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别人都是牵着红线,我是被你套了镣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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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值得我这样做。我也试过逃开你,离你远一点,做个花花公子,但是我这辈子就不能做任何一件对不起你的事。我不信风水,但红磡可能就是个邪门的地方,别人都是牵着根红线,我是被你套了镣铐。”

    两个人听到夕的叫喊,才听见楼下车子的警报。喻之美朝着楼下一看:“牛逼!捷豹的后视镜没了。”

    再回头时夕拎着竹剑冲进来,气势汹汹:“雷正呢!”

    喻之美第一反应:“简兆文,你公司要遭殃了。”

    “不至于吧?”

    “夕最近在昆山录制一个综艺,大概是各个舞种荟在一起的,还没播。在训练营的两周和雷正吵崩了,但雷正也不回他信息。他这大半夜出现,应该是专程回来和雷正厮杀的。”

    这话让简兆文有点心虚:“我是不是需要把电脑和值钱的设备收起来。”

    “……收吧。”

    夕在办公室晃了一圈,找到雷正的柜子,不由分挥起竹剑就要砸。简兆文抱住夕:“不行,投资的钱花一半了,没钱报销这个!”

    “把雷正交出来!他人在哪儿?”

    “……我又被藏掖他,他不在家吗?”

    “不在!”

    雷正出现在公司门口,简兆文开了门,雷正已经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简兆文,你带着喻之美先走,这儿我一个人搞定。”

    “我靠,什么事儿啊闹这么大?”

    “你别管了。”

    简兆文用力扯了一把雷正:“本来也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但是公司东西都贵,省着点儿砸……装修费钱。”

    雷正脸上视死如归一般地走进去,两个人互殴一场的架势虽然是司空见惯的场景,简兆文依旧第一反应是雷正桌子上那台iMac——两万多,砸碎就是一笔经费。这个念头也许有点对不起雷正,但此情此景之下,保障公司财产是创始人的本能,简兆文当下想报警把两个人直接送进局子里的心都有了。而下一秒,雷正被竹剑狠狠劈在了头顶,那一声脆到喻之美和简兆文都觉得雷正骨头快碎了,跑过去时果然看到雷正的黑发里淙淙流下一条血痕。简兆文赶紧开了灯,喻之美拿了桌上的钥匙关掉了楼下捷豹的哭嚎,办公室只有他们四个人,灯光毫无预兆地给了他们同舟共济的温暖。

    走到一半的简兆文拦住喻之美,不再靠近相拥哭泣的两个人。想起喻之美过,夕虽然非常有性格魅力,但是家境并不很好,加上取向的问题,一直不被名门的雷正家承认。简兆文现在明白,如果夕去参加一个要在网络上播放的节目,舞蹈的风格和冠军的实力肯定会令很多人注意,而雷正多年隐居藏起来的性向,谜一样的情侣身份,以及现在正在上升关键期的昼夜都会受到波及——这年头拥有关注就是双刃剑,一道锋芒亮给别人看,出鞘收鞘就不可避免伤到自己。

    雷正应该是在录制节目之前去和父母摊了牌。这么多面一直阻拦夕去比赛,夕违背内心去做广告,都为了做一个雷正身后的“正常人”。得了冠军后节目组再三邀请夕,第一期剪辑就给了大量的镜头露出,他为了这一天准备了太久。而即将被全国的观众看到的新生代舞者,正跪坐在自己的爱人面前痛哭。

    “带我去见你父母……我要告诉他们我并不丢人。”

    “我已经和我爸妈断绝关系了。”

    夕钉在原地,花了很久的时间才得出话,跪在雷正身边,带着哭腔:“你该先告诉我。我可以和你分手,但你怎么能为了我和父母翻脸。”

    “这是我一个人的事情。”雷正的额头在流血:“我也受够了你和我架了,索性被你一刀劈死。”

    “你怎么这么傻?”

    “你值得我这样做。我也试过逃开你,离你远一点,做个花花公子,但是我这辈子就不能做任何一件对不起你的事。我不信风水,但红磡可能就是个邪门的地方,别人都是牵着根红线,我是被你套了镣铐。”

    “雷正。”夕顿了顿:“再给我几个月时间,我会红的。在地下跳舞没有意义,我要证明给你爸爸看,这世界上不止有你欣赏我,我也不是他所想的城市里来的伪娘,不是怪人,我的心理认同是女性,并不代表我是错的,是恶心的。”

    “别了。有错的是这个世界。”

    喻之美和简兆文站在那盏灯光之外,光圈里的是另外一个世界,与她和简兆文没有关系。而光是目睹这一切,喻之美就紧紧地握住了简兆文的手。

    “你记不记得我和你,少年时期我被我爸丢在不同的城市借读,读昂贵的私立学校,还要付离谱借读费,他觉得是一种文化吸收,导致我从来交不到朋友。我曾经认定不会有人真心爱我,但你只爱我一个人。而且……我也许不是一个只会爱一个人的男人,但你只有我。也许这辈子,我只能和你拴在一起。”

    “所以?”

