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忽霁，满月当空。

    君亦景也不知不觉被殿锵锵拉着坐到桌旁，四人一同月下对饮。

    殿锵锵接着酒意，醉醺醺地开口：“尚书大人，您您都一大把年纪了，打算什么时候致仕啊？也好给我们这些年轻人一些会啊！”

    李尚书哈哈大笑，也有些微醺：“本来还想再干两年，现在看来皇上的身子骨都不行了，我也就别硬撑着了，尽快，尽快吧！”

    谈论皇上的身体情况，本来是一个忌讳，但在场都是明眼人，都能看出皇上这病恐怕一时半会是好不了了。

    李乘风放下中酒杯，今晚已经喝了很多了。

    殿锵锵继续试探性地问道：“那李尚书可有想好接班的人选？户部三位侍郎，两位经验老道，可难免思想有些迂腐，若是上位，西辽的赋税制度大抵几十年都不会再变，下官看李侍郎年轻有为，似乎是个不错的人选！”

    李乘风惶恐道：“在下才疏学浅，资历不足，愧不敢当啊！”

    李尚书看了一眼自谦的李乘风，翻了个白眼，那意思似乎在，搁这跟谁装呢，谁不知道整个李家就你子野心最大？

    不过表面上，李尚书自然还是要保持一副威严老道的样子，他慈眉善目地笑了笑。

    “李侍郎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只是户部要职，李家就占了三席，若是下届尚书还是姓李，皇上就该找老夫彻夜谈话了！”

    李尚书这话虽然是当玩笑话的，可者无意，听者有心，李乘风的眸子稍微暗了暗，片刻之后也恢复平静。

    还不等殿锵锵应和，李尚书便又道：“不过你的也有理，其余两位侍郎向来循规蹈矩，思想的确有些迂腐，老夫想着，还可多给下面人一些会。”

    下面人？殿锵锵眼睛亮了起来：“尚书这意思是想从司长里往上提拔？这会不会逾矩啊？”

    李尚书摆摆：“自然不会直接提上去，老夫卸任之时，便将那两个老侍郎一并带走如何？”

    李尚书这忽然而来的孩子心性的一句话让殿锵锵先是一怔，随即也笑开了。

    “尚书大人就不怕我们这些晚辈将户部搅闹个鸡犬不宁？”

    李尚书自斟了一杯酒，温酒入喉，只有无尽的舒爽：“老夫都是半截身子埋到黄土里的人了，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后辈的事，再者，这户部若是再不变变，国库可得亏空死！”

    国库没钱，这的确还是个麻烦事。

    李乘风眼波流转间，又忍不住往君亦景的脸上扫了扫，殿锵锵化成男人，君亦景化成女人，这两人还真是绝配，都有换装癖。

    月挂桐疏，时间也差不多了，李尚书和李乘风府上的人分别将人接走，殿锵锵看着李尚书略微显得有些萧瑟的背影，真真觉得一个时代就要结束了。

    刚刚下过初雪，殿锵锵遥望着，心中提醒李尚书心地滑，便看到李乘风将人扶上了马车。

    还没有回头，腰身便被一双臂抱住。

    紧接着低沉的嗓音便响了起来：“甜甜，夜深了，我们也回去睡吧。”

    这话成功地让殿锵锵红了脸颊：“这话听着真让人误会。”

    君亦景笑了一声，弯腰抱起殿锵锵，往石宅那边走：“该误会还得误会，地上有雪，心湿了鞋袜。”

    幸亏现在民事司的人都已经下任了，不然见到大半夜的，贴身丫鬟抱着司长在雪地里走，那还不坐实了她这个民事司司长的怪癖？

    “我这民事司都修好了，有地方住，还去石宅？”殿锵锵发问。

    君亦景不以为然：“不是才刚修好？没什么人气，住着发冷，还是石宅舒服，甜甜若是觉得王府更安心些，我们今晚回王府也是可以的，甜甜了算。”

    殿锵锵困得打了个呵欠，揉揉已经发酸的眼睛：“还是算了，太困了。”

    她果然所言不虚，君亦景刚刚走出去十步路，怀里的人便开始有规律地呼吸，显然是睡着了。

    看来今日是真的累了，君亦景嘴角浮现出一抹宠溺的微笑，一个浅浅的吻轻轻落在殿锵锵的额头。

    她刚刚真的是太累了，才会没有发现，君亦景方才逻辑正常，思维如常人无异，分明又是间接性恢复正常了。

    将怀中的殿锵锵心翼翼地放到床上，才发觉她还未褪去外衫。

    君亦景仔细思索了一下，穿着外衫睡一定很不舒服吧？

    对，还是脱了吧。

    褪去外衫，殿锵锵身上便还有一件中衣和一件亵衣。

    要不把中衣也褪去？

    君亦景制止了自己龌龊的思想，定了定心神，还是罢了，省的一会儿引火自焚。

    他给自己也褪了外衫，躺在距离殿锵锵三尺之外的地方，但不是地上。

    “甜甜？”

    君亦景试探性地叫了一声，殿锵锵睡得很熟，只传来浅浅的呼吸声。

    他便大着胆子往殿锵锵的方向移了一点儿。

    “甜甜？”

    君亦景又叫了一声，殿锵锵依旧是听不见，没有答应。

    他心中窃喜，便又进了一步。

    “甜甜？”

    第三次再叫，殿锵锵翻了个身，无意识地声“嗯”了一声，吓得君亦景不敢动了。

    片刻之后，在确定殿锵锵确实还睡着，没有醒来之后，他便又叫了第四声：“甜甜？”

    这一次很顺利，君亦景终于把心爱的美人儿搂在了怀里。

    怀中的人儿软软的，香香的，还十分可爱，乖巧地跟只猫儿一样，君亦景紧张地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了。

    最后，他一只枕在自己的头下，另一只浅浅环住殿锵锵的身子，也不敢太过分，满足地闭上了眼。

    可这眼刚刚闭上，便感觉到一个重物压在自己腿上，君亦景睁眼一看，原来是殿锵锵的一条大腿。

    他哭笑不得，刚刚还夸了她睡觉乖的像猫儿一样，这就立时打脸了。

    不过他喜欢。

    一轮明月挂在夜空，旁边的万千星辰也要失了颜色，地上的白雪悄悄消融，毕竟是初雪，下得不大，之后的每一场，都会比今日下得更加纷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