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章
就这么挨了一会儿,赵池馥见还是没声,才知道他是糊弄自己的,站起身来时恰好看到赵鹤唳站在杉木林前,她直接收回眸光回了屋子,门“嘭!”地一下关上,显然是不愿见到他。
“殿下。”
他当没看到,走到薄云暮面前,朝他鞠了一礼。
“大人可没令妹也会来,难道不怕本王乘虚而入?”他睁开眼,便见到一身暗紫色衣袍的赵鹤唳。
“殿下误会了,微臣带殿下来就是要让殿下对臣妹死心。”他正直身子,眸光落到回廊下紧闭的门上。
薄云暮不将他的话放在眼里,只眯了眯眼问他,“薄云烨那边可查到什么破绽?”
赫连珠待在宫里已经有十来日了。
“皇后娘娘对二皇子的看护极严,他身边的人都是皇后娘娘亲自挑的,而二皇子还没醒,赫连珠进度便也十分缓慢。”
让赫连珠混进宫里,就是为了探探薄云烨的底,不然燕皇后闹出这么些事,只怕没个由头。
“那你还有心思到这来玩?”薄云暮皱了眉头,人也从躺椅上下来,没了躺着的兴致。从赤水回来,好不容易在朝臣面前露了一脸,结果因为赵鹤唳这一搅合,许多事情又得搁置了,他这回答应来明德山庄,是要跟他探消息的,可不是来游玩的。
“不来这儿,怎能让皇后娘娘放下警惕。”赵鹤唳笑了笑,单是凝着这院子里的高墙红瓦,心情都愉悦了不少。
这下,薄云暮摸清了宫里的局势。
想起赵池馥方才对赵鹤唳的态度,他话锋一转,“令妹怕是不想见到大人,若是大人没用过早膳,不如一起?”
“也好。”瞧着赵池馥是不会开门了,赵鹤唳同他走出了院子。
待院里没了声儿,赵池馥才从屋里出来。
正好,红棠也打水回来了。
“你打盆水也能走上半个时辰么?”赵池馥心情郁闷着,便问了她一句。
“姐,您是不知,这明德山庄大着呢,奴婢又是第一次来,少不得要多绕上几圈才寻得到后房的,这速度已经很快了。”
红棠不敢怠慢,但也声辩驳着。
“是么?”
赵池馥让她伺候着,耳朵却捕抓到了她山庄大的字眼,既然来都来了,这几日还能在这好好逛逛。
她用完早膳,从自个儿住的院子一出来,就碰到了薄云暮,他负而立,就站在前面,好似早就来这候着她似的。
“景阳殿下,您可别缠着我了,如今咱俩的亲事吹了,再这么纠缠着可是会被人笑话的,我的名节倒是不打紧,已经臭了。可您不同,您日后还要娶皇妃的。”赵池馥穿上了一件绣着玉竹的织锦色披风,头上的玲珑玉簪随风摇曳,一双杏眸里带了几分怨气。
显然,这桩八字没成一撇的亲事被闹成这样,她是不高兴的。
“你如何不问问本王还有没有别的法子帮你?你过世的娘亲我都能帮你翻案,现如今就一份名节,还不算什么难事。”
薄云暮朝她走来几步,却没逼近,给了她游刃有余的空间。
“您确定您有这个本事?”赵池馥娇俏的脸蛋上浮起一丝犹疑,觉得他成日里都在吃喝玩乐,除了赤水的差事,就没再立下过一件功劳。
“燕皇后寿宴那晚,你跑去找我是不是想同我你之前在香樟院里应下的事不能完全作数?”
薄云暮依旧负而立,他身后恰好是一棵芝兰玉树,在这秋阳的映照下,还与平日里倨傲高贵的他不太一样,多了几分温润如玉的感觉。
可别是披着羊皮的狼。
赵池馥缩了缩肩膀。
“是。”
她回答得干脆。
“那咱们做个交易如何?”
