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流金岁月 10
那次,我高烧39度,在医院吊针时接到所里的支援电话,为这事,我还和俞宁大吵一架,坚持调快输液速度,赶赴现场,半路上还因药效过快,吐了个撕心裂肺。
连续三年的先进个人,结果到了他姚一弦那里,我成了破坏整个团队作风的后进份子。当年在剑桥罩着俞宁的是他哥,要享受感恩也轮不到他这棵葱呐!
我越想越气,正要向齐晓枫吐苦水,电话又响,一见是俞宁来的,我马上接听:“俞宁,你那同学的弟弟真还不好对付啊。”
“行了,孟孟,我都知道了。”俞宁的声音透着些疲惫。
什么叫都知道了?难不成我在电话里被K了一顿后,他姚一弦还恶人先告状,提前给了俞宁?
“你给我个面子行吗?你在南西也算是优秀同志,别人家一来,你就倚老卖老,让他下不来台。难怪别人都我们那儿人排外呢,你看你这不就做了一个坏榜样。”
俞宁这短短几句话把我的心得比齐晓枫的星冰乐还凉,我倒吸一口凉气:“你给我住!住!”
齐晓枫见我上了火,拉了拉我的衣袖:“别和俞宁吵,你这是中了别人的离间计!”
情场福尔摩斯到底不一样,我看了齐晓机一眼,怀疑手机是不是不巧开了扬声器。
我很想平静淡定,我辛苦写出的报告被姚一弦贬得一文不值,但从始至终,我都礼貌待他,他要批我,我也认了,回到所里,他要我该怎么改还得怎么改。他喜欢排比,我绝不拟人,他喜欢引喻,我绝不反讽。但是……你俞宁竟会相信是我欺负了他?
“你倒是,我怎么让他下不了台了?”我尽量克制着情绪。
俞宁感觉到我在生气,叹气道:“我不是怪你,我知道你不擅长文科,那篇什么消防报告,要是你真没心思写,要不你传给我,我让公司的文案帮你改改。”
“我没心思写?”我反问,“我跟你在一起三年了,这三年,我对工作是什么态度,你还不清楚吗?我就是明天跟你分了手,后天还接着干警察!我文科差?我没心思写?你怎么不问你那朋友为什么对我有成见?”
齐晓枫一看形势不对,在边上叫起来:“傻逼!你骂俞宁干嘛?有你这么亲者痛、仇者快的吗?”
我没理他,继续对俞宁:“对了,我还想问你,为什么姚一弦骂完了我,会电话给你?他知道我们的关系?”
俞宁沉默了一阵,低声:“你别激动。那个……姚一弦来之前,我和他通过几次电话,确实是我告诉了他我们的事。”
我不敢去想姚一弦用了什么言辞在俞宁面前形容的我,但能让他在这么短时间里就来兴师问罪,估计编造得十分有模有样。我紧握手机:“你也别瞒我了,直吧,你和他什么时候认识的?几年了?什么原因分的手?现在敌暗我明,我再这么傻乎乎下去,被你们卖了还不知道!”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我真的和他什么都没有,我甚至没见过他,我发誓!”
“少发誓!发多了真被雷劈,还是我跟着120送你去医院!你俞总监什么时候拜托过我来着?你总你能养我,叫我辞职,我的工作、收入、理想,我所有的努力在你眼里都一文不值,但你却为了一个从没见过的人来让我帮忙顺从他。然后你告诉我,你俩没任何关系,你简直是侮辱完我的人格,还要侮辱我的智商!”
“孟然。”
电话内传来我的全名,很好,已经叫全名了。
“我再一次,我爱的是你,我和姚一弦没有任何关系!”完,俞宁也把电话给我挂了。
今天是什么节?摔人电话节?才上午十点,我就连续收到两份符合该节主题的礼物。
齐晓枫坐到我身边,侧着脸看我。
我别过头:“一边儿去,别惹老子,心情差着呢。”
“你千万别哭啊,你一哭就像拿刀捅我似的。”齐晓枫勾住我的肩膀,“你孟然是谁啊,天不怕地不怕的。这么多年,我就见你哭过一次,就为咱寝室的老四,家里欠了一屁股债,父母还双双玩消失那个。债主都堵学校来了,逼得他割了腕,血淌了半张床,你背着他一路跑到校医室,还是没救过来,我和韩哲斌看你浑身是血,蹲在走廊里哭。”
“你做警察是你的理想,我那时就知道你要考上了,肯定是个好警察,不是那些吃着公粮、拿着纳税人的钱还作威作福的流氓。只有懂得怜悯别人的人才能真正守护别人,孟孟,你就是那样的人。”
齐晓枫这段话得跟诗一样,得我发泄的心思都没了。我眨眨眼睛,证明给他看:“没眼泪吧?谁我哭了?”
接着,我登录内网调出齐锐的邮箱,发了一行字过去:上报分局的报告要是有问题,你可以直接要求我改。
发完邮件,我长舒了口气。
这算什么?被我拒绝后公报私仇吗?这么久以来,都没发现齐锐是这样的人,要是他的心胸真只如此,我看也没必要让齐晓枫和他开始了。
这时,微信突然闪来消息——孟儿,我看你发的朋友圈是在羊城?具体在哪儿呢,哥想死你了。
一见这留言,我心中郁闷扫了大半,对齐晓枫道:“你猜谁也在这儿?”
