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与子同袍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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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锐的表情很淡定,一点也不心虚,他一板一眼地告诉我:“市局走廊的监控资料,我可以差人调出来了。多角度、多方位地还原现场实景,证明我和安澜根本没有吻到一起。你要不信的话,我现在就电话,让人找出来,发你邮箱。”

    经他这么一,我心里不禁了鼓,确认了一句:“按你的意思……你俩那不过就是借位?他根本没亲到你?”

    “我早跟你了,性子要沉稳,别总毛毛躁躁的,看问题得看全面。”齐锐成功地给自己翻了案,腰杆子直了,反倒教育起我来。

    “得得得,这回我信你!监控就不用调了,嫌知道的人少还怎么着?”我心里的郁闷散了大半,“这件事咱们过,但你和安澜过去的事,今天必须交待清楚!这样,我问你答,你看行不行?”

    眼见我很是来劲,齐锐自知混不过去,便点了点头,我立马追问:“你和我师父在一起多久了啊?”

    “大概十年吧。”

    “我靠!十年那么长时间!你俩要是夫妻,这二胎都能酱油了啊!”

    齐锐这答案让我当下就震惊了。自和俞宁分手后,我便时常悔不当初,深觉自己在他身上浪费了三年已经够苦逼的了,但现在齐锐却告诉我,安澜就是我的加强升级版。他们从青涩少年一路恋爱成了有为青年,八年抗战都完了,这两人十年的爱情长跑却跑了个分崩离析。

    我不上来是心疼,还是嫉妒安澜,只觉得不大好受了,但还是忍不住往下问:“你们过去住在一起,谁做饭啊?”

    齐锐有些尴尬了,我逼他道:“不准回避,坦白从宽!”

    “呃……那个时候,他还在公安大学念书,也不经常回来。他要回来了,就他做吧……”

    我心里犯着酸,却还想深挖过去,痛并不快乐着:“嘿!就安总那凶样,发起火来跟个夜叉似的,还会给你做饭呢?怎么样,他做得好不好吃啊?”

    齐锐咳嗽一声:“还行吧,有点咸……”

    我冷哼:“那你们平时……会不会点什么好听的甜言蜜语啊?”

    “有时候会吧。”

    “哦?都什么来着?”

    “这我真想不起来了。”

    我不肯放过他,细化了一下问题:“那他有没有过‘我爱你’啊?”

    “这句他倒是过很多遍。”

    “我靠!”我一掌拍在自己的腿上,“这仨字还能从安澜嘴里蹦出来呢!那你呢?你有没有过你爱他?!”

    齐锐忽地笑了,把我揽到怀里:“你又在吃醋了吗?”

    “老实回答,什么岔?”

    我在齐锐的怀里挣扎,他有点无语了却也没有撒谎:“你不是在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么?干嘛非要我出来?”

    这下换我无语了,我瞪了齐锐一眼,突然抱住他申张主权:“你不准再跟他那三个字了!”

    “我没再和他过啊,这不是你问的吗?”齐锐哭笑不得。

    我依旧死死抱着齐锐,又问出了本次谈话的另一个核心问题:“那什么……你俩过去一个礼拜做几次啊?”

    齐锐像快崩溃了,长吸了口气,反问我:“这个……你都想知道?”

    我掂量着这问题确实太八卦,便又换了一个:“那我问个别的,你们那什么的时候是他主动,还是你主动啊?”

    齐锐的下限彻底被我拉底了,沉默了一阵,回复道:“好像他主动的更多一点吧……”

    我立马推开了齐锐:“他主动,你就一定要搭理啊?你做人有没有点原则啊?!”

    “你问的可是几年前的事啊!”齐锐跟看怪物似的看着我,“唯女子与人难养也,近则不逊,远则怨。”

    “骂谁呢你!”我不跟齐锐逞口舌之快,只专注于他和安澜的过去:“那你俩后来是为什么分的手啊?我倒是听了一些传闻,不过我觉得吧,那夜叉凶是凶了点,但不像是那种人……”

    这一问,终于让齐锐彻底沉默了。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很残忍的问题。万一那个关于安澜和齐锋的传闻是真的,那我就是在逼着齐锐承认他曾经的恋人劈腿了他的同胞哥哥。

    至亲与旧爱双双背叛,那样的击对齐锐而言,实在太过巨大。

    齐锐不愿过多地评价安澜,只是了个比方:“有些人在起一起时间久了,一方就会不停地消耗,像支蜡烛一样燃尽了原本的形态,就为照亮对方。可对方喜欢的却还是那支蜡烛原来的样子,只是可惜,他自己却永远不明白。”

    齐锐这话得挺悬乎,概括出来,也就四个字——三观不合。

    我突然就悟出了齐锐和安澜分手的真正理由,他没法看着安澜为了和他在一起,犹如献祭一般,不断地牺牲再牺牲,燃烧再燃烧,直到性情大变,直到底线全无……

    我不知该些什么了,一张嘴又捅了篓子:“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不也被人绿过吗?”