薄云暮朝她走进了两步,身上的檀香瞬间便将她包围住,窜入她衣裙的每一寸。
就这两步路,他已经反客为主。
“交易?”
赵池馥抬起脸,澄清的眸落到他脸上。
“我带你脱离赵鹤唳的束缚,挽回你的名节,你之前答应我的便也都算数。”他想起了那日的暖阳,也如今日的一般,他都不会觉得冷,只觉得心里是暖暖的一片,很窝心。
“不答应你我自己也有法子的。”
她扬起头,努力让自己把这句话得很有底气。
但她不过就是太史府上一个不起眼的四姐,哪有那样的本事呀。她也不会寻靠山,更不会赵长欢那样的耍心计。
“当真?”
他又逼近一步。
那个气势简直要将身下的人压垮。
赵池馥被他挡住眼前的光线,不仅眼里黯淡,好似这脑袋瓜也不灵光了,竟一时找不到反驳他的话。
再这么拖上个三五年的,只怕她还真要在太史府里待上一辈子了。
“好,我跟你交易便是。”咬咬牙,她应声下来。
“聪明。”难得的,薄云暮抬,食指弓起来,敲一下她的脑袋瓜。
“走吧,山庄内有一个好去处,你哥已经在那等你了。”薄云暮完,转身往前走。
赵池馥眨眨眼,跟了上去。
这山庄确实大,而且景致秀丽,开山庄的人必定是位雅客。一路走过来,欣赏了不少风景,却没见到几个人,都是一些打理山庄的下人。
不过,庄内来了位皇子和太史,只怕庄主应该停了业,不许其他达官显贵再随意进来。
果不其然,赵鹤唳已经在长着一片海棠花的池子前坐着了,身姿端正,神情清逸,目光里仿若盛着星辰般盯着上的东西,很安静,好似外界发生什么都影响不到他。看那个样子,似乎是在翻阅古籍。
出来玩还捧着些枯燥无趣的东西,真是没趣。赵池馥心里轻哼一声,眼里也带了几分鄙夷。
赵鹤唳眸底撞见两片衣裳齐齐落入他眼角,方才抬起头来,没想到让薄云暮去叫赵池馥,倒叫得动。只是,不知她把自己心迹同他言明了没有,但他没问,只抬道:“那儿有你喜欢的东西。”
赵池馥不解,顺着他指去的方向一瞧,有条鱼竿挂在池子边,旁边还有个躺椅,显然是为她准备的。果然,她两眼放光,了一声“谢谢哥哥”后,便跑过去将鱼竿拾起来,唤着红棠放上鱼饵,把鱼线抛入池子里。
而薄云暮,坐到赵鹤唳对面,二人下起面前的棋盘。
“殿下这回该死心了?”赵鹤唳沉着下棋,话里却似乎掩藏着一丝高兴的意味。
“大人,你这白子落到这,真是可惜了。”完,他面前刚落下的棋子已经被他吃掉。
指尖顿了顿,赵鹤唳忍住没抬头看坐在池子旁的人,闷着头跟他下了一盘又一盘,但始终是他赢得少。
而赵池馥,倒是钓到不少鱼,高兴嚷嚷着要拿到山庄后厨里,她自己亲做,让薄云暮和赵鹤唳一会儿都到她院子里去用膳。
穿着一身干净衣裳的人,这贪玩的劲头还是没忘。
赵鹤唳心里带着事,见赵池馥走后也回了自己院子。
乘风走上前来,在薄云暮身边耳语几句,便退了下去。
到了夜里,赵池馥见赵鹤唳过来了,唯独没见薄云暮的身影。红棠去叫了,但只有她自儿回来,“三殿下他乏了,今晚便不用晚膳要直接睡了。”红棠站在她面前回话。
“这么好的鱼汤,他不来喝真是可惜了。”赵池馥知道赵鹤唳是最爱喝鱼汤的,这会儿只好先给他盛上一碗。然后只能盯着他问:“好喝吗?”