    “我总要为你做点什么。”雷正因为头顶疼,话都在颤抖:“但你要答应我,不能再总是这么暴烈了,雷正去家暴中心会很丢人。”

    “那你也不能再喝酒。”

    “我答应你。”

    “你为什么不和我求婚?”

    “因为……”

    门外有保安的声音,夜巡的手电筒晃到了玻璃门,简兆文拉着喻之美走了出去。门缝里简兆文看到雷正看向自己,视线被夹断在门缝,简兆文热情地把口袋里的万宝路给了保安,楼下车子是误会,公司里也没斗殴,开会太激烈,没有危险。

    等保安走了,两个人在走廊站定,简兆文听见喻之美:“我从来不相信人会在十年内爱同一个人。”

    “大概总有人会是你的特例,比如我。”简兆文着这句话,脸上却没有笑容。过了好一会儿简兆文才恢复正常:“楼下新开了几家餐厅很隐蔽,这附近的互联网公司太多了,我带去你探险。”

    那家曾经令喻之美流连的有摩托车和诗集的咖啡厅已经悄然关闭,换上了一家甜品店和装修简单的简餐店,在夜里关着灯进入睡眠;好在还有后面隐蔽的海鲜一条街和酒吧,三层楼藏在两个办公楼的夹缝处,每一家都足够特别,通道的尽头就是地铁站。更迭就像城市的呼吸,从日出到日落就有新的事物滋生,又有旧的事物消失。惊魂甫定的喻之美只喝了一大杯咖啡:“酒还是少喝为妙,一会儿不定要送雷正去医院。”

    “这两个人谈恋爱总是这么血腥暴力,周围的朋友也遭殃——我心脏病都要吓出来了。”

    “之前他们一直没什么朋友,谈恋爱才会没人知道。雷正专注地工作日进斗金,唯一的乐趣就是消费,然后再被夕如数摧毁。”

    “好一对暴力夫妻。雷正的居无定所的青春期也是真的?”看到喻之美点头,简兆文舔了舔嘴唇:“怪不得有这么强的共情能力。”

    “你的意思是,这样才能做产品经理?”

    “嗯。但这不一定是件好事,共情越强就代表接收的情绪越多,消化给自己就要靠自己的内心去代偿。”简兆文看了看手机:“我以后再也不欺负雷正了。”

    而两个人迟迟没等到雷正叫他们一起去医院。如胶似漆的情侣完全忘记喻之美和简兆文在楼下,第二天雷正头顶扣了块纱布,帽子下露出一角,简兆文看了看他穿着的白衬衫,从身后海淘的箱子掏出一顶鸭舌帽用手撑圆,走进雷正的办公室,伸手就摘掉了他的帽子:“一刻钟后开会。”

    在雷正爆发的边缘,简兆文轻轻把鸭舌帽扣在了雷正头上。

    而那句“再也不欺负雷正”,简兆文似乎睡过一夜就忘了,一刻钟后在会议室两个人又吵得不可开交。

    两个人在商议如何对付另一个维度的举报,意见无法达成一致——内容团队的主管把事情上报到雷正,简兆文没事就被拉上了一起开会。用户因为私信骚扰举报了聊天对象后,根据简兆文的设置用户会进入黑名单,进入黑名单后可以在48时内申诉。但这些被扔进黑名单的人大多数经核实后都是骚扰属实,被举报过三次后被封禁设备禁止使用昼夜。原本简兆文只设定了封禁账号,这些用户每天晚上编辑一条信息复制黏贴给几百个异性用户,从睡醒发到再入睡,约不到图个骚扰快感,约到一个就满心欢喜。简兆文觉得不够狠,直接封了设备——想再用昼夜就洗心革面重新换个手机。

    “现在封禁的设备有多少?”

    “三万。”

    考虑到注册人数已经过了两百万,简兆文觉得这个数目并不算太多,而且不定还没有一网尽。他转着笔看着电脑上的黑名单:“对付这类人应该直接把实名信息和证据挂到网上,生殖器照片都贴出来示众。”

    “那会不会太羞辱他们了?”

