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让度自由,就做好准备承担尺度背后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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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擦边内容我们管不起的,任何社交软件都有,微信还有午夜寂寞交友群呢,个个满员,用App还要给他们道德考试才能发入场券吗?那估计一半的人要不及格。

    猩总的谈话在年前已经全数结束,整个团队的三十个人最终决定去北京的有十个,人事、法务、财务、行政全都因为家庭原因留在上海,做内容的几个人包括猴哥全都决定年后一起随猩总去北京发展,签约为自媒体后,签约费成了发展的第一步,喻之美在元旦后即将去北京随猩哥一起找办公场地——她还没有正式做出离开上海的决定。

    大家预计在圣诞过后吃散伙饭,办公室里有一半的人要离职,一时间已经没有了认真工作的状态,下午茶时间竟然主动聊天叙旧,办公室分外热闹。大家开起玩笑,财务行政全都结婚成家,做内容的全部都没有结婚,老一辈所的“稳定”也许真的有道理。

    喻之美被这氛围弄得有些鼻酸,躲去走廊给简兆文发信息:“大忙人,晚上要不要去找你吃饭?”

    连手机都没来得及碰的简兆文,正认真地清理一批注册账号。本来只是调取日志,负责内容的同事突然发来了一堆截图,几个年龄很的用户在昼夜里做“福利姬”,稚嫩的身体并未露脸,明晃晃的肉体却令他头晕。

    “福利姬”是从日本来的名称,意指拍擦边球色情照片卖给别人的年轻男女。昼夜中在聊这些的年轻人不止女孩,筛查下来照片有被直接删除拉黑用户的,也有部分漏网之鱼。一夜没睡彻查了一番之后简兆文发现,自从注册过百万后,自己的app里已经形成了一个群体,在有组织有预谋地驯化年轻女孩做福利姬,以及贩售没有洗过的“原味”内衣,诱骗女孩应聘演员去整容……这些道德不端的人把年轻男女的联系方式换到微信上,昼夜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纵容犯罪的踏板。

    简兆文手指捏得咯咯响,当即封掉用户账号发公告,叫来内容主管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嗓门高到其他公司都听得见。在员工心中,简兆文比雷正的情绪稳得多,并且经常在开大会的时候拦住即将炸裂的雷正,这一番暴怒让员工立刻陷入沉默,只在键盘上飞速敲击。内容一直是雷正在负责,简兆文把截图甩给雷正时对方正在隔壁开会。等同事回到工位,简兆文拽着他去会议室,又把手机摊在雷正面前:“你之前发现了吗。”

    雷正俯下身去看,嘴里还嚼着半个冷掉的三明治:“哦,审核的主管开会时和我过,之前修改版本的时候我已经关掉聊天室功能了,我以为你知道。”

    “你没提关掉是因为这个啊。怎么不和我?”

    “内容我负责,你管技术。”

    “看到聊天内容了吗,对方根本不在乎她多大了,就跟她买照片,这女孩子后台数据身份证07年。我要抓词段,把有这个苗头的用户直接封号。”

    “这样就过了。可以范围抓,直接写词段岂不是聊天的时候随便提一句都会被封号。”雷正还没有意识到简兆文窜天的火气:“这种东西我们管不起的,任何社交软件都有,微信还有午夜寂寞交友群呢,个个满员,用App还要给他们道德考试才能发入场券吗?那估计一半的人要不及格。”

    “不能本末倒置。昼夜的目的不是为了保护大家出真心话吗?这是用户想要的真心话?骗她们拍裸体照片,去买廉价的情趣短裙,如果不给看胸部就不是真心想谈恋爱——这和1024没区别啊?那还瞧不起搞直播擦边球的干嘛,昼夜的匿名区甚至更方便作案。”

    “你可以做青少年模式。但是我问你,年轻擦边越轨的女孩,会主动去选择青少年模式吗?那些真的有需求和爱好的人犯法了吗?你直接封号,删用户信息,是不是也破坏了他们的言论自由。”

    简兆文不置可否:“我们现在的用户体量足够称为‘官方’,在他们有判断力之前总要先给他们一个正确的环境吧?”

    “这样和那些阉割他人自由的人有区别吗?我能明白你所的保护青少年用户,但是你要知道,有很多人就是有特殊的需求,一刀切的阉割直接会给用户造成错觉——昼夜作为一个真心话的网站,最大的特点是不自由。做不到精准击,误杀几轮之后,我们的用户体验就会变得很差。”雷正把三明治抛进垃圾桶,神情焦躁:“内容和价值不是用户产生的,而是你所谓的‘官方’指引的。为了商业价值让度自由给用户很正常,你现在做的是直接劝退。觉得我做产品没有人性关怀,你又知道这些事情我没有想过?”

