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面对她的指责,赵鹤唳无从反驳,只觉得心里难受得紧,半句话也不出口,就只能这么静静地坐在座椅上,看着她。他的眼里绞着悲痛和杂乱,她怪了他十几年,这心结没有那么容易打开,兴许这一辈子都打不开。
“有法子化解的,你等我消息。”
俩人沉默了许久,赵鹤唳先站起身来,在她面前留下这句话,便扬长而去,一点让她回旋的余地也没有。
赵池馥冷嗤,快步从春华苑离开。
林氏不知道俩人闹得这么厉害,晚上叫赵鹤唳过去用晚膳时,问了他一嘴,看他一句话也不愿提,她便知道俩人定是闹得不可开交了。想不到赵池馥出嫁这么久,他们二人之间还有这么深的沟壑,她心里自然也忐忑。可这是孩子们的事,她也不好过多插。
不过,赵鹤唳没骗赵池馥,她回去之后,第二日他便将几个月之前赫连珠写的药方拿了出来,下早朝后到后宫去找燕皇后。
“真是稀客啊,太史大人也会到本宫这儿来?”燕皇后笑笑,命人给他赐了座,还泡了杯上好的龙井招待他。
赵鹤唳不吃她这一招,面色更是清冷,自他登上太史以来,能给人脸色的只有一位,便是当今的圣上,就连站在他身边母仪天下的燕皇后,都不配得到他的赏脸。
燕皇后心里暗自尖锐,可脸上却是一点苛责的意味都不敢表露出来,但只要是高桓帝不在,她便也不用对他太端着架子,在高桓帝面前捧着。
“你来找本宫何事?”
见他就这么冷着一张脸不话,燕皇后终于是坐不住了。她觉得自己这寝宫里本来就冷,他一来,就更冷了,简直跟下冰雹一样。
“皇后娘娘找钦天监的人算家妹的命数,做何意?”他直言问道。
“你都知道了?”
燕皇后不避讳,也不狡辩,就是有一丝疑惑,不知他为会知道。
“既然做了,就算是臣知晓,只怕也没有什么奇怪的。”自己在朝中的势力本就深厚,想要查这点事也不是什么难事。
“还是赵池馥也察觉到了异样?”燕皇后笑了笑,不过这都不是她想追究的,她朗声道:“那你今日过来是找本宫问罪来的?”他这么直冲冲的进来,连宫女们都拦不住,加上这副神情,一看便知道是要来找自己问罪的。
“皇后娘娘可否能放过家妹?”他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直接定罪亦或是威胁她,还是留了脸面的。
“本宫若是不放过她的话,早就将她生辰作假的事禀告给皇上了,她如今还能活蹦乱跳地待着嘛?”
燕皇后冷笑,用冷笑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您只所以没禀告给皇上,是为了保住自己,与家妹一点关系也没有,若是今后您还私自去找她麻烦的话,那这份大殿下服用过的药方,我便亲自交到皇上里。”
赵鹤唳将里边的药方挪到她眼前。
燕皇后眸光顺着他的势往下看,视线落到那张药方上,只看了一眼,瞧清楚前面写的药材,她便惊愕住了。
“你,你如何得知的?”她没敢伸抢那张药方,还攥得紧紧的,眼神再不敢往那个方向瞧。
“看来娘娘很害怕这件事泄露出去,既然如此,本官便放心了。”赵鹤唳冷哼,起身离开。
他人一走,燕皇后立刻将那张纸条收起来,用烛光点上,仿若她心里的秘密也随着这些纸灰飘散不见了。
可下一刻,她便重新攥紧双拳,她被压得太久了,但凡有会,她一定会让赵鹤唳死无葬身之地,不然她这个皇后当得实在窝囊。
在赵池馥回府后两日,迟衍来给她送信了,燕皇后那边的危解除了,以后她可以随意入宫,不必再忌惮她。
赵池馥静静听着这话,想必是赵鹤唳为了避她,没有亲自来了,所以才叫迟衍过来,她静静听完后,只稍稍点了下头,便让他回去,没问起赵鹤唳来。
迟衍出了潜府,来到轿辇前与赵鹤唳回禀,尔后便驾车回了太史府。他很想问赵池馥有没有问起自己来,不过迟衍没,他便知道答案了。
自从发生像重华宫那样的事之后,薄云暮也派人留意着宫里的动静,赵鹤唳去找燕皇后,他自然是知道的,可是他这两日没听赵池馥提起过,正想着要不要去找她问清楚时,她自己先过来了。
“殿下。”
赵池馥来到他跟前,给他倒下一杯茶。
薄云暮牵过她的,让她坐到自己身旁,开口问她:“你过来找本王,可是因为皇后的事?”
