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罚
大陈皇朝极重视出身,刘雨虽然是宁王的独子,但是,世子的身份却是五年前才得到的。宁王倒是极喜欢这个儿子,时时带在身边,亲自教养,一直将他当成世子来教育,王妃也极疼爱他,便是后来刘杏出生,母子的感情也很好,但刘雨庶出的身份十分尴尬,一些世族公子借此讥笑他,从懂事起,刘杏便一力护着兄长,无论是在外面,还是在家族中,都不准取慢兄长,刘雨是不无感激的。在宁王遇刺身亡后,远在边疆的刘雨因为王妃的命令,无法回京,朝中所有的事情都是刘杏与王妃在办,即使远在千里之外,刘雨还是知道,王妃悲伤之下病倒,王府的一切事务都是年幼的妹妹在处理,政治不是什么会让人愉悦的事情,从往来的信件中,他看得出刘杏的变化,因此,对刘杏,他心有愧疚,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在以后的时间里,他一直全力帮助妹妹。
有人曾,虽然文匀皇后鲜少动用娘家的势力,但是,永远都不可能否认,宁王中的兵权便是她最可靠的保障,这一点,无论在后宫斗争中,还是在朝廷党争中,都是她最犀利的锋龋
“奉承运皇帝,诏曰:宁因郡主秀毓华门,温恭淑仪,敕封昭仪,赐号为端。钦此。”
在刘雨完婚、袭爵后不久,永宁太妃便上疏皇帝,请求将女儿送入后宫,武德皇帝很快便下了这道倍受争议的旨意。
刘杏平静地接旨,并按照礼部的通知,准备在三月十一入宫,而没有理会周围的流言。
“陛下,您封宁因郡主为端昭仪?”隆微皇帝的异母弟弟湘王阳云珥不敢置信地问兄长,他握南疆兵权,这次是回京述职,正准备返回,却听到这个消息,于是又进宫还向皇帝确认,他是太后的亲生儿子,从与皇帝一同长大,感情很好,武德皇帝也就很好脾气地回答:“是的!从下旨到现在,母后、各个太妃、宗人府、朝臣、皇亲、宗室,全来问过了!你的消息够慢的!”
“陛下,这有违礼制!”湘王焦急地进言,“且不宁因郡主是正二品的嫡出郡主,历来任何一个王府的郡主入宫,至少册封妃位,宁王府就更不用了,您如今只册封她为三品昭仪,简直就是在侮辱宁王府!从太祖皇帝至今,从来就没有发生过这样事情!”
“你难不成要朕直接册封她为皇后?”武德皇帝不悦地。
“也没什么不可以!”湘王却认为这个想法不错,“宁王府的郡主何等尊贵,册封为皇后是理所当然,朝中不可能有人反对,母后娘娘也无话可!那么后宫就可以平静下来了!”
“云珥!”武德皇帝冷冷地唤他,“朕的想法,你不是不知道!朕一直希望削弱世族的影响力,这个时候,世族却将一个如此尊贵的女子送入后宫,他们的想法简直是不言而喻!”
湘王这才想到兄长一直以来的谋算,不禁一惊,随即便明白:“无论是母后,还是云贵妃,都不可能比这位郡主更亲近世族了!那您为什么还让她入宫?”
“历代皇帝从没拒绝过未亡饶请求,朕可不敢做这种事!更何况,先代宁王是为救朕才身亡的!当年,也是他的拥立,朕才能成为储君,朕怎么能拒绝永宁太妃的奏请?”武德皇帝无奈地明,“而且,永宁太妃希望女儿换个环境,以便渐渐淡忘丧父之痛,她自己体弱多病,难以继续照拂女儿,言辞哀戚,朕怎么好拒绝?”
“那么,臣弟只能祝福您了!这位郡主可是怠慢不得的!而且,刘杏可是很漂亮的!”湘王与宁王也算熟识,见过那位年幼的郡主,因此,也就笑着对兄长。
“她叫刘杏啊!”武德皇帝点头,“起来,朕还没有见过她呢!不过,母后却没有多一个字,看来她倒很有名望,让人无可挑剔!”