    “他们发给别人的时候这么想过吗?”简兆文当场反驳:“还去网信办举报我们,能干出无耻的事情还要倒一耙,有病。”

    雷正看着下属整理的资料:“你倒是直接,把设备都封禁了,要去喝茶的可是我。”

    等会议室人都走空,两个各怀鬼胎的人琢磨着谁先开口。雷正叹了口气,把鸭舌帽一摘,还能看到隐隐的碘酒和血迹的颜色:“给我保密,别以为一顶帽子就能收买我。”

    “合作这么久了还信不过我哦?”简兆文掌心笔转得飞快:“现在年轻人的接受程度比以前高得多,不定夕去比赛之后,你们俩就成了国内有名的神仙眷侣。”

    “我知道。只是昼夜只要变成大流量的软件,想要走到上市,我就会成为它的缺陷了。你不能不承认,现在‘正确’是个多么重要的事情。”

    “无所谓。在上市和你之间,我选择保你。”

    “这么爱我?”

    “因为我知道它不会上市。”简兆文看着屏幕:“B轮还没着落呢,着什么急。”

    “你不能定义自己做的就是众App,否则它不会迎来上次的用户井喷。”

    “井喷在我的意料之中,但是它不会成为上亿用户的平台,这你比我还清楚。”

    雷正盯着会议室角落的酒柜,忍了几秒没有走过去。简兆文在肉眼可见地成长,对昼夜的预判也并无错误,甚至比自己还要理智。而简兆文似乎已经对他过于了解,走过去熟练地开瓶倒酒,两个人在会议室沉默地对饮。过了几分钟,简兆文终于开口:“又有投资人上门了,B轮进来,昼夜再会向什么方向变化,我有点害怕。”

    “怕什么。”

    “投资人的要求和我们不同怎么办,不再是我们有百分之百的决定权了。”

    雷正笑了:“我们现在也没有。”

    简兆文也笑,眼神却不再单纯地盯着他了。想起曾经在酒吧里对着雷正“我百分之百地信任你”,这种信任已经随着时间变得复杂。也许是长久地在一个会议室争论和旷日持久的相处磨光了彼此的新鲜,太过了解不是件好事;也许是因为磨合得足够默契,他们在工作之外惺惺相惜。雷正一杯接一杯地喝酒,简兆文慢慢地开口:“再喝下去要变身了,后面还要开会。”

    “你管我?”雷正瞪着眼睛:“今年我收获的比我想象要好得多。目前有个这样的团队,我很感恩。”

    “别肉麻,我受不了你。”

    雷正不和他生气:“我想麻烦你和喻之美帮我个忙。”

    捷豹刚刚买了半年就被送去检修,三个人开着简兆文的A4往昆山录制中心跑。之前依稀听过赛制,现在似乎是同舞种的人在进行排练。微博上的路透已经开了花,雷正实在按捺不住想要探班的心,想给夕惊喜又害怕自己混不进去,直接带上了野路子的喻之美。简兆文一年半之前的刚正不阿已经被击得粉碎,在副驾驶就开始电话通关系。而联络了一圈都失败后,简兆文死皮赖脸地和保安周旋,把保安烦得要叫整个大队过来赶人,里面出来了个编导,直接递了三张工作牌。简兆文气得气孔出窍:“你到底哪里认识这么多人?”

    “虽然我是个车媒编导,又不代表我只混车圈。都是编导——我可是编导里的交际花。”

    摄影棚是彩色赛博风格的街道,到处都是穿着风格奇诡的年轻人在练舞,而喻之美弄了个雷鬼造型,简兆文搭了身街头风,雷正的英伦皮鞋和条纹裤子,三个人在里面一点违和感都没有。简兆文看到盯着舞者单手翻转的喻之美,又看了看舞者的一身肌肉,顺手挡住了她的眼睛。喻之美伸手就猛拍简兆文的手腕:“看看都不行?”

    “不行。”

    “你又没有肌肉。我好喜欢肌肉的。”

    “会跳舞又怎么样,又没有我帅。”简兆文光顾着吃醋没看路,喻之美被蒙着眼睛,两个人双双被地上装饰的水管绊倒,摔得人仰马翻的功夫被夕认出,尖叫着朝他们跑过来。

    雷正咬着后槽牙:“你俩真他妈太拖后腿了。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了招呼自己过来。”

    夕一把跳进雷正怀里,被雷正搂着转了好几圈。简兆文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又被拖设备的场工用三脚架到胫骨还踩了脚趾,痛得当场流出眼泪。喻之美拉起简兆文,就听见夕在喊:“雷正,你到底什么时候和我求婚,都背着我来了,还只带一后车厢的零食,你究竟拿我当什么!等我真的红了,我第一件事就是踹了你……”

    “有本事你就拿冠军!”

    完这句,雷正被夕追着跑出好远,两个人几秒钟拐着弯消失在摄影棚,简兆文揉着腿:“年轻真好,雷正这老贼竟然跑这么快?”

    喻之美突然也来了兴致:“简兆文,你什么时候跟我求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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