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我的订婚戒指,是一辆战损丰田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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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厂车漆,从来没有事故也没改装过的86,还没来得及上保险就这么撞了,我他妈怎么这么倒霉啊?”

    “爸爸,这可是原厂的漆,A柱B柱全都没撞过,也基本没有改装,车龄两年两万多公里,知道我捡了个多大的便宜吗?北京的朋友帮我找的,我真的要感谢他八辈祖宗……”喻之美还对着手机里的照片上下其手:“这么好的86,可惜车型已经改朝换代了,不然我还可以漆个藤原豆腐店,哎,跳灯也不能改,没劲……”

    和爸爸逐渐话没大没。喻之美和爸爸在一起看车时目光不一样,喻之美看到的是86的情怀和驾驶性能,爸爸是听了二手车加价到三十万购入后嗤之以鼻的不忿。尤其听这车子是简兆文送给喻之美的礼物,一拳头敲在了简兆文的脑壳:“浑子,宠她宠疯啦?她胡闹你也胡闹,做买卖那么不容易,还给她买这种性价比不高的东西?”

    “爸爸,别替他心疼钱,他有的是。”

    “你闭嘴。”那一拳并不重,但是震得简兆文有些上头。套现大几千万这种事情的确不能和在驾校一辈子的老父亲讲,他会觉得自己不但做买卖,还涉嫌诈骗。简兆文坐在不远处看着喻之美钻进车里和站在车外的爸爸隔着车门吵嘴,周围驾校的学生正在接受教练的咒骂,十几岁的喻之美晒得黝黑也在这儿教人开车,现在的她站在阳光下三天,皮肤已经从在上海的白嫩变成了麦色,却看起来更健康了——家乡真是个神奇的地方。

    他还暂时没能从离开昼夜的后劲儿里挣脱出来。曾经奋战燃烧的时间经常在深夜冒出来,他要在醒来之后才想起自己已经离职。喻之美在身边熟睡,他就在深夜盯着月光里柔和的侧脸,直到困倦再次追过来。偶尔也会梦到自己在办公室吵架,对象是陌生又熟悉的人影,用笔尖戳白板,蓝色的点点到处都是,还不忘把帽子摘了诅咒自己抽烟死得快……简兆文在深夜靠在床头,突然很想念这些浴血奋战的日夜。微信里躺着很多创业的新项目邀请,也有很多女孩申请好友,发来的性感照片……简兆文突然能明白那些经济自由的人喜欢游西藏新疆环游世界的心态,尘嚣之外,最难得的是清静。

    所以喻之美家这个北方城,像是意外地给了他躲在世外桃源的机会。喻之美的父母骨骼清奇,不催婚也不过问感情,不知道是喻之美提前过招呼,还是他们根本不在乎,简兆文起初住得有些不好意思,后来习惯了,没羞没臊地吃喝了一个礼拜,已经吃出了肚子,每天泡在驾校的场地里玩漂移,日子过得飞快——不回到上海,竞争的欲心的确在慢慢收拢,厮杀角逐的魔力的确只存在于大都市。

    他们约定暂时不见简兆文的父母。见了男方的父母就意味着双方父母见面,婚礼,被催婚……复杂流程就像贪吃蛇越吞越长。厌恶摆酒庆功和彩礼嫁妆的都市男女,关了灯还在房间猜拳脑壳,两个人在黑暗中一致觉得,喻之美父母有着大多数父母所没有的宽容,三十岁还不结婚还在玩车,在同龄的老人看来也许天昏地暗。而喻之美的爸爸尤其“不靠谱”,听到喻之美掏积蓄要帮他改一辆二手桑塔纳,顿时喜上眉梢:“你们结不结婚我不感兴趣,赶紧把车给我开过来,我要改车。”

    但午夜临睡的间隙,喻之美听到了简兆文在偷偷和爸爸聊钻戒。即便喻之美对物欲没什么追求,也知道简兆文一向要挑剔。喻之美讨厌这种程序化的求婚流程,反倒想要调戏简兆文,趁着简兆文不注意用他的手机搜钻戒:“卡地亚,六角形,婚戒……”

    聪明的简兆文看了手机就懂了,对着喻之美翻白眼:“你变了,现在竟然学会用字段搜索引起我注意。之前没见你这么有品牌要求啊?”

    “我干嘛了?”

    简兆文看破不破:“没什么,我看你最近在挑牙刷。”

    回到上海,喻之美和简兆文开着86进京去探望猩总和五,在临近北京的高速突然爆胎了。喻之美听到砰的一声就觉得不对劲,车身开始向左倾斜,喻之美以最快的速度避让前面的车,依旧还是撞上了一辆货车,车尾还被一辆大众追开了后备箱。两个人的衣服放在旅行箱里,箱子也撞开了花。喻之美和简兆文摇摇晃晃地下车,整个车头面目全非,引擎盖弯折出三道弯,两个车灯全碎,机油还算幸运没漏,但引擎还在冒热气,更别提后面大开又弯折的后备箱盖……

    喻之美感觉血压不停地往上升,简兆文扶着喻之美转了三圈:“人没事吧?”