“嗯,皇后娘娘她暗中派人查了我的命数,也是我哥哥告诉我才知道的,不过他已经帮我摆平了,今后我便可以自由进宫去找母妃,不必忌惮皇后娘娘了。”她眉头舒展开,脸上一片轻松,杏眼都要笑弯了。
“太史大人的动作真快,而且他当真敢跟皇后抗衡,恐怕这朝中除了他,便再没第二个人敢这么做了吧?”薄云暮眼眸低垂,也不知在想什么。
赵池馥知他是羡慕赵鹤唳的权势,忙安慰他道:“殿下也不必这般羡慕他,今后你也可以的,如今这三个皇子中,便数你最合适统领这江山了,只是你的功绩还不够,等你的功绩够了,皇上会看到你的。”
“但愿如此,现如今我只希望能先保下母妃。”薄云暮最怕的,便是魏良娣在宫里出什么事,燕皇后在赵池馥身上找不到下点,定会将目标全都转移到魏良娣身上。
“殿下还有我,到时我们一同跟皇上求情,求他将母妃禁足在冷宫的罪名给降了,母妃便不用再受那个苦了。”赵池馥凝着他,眼里闪着光。
“这件事还是让我自己处理便好,你在府里好好待着,你也不能出事,不然我心里也不好受。”
薄云暮将她搂入怀里,心间有些不是滋味,不但是为了魏良娣,还有她。实话,赵鹤唳这么护着她,又因为她得罪了燕皇后,让他心中生出疑虑来,他怎么也是朝中的一品官员,身后又是官荫世家,他若是出点什么事,太史府里的人都得跟着他陪葬,他如何就会这么冲动,不惜去得罪皇后也要护住自己庶出的妹妹。
想到这,他的眸光渐渐深了下去。
“既然如此,咱们改日是不是得去太史府里谢谢太史大人,毕竟他帮了咱们这么大的忙。”薄云暮开口问她,不知自己是何心态,但他就是想看看赵鹤唳的反应。
赵池馥怔愣一下,不过好在她此刻躺在他怀里,他看不见自己的表情,想了一会后,她应出声来,“也好,我确实也该谢谢他。”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见自己,毕竟今日他都没亲自来传话,还是叫迟衍来的。
她心里忐忑着,但也只能先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好,理应这样。”薄云暮揉揉她的肩,似乎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这样赵池馥还能心安些。
接下来的几日,赵池馥都待在府上,她也不是什么都不忙,忙着给薄云暮画绣制荷包的图样,画了几日,效果都不好。不知为何,每次她一下笔,脑中想着的都是赵鹤唳,想着想着,她画出来的图样便也有了赵鹤唳的影子,看哪哪都不对,她已经画废好些宣纸了。
“姐,您今日又画不出来,要不先歇着吧,这么强求着也画不好。”红棠进来时,见地上丢着好些她画废的图,把茶放下劝她几句。
“我可没强求,能给殿下画图样,我不知道有多开心。”她斥声反驳,还强行着朝她笑了笑,露出自己的贝齿。
“对对对,您高兴,您高兴得都画不好了。”红棠边笑着回话,边收拾地上的图纸。
这一句话怼出来,赵池馥便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般,里的画笔无力的落到了墨砚上,人也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她端着红棠泡好的茶,喝了一大口。
“不过也真是奇怪了,您画给大公子绣制的荷包时,画得不知道有多顺利,才两日就画出来了,怎么到了殿下这就不行了呢?”红棠拣完了,站起身来,不知所谓地摇摇头。
赵池馥叹声气,“别你想不通了,连自己都想不通。”
红棠站在原地想了想,拿着图纸走到她身旁,轻声问道:“那姐,您在画图样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什么?”
人脑子里想的是什么,画出来的便是什么。
“我在想”赵池馥差点脱口而出,好在她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她这满眼八卦的样子,才住了嘴,“我当然想的是殿下了,不然我还能想什么。”她掩饰下自己心虚的眼神。
红棠“嗯”一声,低头看自己里的图纸,“不过这画得也不算差啊,就是这些都是桂花吧?这不是大公子喜欢的吗?您应该问问殿下喜欢什么,这样您就好画了。”
“嘭!”
她刚完,眼前坐着的人立刻抬拍一下桌子,红棠吓了一跳,以为自己错话了,忙跳开两步,道歉道:“姐,奴婢知道错了,是奴婢多嘴了,求您别责罚奴婢。”
“傻丫头,你对了,我罚你做什么?”赵池馥站起身子,双扣在她肩头上拍拍,“太好了,你点醒我了,等殿下回来我要问他喜欢什么,再回来画,今日就先到这了。”她高兴地将那些作废的图纸收起来。
“哎呦,奴婢还以为您要责罚奴婢呢。”红棠这才松了一口气,忙帮着她收拾桌上摆放的笔墨纸砚。
不过,夜里用晚膳时,赵池馥问薄云暮,他竟然自己没有喜欢的东西,平日里他吃穿用度都是府上的人安排好的,平日里看的东西也都是他为了了解朝廷态势,以及瓦解薄云弘和燕皇后的势力看的。
赵池馥惊得下巴张得大大的,里举着的筷子都要掉下来了。
薄云暮伸,将她的下巴合上,她忙抓住他的,眼神深切地望着他,“你都活了这么多年了,居然没有自己喜欢的东西?”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她以为赵鹤唳已经够奇怪的了,但至少人家喜欢桂花,他却连一样都没有,实在是稀奇。
“这很奇怪吗?”
