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你会不会披星戴月来我梦里
得不到,求不得,攀不上,很多人最后都归结到自己不够好,不够努力,不够较真,但这并不是我们的错。现在对我来,成功不重要,什么都不重要,我不会再去过多定义名利带给自己的东西。
喻之美看到寇潇时,并没有那种穿梭时空的伤感涌向自己。老实,她从来没有觉得许须尔的去世给自己带来排山倒海的悲痛,现在见到寇潇也一样。虽是恋人,他身上没有许须尔的影子,举手投足间也没有她的习惯,只有异常漂亮的眉眼和直挺的鼻子,这不光吸引自己,也吸引咖啡店的其他女孩。握住寇潇的手时,她的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寇潇盯牢她的样子突然让她想起之前和许须尔在读书时经常会逗笑对方的对话:
“喻之美的眼睛里有我!眨啊眨,我要把喻之美刻在脑海里!”
“许须尔的眼睛里也有我!但我挤啊挤,要把你挤出去……”
看着寇潇多情的眼睛,喻之美想,这两句幼稚的对话一定也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
比起和简兆文共事,寇潇见到喻之美态度亲切了不少,甚至还带了点热情。他知道自己漂亮,中分的黑发捋到耳朵后面,五官明艳动人,盯得喻之美有些不好意思。他们围绕着许须尔起了很多青葱往事,还扯出了很多在读书期间的遥远纠葛。文艺汇演时许须尔收到了两大捧玫瑰花,被宿舍六个女孩儿分了泡玫瑰浴,校花的衣服丢了也要站在洗衣机边生气,再去宿管阿姨的办公室借黑板;和喻之美临上台把鼓槌弄丢了,心急火燎地跑去市区买了登台……登了报纸成为学校文艺新星又被选送去横店做演员,是喻之美和许须尔最后一次见面,也是寇潇认识许须尔的开始。至于本来毫无交集的喻之美和寇潇,因为许须尔去做演员而传递了情感的接力棒,又缘分一般地因为简兆文坐在一起。
寇潇坐在皮沙发上看窗外,等旁边一桌离开才慢慢聊起在剧组的生活,神态淡漠又冷静,像是叙述一件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在他们恋爱的两年里,他是个在剧组的副导演,看着许须尔从没台词到有台词,再从女三号到女二号,逐渐因为一些剧有了名气。在成名之前,许须尔曾经答应做寇潇的一部文艺电影的女主角。剧组十个人一起去北方拍电影,是他们热恋的三个月,拍完那部戏后许须尔进了另一个剧组,答应寇潇出剧组之后,就不再做演员——比起不出名的无望的生活,和寇潇做神仙眷侣幸福多了。
而许须尔出了那个剧组之后就真的成名,命运喜欢开玩笑。
寇潇和他不在同一个剧组,也依旧同在影视城里,悄悄地恋爱,看她一天天消瘦下去,又因为她太过繁忙不能陪在她身边。最后一次见到许须尔是在酒店里,他终于和恋人即将在同一个剧组,和经纪人一起去找许须尔,开门时感觉自己的血液涌上了头顶——那个房间的出风口许须尔系了一条腰带,把自己像件漂亮衣服一样挂了上去。他忘了自己是怎么冲上去把她夺下来,只记得许须尔变成了一棵被砍断的树,而剧组三天内就找到了替代的演员正常拍戏,丝毫没有影响进度。
一切在平静的叙述里归于沉寂。寇潇的杯子咖啡渍已经干透,还在娓娓地:“我自责了很多年,也看过很多关于抑郁症的报道。饮食和药物都有用,有人一直陪在身边也可以改善,而那会儿偏偏这两种她都没有。明星太多食物不能吃,套房里只有安排工作的经纪人。历经这么多年我走出来才意识到,不能把这份罪过放在自己身上,这人生有好多事做不到,求不得,攀不上,很多人最后都归结到自己不够好,不够努力,不够较真,但这并不是我们的错。现在对我来,成功不重要,什么都不重要,我不会再去过多定义名利带给自己的东西。”
“你想和我这些的原因是……”
“也许你也会因为许须尔的事情自责,我是想,可能你和我一样对她有愧疚和遗憾。虽然过了这么多年,我还是想见见你,能知道一些关于她的故事也挺好,毕竟……”寇潇终于露出失意的笑容:“这么多年,我很想念她。”
喻之美看了一眼简兆文,简兆文故意端着手机装作局外人,不参与两个人的对话,喻之美平静地:“七年过去,我也忘得差不多了。当年前男友也因为许须尔和我不辞而别,因为我淡漠,不关注朋友的死,不够自责。大概我……真的没有想象的那么喜欢把这件事挂在嘴边。”
她的确惊讶这么多年过去,寇潇一直都没有结婚,转行做了产品经理后,蜿蜿蜒蜒地到了简兆文的公司。相对无言坐了很久,寇潇看了看手机:“我该走了。简兆文,如果接下来还有创业的想法,可以联系我。”
“你又知道我会不会信任你?”