    气囊弹出来挡了危险的喻之美呆呆地站在路边,没过几秒开始嚎啕大哭:“原厂车漆,从来没有事故也没改装过的86,还没来得及上保险就这么撞了,我他妈怎么这么倒霉啊?”

    简兆文从来没见过喻之美哭得这么伤心,自己还毫发无损地站着,喻之美已经哭出了丧偶的悲痛:“这可是86啊,86啊!”

    车子的确是到了北京——用拖车直接拖到了林哥的修车厂。猩总接到电话立刻开车来了,还带着随身的摄影师,看到车头车尾大开花的86和哭得眼睛红肿的喻之美,也忍不住不停地叹气:“我靠,喻之美,九成新的86你搞成这样……我让你带86来排节目,不是让你这么带过来啊……”

    简兆文急忙捂住了猩总的嘴,喻之美失神地靠在墙边,随时要哭。他把猩哥拉到一边:“车子坏了修好不就行了,至于哭成这样吗?”

    林哥和猩总笑而不语,原厂车漆里程数不超过两万的二手车,和大事故撞开花的车子,收车出售价格完全是两回事,何况这是一台早期制霸的赛道战神,不只是喻之美,猩总都跟着扼腕叹息:“简总,你不懂这其中的差别,但是至少现在这个车子的样子,丰田车件算是便宜好订也得二十万,你们再收一辆也是三十万,考虑一下。”

    “这些有什么区别?”

    “区别且不,现在的状况是86有价无市,你现在拿着30万也不一定买得到。我猜喻之美之前这辆车也是找人搜罗到的收藏车,现在撞废了,梁都歪了,难受成这样太正常了。”

    “那……拆吧,直接修——多少钱都修。”

    “真的修啊?简总,我劝你放弃再买一辆,真的不值。”

    简兆文看了看在墙边盯着残车眼睛发直的喻之美:“修吧,没关系。”

    车头前面的车件全都拆掉,整个车子的大零件拆了一地,简兆文拿着长长的报价单没有什么感觉,只修,至于林哥的什么拆车件原厂件他听不懂,只要能把这车救回来,钱都好。喻之美三天没话,每天看到车子就叹气,第四天终于在床上直挺挺地坐起身来——“妈的,修!不就是再欠你十万吗!我还就是了!这辆86老娘后半辈子卖身都要修完整!”

    简兆文心想,没事瞎什么大实话。

    车子不光修,猩哥也在让摄像记录修车全过程。林哥的修车厂很有名,修车也是出了名的细致,简兆文网购了个相机和云台,跟着一点点拍,从半个车开花到一点点修复,研究汽车结构,还懂得了什么是A柱B柱,发动机要怎么检查是否正常。检查出发动机和变速箱也都撞坏之后,喻之美的脸都黑了——修车价格又在往上涨。猩哥一边拍摄一边,卖拆车件能卖几万就行了,你还真给喻之美修车,喻之美是真情怀,你也是真不差钱。

    “什么意思?”

    “发动机贵啊。两辆86的价格,你这是丰田172了……”

    看着喻之美心疼到扭曲的表情,简兆文面不改色:“修就是了。”

    当上海的创业团队拼命寻找简兆文想要挖角的时候,他扛着摄像机在北京郊区的厂里看人修车。他从来没发现一辆一两吨重的车子拆开有这么多东西,也从来不知道有些车子的部件坏了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修复一辆车子需要十几个人的努力,他真没想到。车架装好时大家都很紧张,喻之美坐在驾驶座上发动车子之前捏着一把汗,听到火的声音感动得流眼泪:“我的86!简兆文你听见了吗!活了,活了!”

    简兆文在旁边也难掩兴奋:喻之美,反正你的车头车尾都已经撞坏了,你让林哥给你照着AE86重新漆个颜色呗!

    喻之美兴奋过头,基本的理智还有:“不可以,车管所年检都不会给过了。但是漆个颜色,写藤原豆腐店是可以的。”

    玩太大了,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很兴奋。一辆17年产的圆润的新86如果不是撞得前后开花,任谁都不会有这么疯狂的改造想法。进口的漆到了修车厂,喻之美在门外努力地和林哥钻空子:“字可能得一点,毕竟超过一定比例车管所也通过不了……”

    历时四个月,从穿短袖改到穿羽绒服,整个86终于修缮完毕,虽然不是方头车身的AE86 trueno,黑白熊猫色车身在阳光下散发的是九十年代藤原拓海时代的锋芒。几个摄像机谁也没闲着,林哥和猩总每个人都多了一期节目,至于简兆文摄像机里的节目,被喻之美剪辑好做了十期一分钟短视频发出去,撞前撞后对比配上逮虾户音乐的最后一期浏览量有两百万……看着涨了六万粉丝的短视频新号,喻之美又抬头看了一眼右侧车身低调的“藤原豆腐店”,喻之美想,这四个月的时间心情起起落落,也不完全是件坏事。

    上车之前喻之美问简兆文,你闻到什么味道了吗?