“嗯,你的厨艺见长不少。”难得的,赵鹤唳满足地舔舔嘴。
“当然,这鲈鱼长得好看着呢!”赵池馥熬过这么多回鱼汤,就这明德山庄里的鱼最鲜最嫩。
“我也喝几口看看。”她朝他笑了笑,便迫不及待吹一吹面前的汤,连着喝了几口才满足。
她喜欢吃好吃的食物,但吃不了多少,每次都是动几下筷子便收筷了。
赵鹤唳也停了筷子,红棠上来收拾桌上的残局,待人退下后,他才开口:“你可有同三殿下言明叫他远离你的事?”
他今晚过来用膳到此刻,这还是他开口同她的第一句话。
赵池馥知他心里藏着这事,倒也没隐瞒,只回了两个字,“没有。”
他的心往下坠一瞬,声音沉了几分,“为何?”
“你已经用完膳了,可以回去了。”她想好好同他相处的,可这人总不识趣,赵池馥不愿与他多费口舌。
“为何?”
哪知,他的声音更沉。
“我不想听你的话。”
赵池馥怄气。
“可你也听了十几年了,可有见我害你分毫?”他却与往日里的有些反常,非但不愿走,还缠上了。
“但你知道,我心里是不愿的。”她低着头,灯光在她眼睫上落下一层剪影,还在跳跃着。
“馥儿,你信我,好吗?”
他没控制住,伸过去,抓住了她一边臂,掌心是软软的一团,她身子纤薄,这一团一握,她便连挣扎个身子都难。
“哥哥,你这样叫我如何信你?”她挣扎不开,抬起头来,眸子里难得地盈了些许泪光,好像想起了过往种种。
赵鹤唳的呼吸沉了一瞬,抓着她的也在收紧,他明眸里全是眼前人的模样,她委屈、无助,好像也很痛不止她在挣扎,他也在挣扎,“若是这样呢?”他完,突然毫无征兆地褪下她肩头的衣裳,埋下头,在她肩头上留下一个吻痕。
“哥,哥哥你放开我”
赵池馥整个人愣住,嘴里出的话已经不成句,伸将他推开,却被他反扣住,任凭他将那个吻痕加深。
“这便是我的原因。”
他呼吸沉重,将她的衣裳合上,起身出了她的屋子。
赵池馥坐在软椅上,久久回不过神色。
还是红棠收拾完回来,唤了她一声,她才收回受惊的眸子。她不自觉地将覆到他留下的吻痕上,生怕被红棠看到。
“热水已经备好了,姐可以沐浴了。”红棠忙着替她拿换洗衣裳,倒是没瞧出她的端倪。
“今晚不沐浴,我有些乏了,直接歇了。”她脑子凌乱,半个字都不愿多讲,走到软榻边没等红棠过来宽衣,便自己脱了外袍,钻入被子里。
红棠打趣道:“姐今夜怎的这么利索?”
走到床边时,发现她侧过身子,背对着她。红棠想起来她出去前大公子还在,想着她许是又和大公子起了些口角,便没再出声,自个儿利索地退了出去。
赵池馥的脑子很乱,压根就睡不着,一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第二日她一整日都闭门不出。
薄云暮没来。
赵鹤唳也没来。
如此过了几日,肩头上的吻痕已经褪得差不多了,她才来到薄云暮的院子里,还是来了个大早,“这几日怎都不见你人影?”薄云暮这几日也忙,没注意她,倒是乘风跟他提了几句,他才记在心上。
“您上回的交易,能不能早些实现?”她很主动,没了那日的抗拒。
“最迟也得年底。”
薄云暮已经安排好了。
“年底那好,年底之前您多往太史府上跑跑。”
“你这是在教本王做事?”