薄云暮愣住,呆呆地望着她,这是他第一次流露出这样的神情。
“不过如今有了,那便是你。”他着,还勾了勾她的下巴,她急忙躲开,将他的拍掉。
“当然奇怪了,但凡是人,都会有喜欢的东西,除非你是个冷血无情的人。”赵池馥不吃他那一套,这个当口出这话来可哄不得她高兴。
“那好,那你便当我是个冷血无情的人好了。”
薄云暮笑笑,没有做过多的解释。
“我就是随口一的,你也别生气啊。”怕眼前的人生气,她忙又哄声道。
“没事。”
他笑了笑,给她夹了块肉。
之后,赵池馥就一直在留意着这事,不过没什么头绪。
再过了两日后,他们便回了太史府,给赵鹤唳道谢。她想薄云暮得也对,自己已经从太史府里嫁出去了,有些事要分清楚比较好,不能这么含糊着就糊弄过去了。
赵鹤唳在休沐,见到他们俩人过来,他放下里的书册,站起来给他们行礼,方才让迟衍倒茶。
如今已是四月,湖心亭里面的几株荷花都长出花苞来了,翠绿丛中一点粉红,煞是好看得很,很衬这湖心亭的景色。
她眸光一转,心里头有了主意。
“皇后那边的事,馥儿已经都跟本王了,这回多亏了大人,否则皇后又该寻我们的难处了。”他的脚步刚走稳一些,若是被燕皇后打压,那他想再走得平坦就更难了。
听到薄云暮与赵鹤唳话,赵池馥才收回心思来。一转头过来,就看到赵鹤唳的眼神对着自己,她急忙低下头去,不敢与他对视。
赵鹤唳不慌不忙收回神色,淡声道:“无妨,事罢了。”只要是她的事,无论多大他都会竭力去做,不让她陷入危险中。
“于大人来是事,与我们俩来便是大事了,大人得罪了皇后娘娘,今后的日子恐怕不会太好过。”薄云暮始终凝着他,他发现了他看赵池馥的眼神,那眼神里有他不知道的东西。
“从政多年,我还真没少得罪她,毕竟国公府里的几位公子都身居高位,得罪是难免的,我也不怕再添上这一笔。”
赵鹤唳回得从容,一丝一毫忌惮的神色都没有,这个时候他身为太史的气势便出来了。
“大人是好气魄了,可这太史府里还有这么多人,你就不为他们考虑考虑?”燕皇后发起疯来,也是不顾及那么多的,只要能让她舒心了,她便什么都会做。
“这个就不劳殿下费心了,殿下只需好好护着皇妃就行了。”这宠溺的语气,漫赵池馥了,连薄云暮都听出来了。
赵池馥低垂着眸子,他们俩人的对话一字一句俱传入她耳中,她的耳垂红得发紧,脸更是一下都不敢抬起来,只能慢慢将头低得低低的,都快要靠到桌面上了。
“心!”
她身子失衡,不心撞下去时,正好撞到了薄云暮及时伸过来的上,软软的掌心触感从额角上传来,她急忙抬起头来,了声,“抱歉。”
“还好本王伸得够快,不然该被你宠溺的哥哥指责了。”他将收回来,笑着打趣,看不出有生气的意味。
“殿下”
赵池馥张张嘴,不知该些什么。
“殿下的没错。”赵鹤唳看她尴尬,适时接话。
“看到没有?这与本王话的语气都变好了。”薄云暮不想在他面前谈论他们两个人以前的事,觉得伤面子。
见她全程都没跟赵鹤唳上两句话,薄云暮借口宫里还有事,便先撤离了,留他们两个人话。
没想到薄云暮会先走,赵池馥有些不知所措,想开口话又不知该什么,找了半天话,最后只出两个字,“谢谢。”
“若不是殿下叫你来,恐怕你都不想来吧?”赵鹤唳心里难受,她那日的话,确实伤到他了,他的用心良苦她都看不到,但他也不想做过多解释。
“嗯。”
她没隐藏,回得干脆。
但这不能完全怪她,那日他不也叫了迟衍去回话的吗?
“其实你不必道谢,任何人想要伤害你,我都不允许,我只希望你这辈子都平平安安的,不然我会很伤心。”身旁的人走了,赵鹤唳对她的情感便展露无遗,一点也不隐瞒、克制、隐忍,好似自从跟她袒露心声之后,再见面他就没隐瞒过了。
“别把我看得那么重,我承受不起。”
赵池馥垂下眉头,无措地绞着指头,他这话让她如坐针毡,心发汗。
“你不必看轻自己,是我自己克制不住,若是成为你的负担,我该懊悔了。”她的就在眼前,可赵鹤唳不敢碰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54956(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