    “这些灰色产业在昼夜出现,那我们的初衷就变了。我坚持到现在不是为了让这些坏人得逞的。”

    “欲望就是两性社交的一部分,这是社交产品的原罪。我个比方,拍照片的女孩,如果从接触的就是残酷世界,父母生病急着用钱,不得已学会了拍这些,我们出资援助阻止她变成失足少女,她又觉得被你阻碍了呢?你善意的强迫用户离场并不一定到达的是好的结果。”

    “你的圈子是不是对这些东西特别宽容?不多了,我要青少年入口的心理援助入口的产品PRD,三天之内我会做完。”

    雷正的脸色变了,并不话,转身拉开会议室门走了出去。

    简兆文坐在会议室,烟味在室内挥散不去,有些气闷。雷正灵魂里有淡漠和残酷的部分,偶尔飘洒出来又令人无法反驳,提醒自己做仁人义士需要成本。偶尔这样的雷正令人讨厌,大概就像是喻之美的,那种被规整好不出错的灵魂令人发疯。很快就出了青少年入口PRD的雷正用邮件发了文件就直接走出办公楼回家睡觉了,末了还留了一句:“上线一周后导个数据和我开会,复盘一下多少用户会主动点这个入口。”

    简兆文披星戴月地给研发下任务,自己下去夜区搜了匿名求助,逐渐回过神来,雷正早就救助过私下做援交的女孩,而女孩拿了钱后消失了,聊天记录里雷正的愤怒并不比自己少。有欲望就有产业,有需求就会有压迫,解决这个社会问题并不是他们能做到的。他们只是提供内容的环境,并不能决定自由的限度。

    等凌收工,简兆文爬进301,别洗澡,阁楼都爬不动,只想着赶紧睡觉。他冒出了个自私的念头,希望喻之美等他睡满四个时再来联系他,不要扰困到昏厥的自己。

    醒来已经是下午三点,爬起身来看到信息,喻之美留了早餐在302的冰箱里。简兆文洗了澡饿得可以吞下一头牛,冰箱里留下的早餐顺延到中午,是两盒笼和一碗百叶结粉丝汤。和着醋往肚子里填,简兆文看到桌上的纸条:“不要感激也不要愧疚,如果没有猫粮了,替我加一点——不许喂肉,不许给冻干,噜噜最近软便在吃药,当然了想再洗猫就随意。”

    想起恐怖的捉猫经历,简兆文猛地摇了摇头。噜噜正在餐桌上蹲坐着看着自己,眼睛懒洋洋地眨了眨,算是回应。猫文文还天真,咬着房间里的逗猫棒甩来甩去,自从起了文文这个名字之后,简兆文总觉得这猫的脸越来越大。

    青少年模式会相对简洁,过滤掉所有的成人话题和灰色信息,黑名单用户无法发来任何邀约;昼面和夜面各加两个入口,雷正尽管不情愿,依旧把求助入口做在了广场的右下角图标里。在微博发过心理疏导志愿者和专业咨询师招募后,简兆文留下了内容主管的邮箱,第二天估计会有上千条申请信息,就算是交给手下的人处理,大概也需要整整三天的时间筛选再面试——每天都是硬仗。

    最近还有件苦恼的事情。昼夜因为遭受ddos攻击直接损失了200万,在利润做到500万这件事情上凭空多出一份难度。离融资满一年剩下七个月,雷正在广场和主页插了广告条目,每个月有了固定收入,也在和一些软装家居以及情趣用品的公司接洽合作。互联网的一切本质其实都是广告,有了流量就有收入,无非看吃相美丑而已。

    而即便是有广告收入,六个月内做满利润也并不容易。每个月的广告进账敌不过用户增长需要购买的带宽,和公司养活员工的消耗,净收入做大要么是提高收入要么压低成本,成本只会越滚越大。投资方留了句意味深长的建议:“把lovedate干掉,那个App用的算法和你们类似,之前都举报了你们,还留着他们太仁慈了——给我们看看你们的真正实力。”

    雷正带着人开会,在大会议室里专注而投入,讲解产品时他事无巨细,并且无条件地给大家分享自己的经验。虽然每次散会之后都会忍不住和简兆文偷偷骂人,他也依旧有一颗喜欢分享的心。雷正从会议室出来看都不看简兆文,气明显还没消。简兆文琢磨着叫上夕和雷正吃个饭冰释前嫌,给喻之美发了个信息。喻之美回得很快:“你还真是抓准了时机,夕下个月又要出国去比赛了。”

    “那,麻烦你帮我约个餐厅?我也不知道雷正喜欢吃什么。”

    “你们怎么了?像是闹别扭的夫妻。”