薄云暮不高兴地皱皱眉,却也疑惑她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
“我只是在帮您清除障碍,让您好办事。”赵池馥倒也爽快,没藏着掖着。
薄云暮眼中闪过一阵笑意,看来她已经预料到他要做什么了。
她没在他院子里多待,只完自己要讲的,便急忙回去,生怕遇见什么人似的。
“赵鹤唳去和她用膳的那天晚上,可有发生何事?”薄云暮心里疑惑,问身旁的乘风一声。
他们在山庄里的安危,都是他负责的。
乘风回想起那天晚上的事,片刻后摇了摇头,他没发现那晚有什么不对劲的,就是两个人用膳用得久了些。
薄云暮的眸子沉了沉,见人从拐角处消失,才将眸光收回来。
她盖着披风回到院子里,正好碰到红棠收拾东西,“咱们这是要回去了么?”她拿下帽子,开口问她。
“姐您回来得正好,大公子了让咱们收拾东西,得回府了。”红棠忙着收拾,只匆匆回她一句便又低下头去忙。
赵池馥面露难色。
回府的马车上,赵池馥坐在车厢里,里面就她和赵鹤唳两个人,他坐在她面前,两个人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赵池馥觉得里面的气氛很别扭。
自从那晚之后,他们还没见过面,这是第一次。
“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必顾忌我。”赵鹤唳也察觉到了她的不自在,低着头没看她,怕她更不自在。
“没,就是腿有点酸,我能叫红棠进来帮我揉一揉吗?”她心翼翼问。通常他看书时,是不愿旁边被人叨扰的。
“红棠。”
哪知,他直接开口帮她叫了。
赵池馥的尴尬回旋在眼底,不过红棠进来了她便也舒适不少,只叫她轻轻揉着自己的腿。
之后的路,都有红棠在伺候着。
赵鹤唳半个字都没看进去。
轿辇一停到太史府门口,赵池馥叫红棠搀着自己下车,同赵鹤唳福了福身子后,她迫不及待从他眼前离开。
“姐,您怎么好像这么怕见到大公子?”饶是红棠再迟钝,也瞧出不对劲来了。
“我本就同他不和。”
与他离得远了,赵池馥整个人都松快了些,这会儿出口的话才带了几分精气神,不想前几日都蔫蔫的,像株提不起精神的花骨朵儿。
如此,红棠便不再什么,只安分跟着。
回到屋里的第一件事,她便是要沐浴。
红棠只觉得她古怪了一阵子,这会儿终于又恢复正常了。
沐完浴,赵池馥便上床补觉,她已经连着好几日没睡过一顿好觉了。反正话带给了薄云暮,接下来她便要等着他行动就行,她无甚心思去管了。
而薄云暮没回府,直接进了宫,那会儿高桓帝还在御书房中批阅奏折,每日的奏折都得批完传到个个官吏中,这样朝中政事才能有序进行。
见他过来,高桓帝还疑惑几分,他派去的眼线都在潜府外盯着呢,怎么人来了也不见有人来通报一声。
“父皇,儿臣有一事相报。”他来到他面前,躬着身,一派谦和模样,同薄云弘相比,倒是盛了几分,就是出身他不喜欢。
“何事?”
高桓帝的声音没了之前的温和。毕竟,薄云烨还昏迷着,他却还能活蹦乱跳,怎么看都不算顺眼。
“上回父皇派儿臣到赤水治理瘟疫一事,儿臣有所隐瞒,那时儿臣没调查清楚不敢妄加禀报,如今已查明瘟疫真相,想如数报给父皇。”他稍稍低头,话里带了之前没有的明朗。
“哦?还有何事是你隐瞒没上报的?”这份差事明明已经搁下一阵了,吏部都要入库存档了,高桓帝眼里疑惑。
“其实赤水郡百姓所中的并非是瘟疫,而是蛊毒。当时儿臣之所以多留在赤水郡半个月,就是为了调查此事。只可惜当时没调查到,回来之前让梅仁礼留意着,这几日才有了动静。”
他顿了一下,尔后才继续道:“此事乃是二皇兄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