    “油漆味?”

    “……这明明是逮虾户的味道,简兆文,这就是头文字D啊!修了这么久不激动吗!”

    开回上海的路上喻之美大气不敢出,时速不敢超过100,见到大车就绕道走。简兆文还想问问她怎么规划涨了粉丝的新账号,被喻之美慌张地回绝了:“开车呢开车呢!一切等回到上海再聊!”

    隔了一会儿她目视前方,犹犹豫豫地开了口:“简兆文,求婚戒指我不要了,对戒什么也不要了,那些钱……抵掉一点修车费行不行?”

    简兆文慢条斯理:“肉偿。”

    荷姐看到晒得脱皮的喻之美和简兆文非常不解:“不是去修车吗,怎么跟变了个人种回来。你们的猫白白胖胖,不过估计认不得你们了。”

    “马哥还好吗?”

    “他啊。”荷姐笑着站在走廊:“前一阵子要结婚来着,还吵着收房装修,现在又神龙见首不见尾,估计是失恋了。不过你们应该不会搬走了吧?如果你们换房子,这栋楼里只剩下我,未免太冷清了。”

    晚上的喻之美正对着剪辑软件头疼。误误撞在短视频平台攒下六万粉丝的新账号,名字还是仓促取下的“撞车失恋热线”,现在完全没有方向和人设,更不知道下个节目拍什么,倒是猩哥和林哥的修车视频攒了一波人气,看似有了粉丝的喻之美,伟大的事业之路方兴未艾。

    简兆文坐在沙发上看手机里尚未过期的文档,新的创业公司不少;在线教育、共享衣柜、新零售……他已经预料到了一部分项目的结局,这些没有成熟的营收模式,靠用户数拉融资,享受便利又不肯接受负面结局的创业项目,他并不觉得自己能找到乐趣。看得眼睛干涩,他搓了搓脸问喻之美:“我们……要搬走吗?”

    “不用吧,这儿挺好的。还惦记着法租界老房子呢?”

    “买不起。”简兆文开了个玩笑:“而且没有户口嘛。我也觉得这里不错,交通便利又有朋友,唯一不方便的是停车场太远。”

    “住在哪儿都无所谓。”喻之美伸了个懒腰:“我只想快点找到工作赚钱,或者,让这个视频号赶紧运作起来,总不能每天在家里和你大眼瞪眼。不过,你为什么套现了,不参加大厂融的C轮做执行官?”

    猫跳到简兆文的肚子上,简兆文吃痛一声,没来得及回答。他的确并不想给喻之美讲这其中的复杂,没有足够的权力,他即便进入执行官的位置,推进新功能时也会被内部排挤,嫡系老员工光是听公司收购昼夜就已经在内部传播消息外加拉拢寇潇,他所想做出的功能都不能实现——公司扁平化是因为老板集权,大公司定义级别是让人懂得达尔文和狼性,时代变化,产品迭代,人和人的关系依旧是古老的权谋圈套。这些东西给正野心勃勃地想做点事业的喻之美听,没什么必要。

    周六,寇潇突然约简兆文见面。长出了头发的寇潇比光头时顺眼了不少,发量多又细软,像三井寿。他在昼夜做得顺风顺水,薪资涨幅不,而且依旧能屈能伸,什么功能都愿意尝试,不会像简兆文一样叛逆。听寇潇,昼夜现在广告曝光多得很,夜区比昼区火爆,公司正准备把直播撤掉,重新改回广场和匹配聊天。完这句他难得地多了句对简兆文的主观评价:“你的算法在目前这个时代,还是有价值。”

    这话让简兆文扬了扬眉毛:“现在也离职了,没必要防着我了。我真的很好奇……为什么你可以话这么少?难不成是讨厌我。”简兆文这个问题发自真心,产品经理最要求口才和沟通,他多数情况下缄默到令人焦虑。

    “主要是没什么必要,我也不是很有倾诉欲的人。”

    这话得简兆文就懂了,毕竟喻之美也并不喜欢多话。而寇潇的话还没停止:“不过我可以讲个故事,你要拿一顿饭和我换。而且最好带上你女朋友。”

    简兆文弯腰系鞋带:“你还要叫我女朋友?我很怀疑你现在的性取向。”

    “你要不要听听我的某一位前任是谁?”

    简兆文背对着他找火机,不知道又被谁拿走火机正在烦躁:“谁?了我也不认识,你别闹了。”

    “我前任是许须尔。”

    寇潇如愿地看到有史以来把眼睛瞪到最大的简兆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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