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果是，钢材厂内部存在问题呢？”

    顾蔚对我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会吗？”

    “不会吗？”

    我不敢确定，所以这次我止住了言语。无论顾长峰还是顾蔚，亦或宏峰里的大部分人，他们都比我了解这家钢材厂。

    它从一个作坊起步，到现在，在本地名营企业中，有着不弱的名声。一共经历了二十年，毫不夸张的讲，名声不菲的顾氏集团，是依靠着这家钢材厂起步的！

    甚至，一直到现在，钢材厂都在顾氏，占据着很高的地位。

    从顾晨与林家澎的表现就能够看得出来。

    他们俩，将钢材厂视作了没有硝烟的战场，打起了一场利益之战；而我，这个空降到公司的法人，在某些人的刻意安排下，成了左右战局的存在。

    “钢材厂的问题，老顾应该清楚吧，他可以不告诉我，但他为什么连你都不告诉呢？”许久之后，我终于开口，对顾蔚道：“我们都明白，我之所以从郑州来到唐山，接受宏峰，完全是他用心理战套路过来的。”

    “爸这不也是为了锻炼你嘛。”

    “我需要？”

    “可你总归是走入了这场棋局。”顾蔚眼睛认真的看着前方，双握着方向盘，就这么给我回道：“哥，这种时候，我觉得你需要做的，就是接受。”

    “是，我接受，我也从没过自己不接受吧？只不过，他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一些真实的东西，来当做我的依托呢？生活不是电视剧，我他妈也不是，更不想当什么民营企业的接班人，我只想赶快把眼下的事情解决，然后回到我自己的城市，过我自己想过的生活！”

    着着，我的声音难免有些大，但我能够感受到一点，在这样的大声质问中，有疑惑、有不满、唯独没有怨恨。

    是的，

    我已经意识到了一点。

    这很可怕。

    许是顾蔚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只见她微微笑道：“这种情况多有趣，就像高考试卷上的最后一道数学题，明明很困难，可就是很有趣。”

    “赶紧打住，你哥数学就没及格过，生平最烦的就是这个学科。”

    “”

    顾蔚倏然一叹，“还有大概十五分钟左右，咱们就会到钢材厂，这次我会全程跟着你。但是，我多一句话都不会。”

    “那你总该给我介绍那些人吧？”

    “我又没自己一句话都不言语。”顾蔚侧过头，对着我翻了个白眼，颇为调皮的：“我的好哥哥，想想一会儿的样子，我就有些开心呢。严格意义上讲，这可是咱们兄妹第一次并肩作战。”

    “呵呵。”

    我冷笑了一声，本想些反驳的话来，可当我看到顾蔚的黑眼圈，还有明显消瘦了的侧脸后，索性将那些话咽到了肚子里。

    这丫头真的很不容易，在顾长峰那边，她要扮演好贴心棉袄，照顾那个即使躺在病床上，脾气也臭的要命的中年男人；

    在我这边，又要时刻保持和善，忙前忙后的维持着，我这个同样脾气怪异的兄长。即便我这个兄长对她从未有过什么好脸色，她依旧如此。

    “我的不对吗？”顾蔚又问。

    “对对对，你的都对。”

    在顾蔚的灿烂笑容下，我没好气的挥了挥，然后将头扭向了窗外。

    宏峰钢材厂。

    作为顾氏集团的发源地，公司的产品供应基地，这里占地广阔，规矩的厂房，整整齐齐的罗列在院子里。

    缓步在厂区里，目所能及处，尽是“严格。”

    进门时的门卫岗，厂区东侧的产品登记岗，西侧则是货运车辆进出岗，无论哪个岗位，都是半智能、半人工式的办公。

    来这之前，我从未想过自己眼睛见到的会是这种样子，毕竟顾晨曾信誓旦旦的，钢材厂的最终命运就是改组，他只是提前一些而已。

    彼时，我想的是，这家钢材厂，即便在盈利，它的样子也应该是斑驳的，就像曾经的棉纺厂一样。

    而现在，我才知道自己错了。

    哪怕有二十年的历史，钢材厂依旧是保持着足够的竞争力，大抵日新月异，是形容这家厂子最为贴切的词语了。

    那么，顾晨为什么急着改组？

    如此形成的问题，已经足够我将它在我心里的比重，提高到一个新的高度了！

    “哥，感觉咋样？”

    “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坚持把车停在门口了，合着你这丫头，是想看我出洋相？”

    “我可没有。”

    顾蔚笑嘻嘻的靠近了我，旋即很亲昵的挽住了我的臂，道：“我是想你看看咱们家的厂子嘛，甭管咋，你也是这里的负责人之一了。”

    “顾长峰的意思？”

    “才没有，这是你妹妹我自己的意思。”

    “呵，那真是为难你了这么跟你吧，你哥我啊，无论看到这家厂子什么样，都不会有丁点的归属感。”

    “以后会有的。”

    顾蔚自顾自的嘟囔道：“就像我这个妹妹一样，你之前不也是很抗拒跟我有这种互动的吗。”

    “”

    我没了言语，转而加快脚步，厂区内的指示牌，来到了二层办公楼。

    相对于现代化的厂房，反倒是这栋二层楼，让我看到了钢材厂的历史，我不由得停下步子，看着顾蔚：“这二层楼，有年头了吧。”

    “听爸，你们离开唐山第二年，这二层楼就建起来了。”

    “这话他还真敢。”

    “他”

    “算了，你就别为那个家伙辩解了，他是什么人，你比我清楚。”

    听到这话，顾蔚果然没了言语，她先是主动松开我的臂，然后道：“一会儿进去之后，咱们直接去厂长办公室。”

    “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表舅。”

    “怎么又是表舅？我妈究竟有多少个表弟在这？”

    “呃林总本来是兼着厂子职务的，不过他现在在宏峰，所以就很少来这里。”

    这下，我才明白了顾蔚的意思。“你吓我一跳，我还以为这也有我的亲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