齐晓枫眼珠子一转,惊喜道:“难道是齐锐?”
“色迷心窍了是不是?”我瞪他,“新欢还没到手,这么快就忘记旧爱了?”
“旧爱?”齐晓枫斜过头确认,“姓李?”
“不是。”
“姓张?”
“……”
“那是Michael?”
“No!”
“难道是5345的机长?不对啊,我和他的事你怎么会知道?”
“齐晓枫……”我满是震惊地摇摇头,“你确定真要追齐政委吗?你交往过的男人快突破两位数了吧,大千世界,形形色色的男人你都见识过了,他一定不能让你满意的。”
“你懂个屁!这还没见过面,我就为他倾倒了,一旦见面还不死去活来?”齐晓枫死不要脸,“别不正经了,快,哪路熟人还在羊城?”
“曹操曹操到。”
谁知齐晓枫突然靠向我:“你别吓我,老四都死了好几年了,当时我也帮着送他去医院了,他不会来找我吧?”
“谁老四了?你能不能尊重点死者?”我推开他,“是韩哲斌,咱们那室友。”
“那个富二代?”齐晓枫也有些惊讶,“你个贱人!谁他是我旧爱,当年在大学,他先追的是你吧。”
“行了,枫少,你快可别提那档子事了,这快成我青春期阴影了。”我着,顺手回了一条信息给韩哲斌——好巧,齐晓枫也在这里,一起聚聚吧。
很快,那头又给了回复——靠!哥天天想他想得茶饭不思,速来!
我把手机递给齐晓枫看,他立刻叫骂:“想他妹!那时候追不到你又回过头来跟我示好,当我齐晓枫什么盘都接么?这家伙不是回首都子承父业,搞地产了么,跑来羊城干嘛?”
“人家指不定约了王石(万科创始人)来谈项目呢。”我揶揄道,又看了眼手机:“他正赶过来呢,请咱们吃饭。”
等待韩哲斌的过程中,在齐晓枫的一再逼迫下,我把之前两通电话都告诉了他。我:“没想到俞宁和齐锐都没向着我。情人啊,不管是现任的,还是想做现任的,都不靠谱。”
齐晓枫没有想像中的激动,静静地给我分析:“我倒觉着俞宁和那新来的贱人应该没什么关系。”
我反问:“你会为一个没什么关系的人得罪齐锐?”
“听我讲完啊,二货!”齐晓枫接着往下,“以我的经验来看,有关系的不一定是弟弟,很可能是哥哥。你想啊,姚一弦之前不是一直待在北京么,即便是出差,俞宁也没有足够时间和他培养出感情,但他哥哥就不同了,他们一起在剑桥待了四年,四年啊四年,在那举目无亲的异国他乡。要放在一个孤岛上,哪怕是只猩猩,结合的可能都是百分之百!”
齐晓枫这番话得我怒火中烧。
好啊,你个姓俞的!难怪你敢给我发誓了!
这擦边球得真是越来越好了,和弟弟绝对没一腿,跟哥哥早就海誓山盟了!你前任的人情还要我还!我算什么我?!
在一间法国餐厅里,我和齐晓枫见到了昔日的大学室友,韩哲斌。
这厮原是皇城根儿下一纨绔子弟,家境富裕、为人豪爽,京城四少里排得上号。可惜在他高三那年脑壳给雷劈了,突发奇想要自强不息,不靠家里自个儿考,结果就考来了黄江,和我同校,体验了四年劳苦大众的底层生活。因为他同一寝室,四年下来,我和齐晓枫的普通话也串了一股子京片儿味。
记得在某个百无聊赖的午后,我和齐晓枫坐在篮球馆里,他问我:“哎,你干嘛不接受韩哲斌?”
我答:“废话!你喜欢你怎么不要他?你不觉得这人成天牛逼哄哄的,脑子有点不正常吗?”
齐晓枫叹气:“可惜啊,老天总是公平的,你看他家这么有钱,上大学就有部玛莎拉蒂的GT畅跑开着玩。我有时真想算了,一咬牙一跺脚,关上灯,黑灯瞎火还不都一样?何况人家也没长得猪不啃狗不叼的,是吧?虽没到配你我的级别,但冲那身价也值了。”
我:“你这算是恋爱还是就义呢?不喜欢勉强什么,老韩也是有自尊的人,你好好和他,人家也就知难而退了。谁让你想着别人的钱,正儿八经交往又不愿意,他送你的东西倒收了不少。”
“就你那简单粗暴的方法,也叫好好?”
齐晓枫的视线落到场中央,当年的校草身上,直到一漂亮姑娘给他送上瓶饮料,才叹了口气,把话题转了回来:“老韩那天想牵你手,你一个肘击把人得口吐白沫。要不是他那时对你有好感,这绝对构得上故意伤人了。孟孟,真等你考上了警察,搏击那块还真不用学,这身手可真不是吹的嘿。”
每每想起老韩,总还觉得有些歉意。至少他有一段时间是拿真心来对待我和齐晓枫,但我俩却从没把他当过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