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若有所指的话，让我幡然醒悟。

    老顾那么精明一人，他做任何事情，都是有自己的算计夹杂其中的，比方，通过顾蔚的祈求让我回到唐山，是想着我这个亲儿子能接宏峰，甚至未来接他的顾氏。

    再比方，明知道林家澎最后会站在我这边，偏偏还安排一些事情出来，以此来锻炼我的驭下之术，人情的债他来背，余下的，则是渐渐开始精明的我。

    就是这样的他，为什么至今都没有跟那个女人成为合法夫妻？这本身就足够明很多问题。按理，他们有了顾蔚，而且从老顾平时的一些表现不难看出，他很爱这个女儿，甚至有些本该属于我的爱，都被他用别的方式，加在了顾蔚身上。

    这才造就了今天的顾蔚，二十三、四的年纪，依旧纯粹的一张白纸。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再一次看向了二叔：“您的意思是，那个女人里有什么东西，是老顾所惧怕的？”

    “这我可不知道，毕竟我跟你爸的关系，就像你跟顾晨一样。”

    “你们可是做了五十年的兄弟！”

    “有什么东西，是时间所不能让其变质的呢？这个世界上，任何东西都有保质期，或早或晚，都会改变。

    父母之爱如此，兄弟之情如此，还有你们年轻追求的爱情，好像也没什么差别。有人，时间是这世界上最有效的良药，要我看啊，这话纯粹是放屁。

    治愈一切的，从来不是时间，是一个人的心态改变。”

    这番话，我既赞同，又不认同。可我总归是什么话都没。

    就这么过了一会儿，二叔又一次劝我去吃饭。这回我没再推诿，直接起身离开了医院。

    一个人对于一座城市最悲哀的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我可以确信，现在的自己绝对够得上悲哀这个词汇。

    没人陪着吃饭，没人为我排解忧愁，甚至就连一个可以安安静静听我发牢骚的人都没有，顾蔚也不例外。

    现在，我好像又成了那些加了引号的亲人们，感到抗拒的对象了吧？有人想着从我里争夺老顾对我的宽厚，有人想着搞臭我的名声，以此牟利。

    我后悔了，后悔自己当初来到唐山，参与进这潭泥沼中无法抽身；我记得，自己当初明明是想彻底解决问题的，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从想要解决问题的那个人，化身成了问题本身？

    我想不明白，我也不想接受，但我必须要接受。

    尤其是，突兀的背负上了冷血标签的此刻。

    我来到一家家常菜馆，随意点上两道菜，还有一碗米饭，准备解决今天午餐，就在我吸烟等餐的当口，我接到了林家澎的电话！

    “顾晨的事儿我听老王了，不是我做的。”他很直接，直接的让我有些措不及。

    “我知道，你不可能这么傻。”

    “但是现在在很多人眼里，这事就是咱们做的。”林家澎的声音有些气愤，“去厂子的事儿是我昨天我晚上临时决定的，那批订单，又是你批准让他放下心去做的！”

    “调查结果还没出来，没准这场车祸，仅仅是个意外。”

    “什么意外？！老王没有第一时间联系上我，就足够明太多问题了！赶巧在那个当口，我丢了，就他妈在我去个厕所的功夫。”

    “这”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些什么，当所有巧合接踵而至的时候，就已经不仅仅是巧合了，而是被人设计好的情节，我们这些参与者，不自觉的被迫参与进去。

    “我问过交通队的朋友，他这场事故的疑点很多，逆行的货车、咬死自己疲劳驾驶的司、包括车祸时撞到的位置，太多地方值得人来推敲了。”

    “那警察那边怎么？”

    “看事故双方想怎么解决。”

    “应该是依法吧，我二叔他们不差钱，而且顾晨也捡了一条命，但他的左，以后可能就废了。”

    “我看未必，咱们还是等着具体情况吧。”林家澎轻叹了一声：“我他妈怎么想都想不通，究竟是谁设计的我们。

    来可笑，我甚至想到了你二叔他们父子，用这一出苦肉计，不仅仅能让你背负一些东西，也能让有心人去发掘，这件事情的最后获利者是那个女人”

    听见这话，我叫住了林家澎，“表舅，你也了，最后的获利者是那个女人，没准儿这事情就是她搞出来的。”

    “你都能看出来的事情，还有谁看不出来吗？”

    “我”

    张了张嘴，我终究不知道该怎样反驳。

    “那个女人不简单，如果真是她设计的话，段不会这么直接，也不会这么拙劣；也他妈不能这事儿做的拙劣，只能，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阳谋。”

    我为自己续上了一支烟，“那你，这事情究竟是谁做的？现在有理由做这种事儿的，就有三方。首先可以刨除的是咱俩，毕竟我们已经有万无一失的办法可以把顾晨踢出公司。

    至于那个女人，你她的段不可能这么简单，让自己成为有心人怀疑的对象；按照排除法来看，就剩下我二叔他们父子了。

    但你觉着这可能吗？虎毒还不食子呢！他就算再想争夺顾氏的利益，也不会搭上自己的儿子吧！”

    “那如果，这事的策划者是你的弟弟呢？”林家澎丢给了我一个足够让我震惊很久的分析，“他们父子成了受害者，首先就能从被人怀疑的目标中抽身，将顾氏很多人的目光，转移到你，还有那个女人的身上。

    在这之后，他们有足够多的时间韬光养晦，坐山观虎斗。最后，等到合适的时出现。至于顾晨的情况，一只胳膊，跟顾氏来比，孰轻孰重啊。更何况，他那还是左！”

    进店时点的食物，被服务员端过来放在了餐桌上，但我已经没有了丝毫食欲。

    人心，究竟能可怕到什么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