    “你被绿得还挺荣幸,是吧?”齐锐抬眼,这回换他的醋坛子翻了。

    “我要不被绿,这会儿能躺你床上么?这叫早绿早超生,绿出人生新篇章!真的,我都想给俞宁和姚一弦摆桌酒,感谢他们绿我之恩!”我嘴里跑着火车,越越不靠谱。

    齐锐醋意不减,直接下了死命令:“你过去的事以后就别再提了,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不知道的也不介意。”他把我箍进怀里,掀了被子,一起躺了进去。齐锐抚摸着我的后背,轻声道:“天都亮了,睡吧,我帮你请半天假。”

    我把头枕在他的胳膊上,补充道:“不,请全天!你就跟安澜,老子今天不去上班了,谁让他想亲你来着。你也不准去南西,陪我!”

    齐锐终于笑了:“行,我原话带到。”

    我顿时又缩了:“算了算了,我不跟他一般见识,还是委婉一点吧。我们可是拯救了整座黄江市啊,还不准给英雄放放假呢?”

    睡到中午起床,我牵着南仔下楼,先把狗给溜了,而后又跟齐锐一起带它上宠物店洗了个澡。这狗崽子没啥良心,有奶就是娘,我招手叫它:“来,到爸爸这来!”

    可它只冲我“汪”了一声,一转头,就屁颠屁颠地奔去了齐锐脚下。齐锐蹲下身,摸摸南仔的脑袋,指着我吩咐它:“去,到哥哥那去。”

    我忽然觉得这称呼大有问题,叫嚣道:“哎!你占我便宜是吧,咱俩怎么差着辈儿呢?”

    休假这一天,齐锐完全没有闲着,他趁热铁,把我那破屋里本就不多的家当一次性全搬去了他家。齐锐给我做了一顿饭,主菜食材用的竟然是鲈鱼。我问他这是买的钓的?得回复,是钓的。

    我心知齐锐这是为我破了戒了,路亚并不提倡把上了钩的鱼带回去当口粮。他之所以不再放生,只因为我喜欢吃鲈鱼。

    别人对我一好,我就想着回报。我告诉齐锐改明儿,换我给他做顿饭吃,保准不咸!

    我在齐锐家里到处翻看,跟发现新大陆似的兴奋。我看到了他从到大的相册,里面有他,有齐锋,有他们的母亲陈婉华,却惟独没有齐则央。

    陈婉华长得很美,气质超凡、端庄娴静,在不少照片里,她的胸前都垂着一枚银色的十字架。我听人过基督徒是不可以自杀的,否则就进不了上帝应许他们的神之国度。

    到了晚上,齐锐带我上街逛逛。途经一座教堂时,正赶上晚间礼拜散场,许许多多的人从教堂内涌了出来,人流密度急增。转眼工夫,我和齐锐就被冲散了,我正向后张望着找他,一只手忽然就被人握紧,牵住了。

    我朝前一看,那个人是齐锐,正逢教堂的钟声徐徐响起,他走在我身前,背影修长而挺拔,他带着我向前走,替我挡掉了迎面而来的人群。那只牵住我的手温暖而有力,我不禁有些感慨,如果早知道会像现在这样爱上齐锐,那在警校撞见他的第一面起,我就不会放开他,我就会牢牢抓住他。

    我抬头,望见教堂顶端的巨大十架。

    上帝偏偏喜欢和我们开玩笑,非得兜个大圈子才让一切归回正轨。我信仰马列主义,资深党员做了多年,我从来不懂怎样祷告,但当下当刻,我竟忍不住向上帝许了一个愿,我希望齐锐永远别离开我。

    无论何时,无论何境。

    在孟然许愿的当下,一辆黑色奥迪驶过了繁闹的教堂门前,驾驶座上的俞宁一眼看到了人群中的孟然,他和齐锐走在一起,快乐而雀跃。

    俞宁握住方向盘的手不禁颤抖了一下,方向一偏,惊动了副驾上的姚一弦。

    那双漂亮而犀利的眼迅速向窗外追去,姚一弦也看到了孟然和齐锐,他唇角一扬,冷冷地问俞宁:“怎么,想他了?”

    俞宁哪敢接茬,连忙解释:“你别多想,我只是想变道,没看清标识……”

    “瞧见他和谁走在一块儿了吗?”姚一弦逼着俞宁进入话题,“齐锐那根高枝儿,孟然算是攀上了。你不会还天真地以为他是跟你分干净了以后,才找的下家吧?”

    姚一弦的话总是像一把播撒在风中的种子,谁要让它落地生根,就能在心尖上结出怨恨的果实来。

    俞宁叹气:“算了,我也不想追究那么多了……”

    红灯路口,俞宁开始不厌其烦地告诉姚一弦,他出差期间,生活上需要注意的点点滴滴。姚一弦听得很不耐烦,他掰过俞宁的脸,直接贴上唇去,封住了他的嘴。

    俞宁有些措手不及,含糊道:“后面还有车呢……”

    红灯转绿,最前方的奥迪却没有动,引得后方车辆连连鸣笛。姚一弦总算松开了俞宁,他的话从不走心,一开口却能柔情十足:“忙完了早点回来,我会想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