“她很聪明,而且,前任宁王身亡之后,王府是她主持,不是一般的闺阁千金!皇兄,她是个不错的谈话对像!”湘王很客观地评价刘杏,“不过,刘杏可比您太多了!”最后一句却是在调笑了,让武德皇帝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你给朕早点回南疆吧!”皇帝半真半假的恼怒而言,湘王笑着行礼告退。
在湘王离开后,武德皇帝却陷入了沉思,心中兴起了另一个念头,不住地思忖计划的可行性。
“宁王府吗?”
与此同时,宁王府中正在筹备郡主入宫的事宜,宁王妃杜倩容还是忍不住向刘杏问道:“仅仅是昭仪之位,你还是接旨吗?”她与刘杏本就是闺中密友,心中自然为好友抱屈,刘杏却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杜倩容也知道,自从接掌王府之后,本来相当活泼的刘杏便愈发的寡言,见她如此,也只能轻叹,默默地帮她收拾。
“带这么多书?”见刘杏几乎将所有的书都收好,准备带入宫中,倩容不禁讶然,刘杏微笑:“不带这些,我怎么打发时间啊?”
轻浅的笑容中有一丝落寞的自嘲,让倩容心疼极了――所有的女孩中,她本该得到世上最好的一切啊!
一顶大轿,十名宫女,刘杏被迎入了皇宫。越过重重宫门,从此,她再也不能离开这辉煌的后宫,即使失宠,即使被废,即使被赐毒药!
没有好奇地观察皇宫的样子――从到大,入宫次数虽不多,但是刘杏对皇宫并不陌生,尤其是后宫,毕竟每逢太后、皇后生辰,她都会随母亲进宫。
“昭仪娘娘,广秀殿到了,请下轿。”有礼却疏离的声音。
刘杏缓缓地步下暖轿,没有理会身旁宫女要扶她的,默默地走到台阶前,仰首望着广秀殿的牌匾――十分普通,这只是品华宫的一座殿,住的都是些品级不高不低的妃嫔。站了一会儿,刘杏便安静地走进广秀殿,打量着自己的住所。
“昭仪娘娘,您是否要改换殿内的陈设?”又是那个声音,刘杏看向出声之人――身着蓝色的宫服,而不是普通宫女的绿色,她是个尚仪。
大陈皇朝的后宫等级森严,决不允许有丝毫的逾越,九品妃嫔,四位内官都有制而立――一品贵妃、二品妃、三品昭仪、四品婕妤、五品美人、六品淑媛、七品充容、八品贤华、九品采女,一位内官是太政宫总管与长乐宫总管,由内侍担任,二位内官是其余各宫总管,也是内侍,三位是各司主管和皇后、贵妃的尚宫,四位是各殿的尚仪。
尚宫和尚仪是女官,大多是些年纪大的宫女担任,但刘杏见到的这位尚仪颇为年轻,似乎刚过二十,样貌也很清秀。
“你姓什么?”刘杏的声音十分清冷。
“奴婢姓容。”她恭敬地回答。“容尚仪是吗?”刘杏淡淡地笑了。
“是。”容尚仪依旧有礼地回答,一直低着的头不着痕迹地微微抬起,匆匆看了新主子一眼。
好美的女孩!
晶莹剔透得仿若水晶!但――
那抹轻浅的笑容却有种她看不透的意味――
她真的如总管所,只有十三岁吗?
“都不用改了。你们先下去。”刘杏冷淡地吩咐,走进内殿。
后初授三品,无宠,然事上恭谨,内外咸服,时政局突变,后秀毓华门、温厚恭良,帝册后以安内抚外,制衡各方。
夜已深沉,刘杏却了无睡意,不想让宫女们注意,她只能静静地躺着,回想进宫以来的这些日子。
入宫的第二,她按例去给太后请安,德晋太后字字含刺,句句带警,此后,更是变着法的冷落她,她已知道太后不喜欢她,毕竟,她是想要自家侄女做皇后的,不到最后关头,她绝不会放弃。
而云贵妃则是在暗中使坏,广秀殿已是宫中无人敢来的地方,整日都是冷冷清清的。
这恐怕是争斗的两派唯一一致的地方吧!
她还真不简单!
刘杏在黑暗中无声地笑了,不是自嘲,而是无奈与苦涩。
想她自幼娇生惯养,备受宠溺,十岁之后执掌王府,虽然辛苦,但也是言出令随,外人更不敢有所轻侮,这会儿,她的处境还真是以往想都想不到的。
“一定要争啊!”
