的时候,谢家上下哪个不尊敬着大夫人?哪个不把大姐当祖宗供着?那时候,大姐可是连水晶包子都不吃的,只吃那铜钱大的水晶翡翠虾仁包。可如今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叮当环翠响声,白灵脸色一白,低声快速对谢千羽道:“大姐快些吃,只怕是四姐来了。”
谢千羽一呆,四姐?谢亦彤?那个时不时来这里耀武扬威的庶女?那个亲给自己带来迷药的妹妹?多年未见了,她如今还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女孩罢了。
白灵快步走出了屋子,顺将大门关了个严实,然后,用自己的身体将大门堵住。
谢千羽忙继续啃大包子,如今当务之急,就是将自己的身体养好,之后想法子将母亲的病治好。
窗外环翠声越来越近,终于在大门口停下。
一个十分高傲声音传来:“听大姐病了,我们四姐来瞧瞧。白灵,开门。”这是谢亦彤身边的贴身大丫鬟玲珑,一向是谢亦彤身边的好走狗。
白灵的声音传来:“回四姐,我们姐今日不舒服,吩咐了,谁也不见,请回吧。”
玲珑怒斥:“放肆!你什么东西,也敢挡着我们四姐的路?来人,给我把人拉开。”
接着便是一阵慌乱,有拉扯的声音,也有白灵不甘的挣扎声。
谢千羽一边用茶将最后一口包子顺下,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这个谢亦彤,不过是个庶出,却仗着生母是秦姨娘,自己又得父亲的宠爱,每次都这么霸道,愣生生逼得嫡长姐要看她脸色,受她气。而自己,因为外祖家被贬,母亲重病,自己又不得宠,居然在多年中一直忍气吞声,想要用这样的法子来得到暂时的安定。可那时候的她不明白,人善被人欺的道理,现在的她,可什么都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