    “谁跟他夫妻啊。工作的事情,我似乎戳到他软肋了,俩人开会的时候质疑他故意放任擦边球。那天也是太生气了,现在app里有很多骗子,对年轻女孩下手。你知道‘福利姬’和‘磕炮’都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

    “这种词多着呢。都是年轻人玩的词,但都不是什么好的比喻。有空再仔细和你讲,虽然是要和雷正道歉,但是和他吃饭还是想让他稳住,在产品上多上点儿、。”

    在电脑上正聊着,雷正进了简兆文的办公室,甩给他一张时间表。喻之美的信息还在右上角跳:“吃饭还要谈工作?明明刚吵过架。你和雷正的自尊心一山更比一山高。”

    雷正瞟了一眼屏幕,装作没看见走了。时间表上全都是任务,简兆文一看就头疼,睚眦必报的雷正倒逼简兆文一周改好需求,通宵都做不完,更不要提吃饭。四目相对的瞬间看彼此都憋着火,却也都有心事。

    投资人的这一波隐隐地在导向抉择——昼夜是要专心经营成对抗孤独的众社交平台,还是成为拥有流量、掠夺用户的大众情感类平台。简兆文回顾过去的一年,隐隐觉得这是个不可避免的困局。最早的昼夜用户画像是一线城市的年轻人,寻找自我的价值和分享真心话,本身的目标体量也许只有一百万,都市人教育程度高,有反抗“共识”的需求,也想要抒发隐秘的情感,昼夜恰好提供了袒露真心的自由。而当内容是表达私密的观点和本性的欲望,用户多了年龄差铺开,就会不可避免地难过审核这一关,而审核无外乎需要钱。为了钱就要做用户增长和日活,用户井喷必然就不会再局限于一线城市的高知,紧接着带来的就是更巨大的审核量……几番轮回下来,成为大众情感类平台在做难免,符合雷正一直以来的预测。

    雷正不愿和自己话大概是也不想争辩这个问题。他入股昼夜初衷绝对不是做成大众软件,目前的发展不是他们两个想要的结果,却指向的是世俗意义上的成功。他不知怎么想起了郑择演过的话,在没有充分发展前,不要去定义一个社交软件。

    和lovedate抢用户的方法有很多种,雷正这种蛇蝎心肠选择了到别人的领地做营销。广告虽然直接却烧钱,雷正包价买了微博和微信的情感类营销号的头条,半个月之内次第发布,又邀请媒体人写了科技时评及时跟上通稿:《连续一个月被所有情感类博主青睐,昼夜是怎么做到的?》《引导大家启齿隐秘情感的App,我们和创始人聊了聊》《通讯制霸的微信,流量王者的微博,是否是真的需求终点?》……夸大宣传了一轮之后,雷正买了一波水军进入lovedate发帖子,还有lovedate的头部主播亲自发视频引流,到昼夜的昼面发帖,还对夜面大加赞赏——经费前后耗费一百二十万,流量经济的时代,简兆文不知道雷正怎么做到如此经济实惠。菲利普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而比起直接和监管举报,雷正的动作量级并不至于引起众怒,并且菲利普拿到的A轮融资烧得差不多了,还没有融到B轮,舍不得拨预算买水军,七千个粉丝的微博不足以控诉简兆文——雷正是会用巧劲儿别人关节缝隙的人。

    喻之美的电话来了:“别约雷正出去吃饭了,叫他们来家里吧。”

    “算了吧,你我的厨艺能做什么,你知道雷正挑食有多讨厌吗。”

    “是荷姐。她想叫着大家一起过圣诞节,很久没见面了。”

    “哦,糖水铺啊。”简兆文扣上电脑:“雷正这种自己开酒吧的,会不会挑剔妙林。”

    电话里的喻之美叹了口气,过了几秒才开口:“荷姐刚和我的,高远要补税,糖水铺是他们两个人的房子算共同财产,影视公司是结婚后开的也算共同债务……”

    想起秋天避之不及的阴阳合同,简兆文心里一沉:“所以为了补税,要卖掉糖水铺?”

    “嗯。”喻之美也有点不开心:“荷姐和我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毕竟补税是个大窟窿,她为了离婚……别无选择。”

    放下电话,简兆文看到雷正推送来一条消息——不止于此,科技互联网媒体的各个板块都在推送:lovedate涉嫌直播中传播淫秽内容,以及主播和赏用户存在线下性交易产业,涉及不少未成年,目前已在应用市场下架责令整改,相关负责人接受调查。

    办公室只开了台灯,简兆文盯着新闻转着笔,慢慢走去窗边,深夜阒然,雷正回公司加班路过办公室,两人对视一眼,像在对方的眼睛里探测不可知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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