今谢让来见她,无奈地劝她。
看样子,情况失控了。
接着,傍晚时分,就听宫女们在“窃窃私语”,好象是皇上在朝上发了很大的火,直立谁为后是皇室宗族的事,朝臣不准再议。
真的得争吗?
刘杏静静地望着床顶的绣图,心思却是百转千回,她哪会不知道,自己入宫本就是一招险棋,虽然自己一再是没有选择的一着,但是,事实,她是可以选的,只要自己能眼看着王府败落,她本可以选一条安全的路走,可是,她还是选了一条可以保住王府声望、却了危险千百倍的路。
一不心,自己与家族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整个寝殿一片黑暗,连一丝声音也没有,刘杏的心也因为始终找不到一个突破口而渐渐焦躁。
“争也要争得巧,不能太惹人注意!”刘杏暗暗地计算着,她入宫只是为了平衡局面,但是,谁知道皇帝有没有别的想法,一直想铲除世族影响力的皇帝只怕不会愿意她登上后位,成为世族权势的代言人,但是,她必须做到!
刘杏很清楚,就算自己的背后有世族的支持,但是,谁也不能就一定可以,连一向对她照拂有加的谢让都只是含糊以对,更何况一直在观望的世族?而且,这些年来,世族的势力不断被削弱,到底能不能帮上忙,还真不好。
作为世族的一员,刘杏太清楚那些的本性了!――望着黑暗的房间,刘杏收敛起笑容,默默地心中对自己:“要争了!就先争到后位吧!”
刘杏闭上眼睛,掩住了其中清冷淡漠的神采。
――在后宫中找到一条活路,对她应该是不难的。
一夜无眠,刘杏有些憔悴,但仍得去给太后请安,太后似乎也无心应付她,一会儿都未多留,回到寝殿,她还是无法入眠,便坐在长榻上看书。
“大总管,您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一阵哭喊声打破了品华宫一向的安静,接着又是一阵哭喊与惨嚎,让刘杏再也看不下书。
“容尚仪!容尚仪!――”她扬声唤人。――她看书时一向不喜欢有人在身边。
容尚仪很快就来到她面前,等候吩咐。
“怎么回事?吵成这样?”刘杏有些动怒了。
容尚仪神情颇为踌躇,但不得不按规矩回答主子:“娘娘,是盛泰殿的一名宫女失打破令内的一个花瓶,总管正在教训。”
“宫中是这么教训奴婢的吗?”刘杏冷冷地问道。
“这――昭仪娘娘,品华宫的总管是云贵妃的亲信。”容尚仪低声回答。
刘杏看着她,忽然淡漠地笑了。“难怪巧美人都不出声呢?”盛泰殿的主人是巧美人。
她拿起书,似乎到此为止了。容尚仪轻轻脚地退下,刚到门口,就见刘杏一下子放下书,起身向外走。她猛然一惊,忙跟出去。
广秀殿的门外,品华宫的总管吴和正在对一个宫女拳打脚踢。一旁的内侍宫女都看着,却无人上前。有几个宫女远远地望着,眼中还有泪花。
就在吴和打得起劲时,
“住!”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让所有人一惊。
只见刘杏站在殿前,背着光,无人看清她的神情。
“怎么?一个个都忘了规矩了?”容尚仪斥责。所有人才回过神来,跪下向端昭仪请安。
“吴总管,你也教训差不多了,就看在本宫面上罢了。”刘杏缓缓地开口,并未让众人起身。
吴和一向有恃无恐,闻言,十分傲慢地回答:“娘娘刚入宫不久,这些琐事就别管了。再,您也没权管这些。”接着又嘀咕了一句。
“容尚仪,传内宫执事。”刘杏下令,“本宫有无权力?――也轮得到你这个奴才教训?”刘杏的声音很冷,但又不见丝毫怒气。
内宫执事是宫中掌刑罚的部门,后宫妃嫔都有权召唤。
内宫执事很快就来了,广秀殿一下子成了后宫的焦点,各方的眼线都密切注视着。
“不知昭仪娘娘有何吩咐?”内宫执事长赵全恭敬地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