“你可真烦人。”这是简兆文从寇潇口中听到的第一句带有感情色彩的话。他终于明白了寇潇身上那种无欲无求的气息从何而来,不把自己轻易和欲望捆绑在一起就不会胁迫自己为谁卖命,早早就有人教会了他用平静的方式去对抗人生的浮沉。寇潇在转过身前,喻之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寇潇,那部三个半时的文艺片,麻烦你传你我……我也很想念她。”
头发被风吹乱的寇潇回过头,粲然一笑。
喻之美和简兆文躺在床上看寇潇那部文艺片。故事发生在城中村,第一幕是四个年轻人站在路边,等着一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过来的客车,门开了,没有人挤得上去,又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下一班,他们就不停地向车里挤。整个色调灰蓝,凛冬里枯黄的草,许须尔身上穿着的大象白的棉服,配着她干净的颌面和清冷的神情,和其他三个演员描绘着无望的生活。他们都能想象得到,寇潇和许须尔,的确是在片场里长得不太像现实的人。也许是多了种电影里的质感,也许是透着一股远离尘世和烟火气的氛围,总之,那部三个半时的默片里,许须尔散发着年轻又柔韧的香气,笑容不属于世俗,但属于“人间”。有幸看到这部短片的人,应该她比谁都想热烈而干净地活着。简兆文看着许须尔的影子慢慢地,也许我们是时候去回避那些‘竞争’和‘赛道’一样的名词了,总是强调野心和努力,不定就是另一种对浮躁社会的妥协,充满进取心的样子不是很好看。春风化雨一样地成为生活的一部分未必是坏事。
“也许真的是这样。不过,如果不是今天见了寇潇,我听你的版本还真的以为他是gay,原来在前公司那还没有被掰弯,真是众人皆醉他独醒。”
“谁知道呢。”
“简兆文,你的鉴gay雷达,真的不太行。”
等片子结束,他们还不想入睡,翻出夕参加的街舞综艺,花哨的摄影棚顺利地把他们引到了和雷正一起去找夕的那个晚上。喻之美,你看,夕是不是特别有魅力,所以雷正才迷得神魂颠倒?
简兆文轻声哼哼:“是啊。”
“困了?”
“还好。”简兆文懒洋洋地:“为了出钱买雷正的股份,我可是花了不少力气。”
“怎么做到的?”
“秘密。”简兆文当然不会提起自己去找游戏公司的学长筹钱的事情。
不把简兆文的吹嘘放在心上,喻之美脑袋钻在简兆文的肩膀,硌得头疼又靠回枕头:“你知道雷正为什么喜欢戴帽子吗?”
“不知道。”
“之前我们住隔断房的时候,他和夕半夜突然吵架,被推了一下后脑勺着地,台灯的插头两个铁片就直接插到后脑勺了。虽然进的不多,但是当时活活砸出两个血窟窿。我就住在他们隔壁,跟着他们一起去的医院,满走廊都是血滴,凶案现场一样。”
“这两个人活到现在真的是命大。”简兆文想起雷正办公室柜子摆着各式各样的帽子,哑然失笑。
“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你和雷正散伙饭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好久没和夕见面了,他去参加综艺进了总决赛,微博暴涨粉丝,已经找不到他了。”
“真的没什么,就是喝了两百杯酒,吐得到处都是,人断片儿了。”
“没劲。”喻之美鼓着腮帮,一只眼睛翻白眼表示不满。简兆文有些庆幸,手机通了陌生人的关系也隔绝了不同圈子,不在同一次元,成年人想要发现对方的秘密何尝容易。
喻之美搂着简兆文入睡,迷迷糊糊地想,早就该意识到许须尔的自杀并不像是外界传闻的那些龌龊的版本,只是没想到她大学时期最好的朋友,用这样的方式和世界反抗。半梦半醒之间,她觉得自己端着个画板走去操场,扮和神情还是十八岁的模样。她煞有介事地把画纸贴好,用铅笔勾勒轮廓,几笔下去走势就不太对。不肯认输的喻之美硬着头皮画下去,铅笔放在一边之后愣是没认出纸上的是个湖还是把斧。事已至此,她还是掏出了颜料准备随便涂上一幅,眼前的同学消失了,她穿着现在的衣服,置身在陌生的公园里,她无所谓地画下去——反正公园里没人认识她,路过的人最多觉得她是画画不太好的成年女子,拿出手机拍一张取笑一番罢了。
当她一点点涂颜色的时候,湖对岸的女人有些面熟,失落地靠在河沿边的长椅上,披散着长长的头发,是许须尔——她不再像上学一样扎着马尾,而是把头发披散在肩头和胸前,整个人多了脆弱的美。喻之美隔着湖看她,时不时地用手在脸上拂几下,像是在哭,而旁边有行人来回,还有儿童奔跑又停下来。她颓废得和垂条的柳树融为一体,静静地坐着,又站在树边,灵巧地把自己吊了上去——这一切都没有人阻拦。待到颜料全都干透,喻之美坐在原地,看着许须尔像灵魂一样拍掉身上的土,虚幻的影子换上轻松的表情飘离公园,直到看不见那身影,她慢慢地收起画板。阳光披在万物身上更像是披上一层轻柔的金色颜料,走在暮色里,带着孩子游玩的老人,健身的并不关注对方的夫妻,躲在树丛里你侬我侬的情侣,来拍照的红裙里露出内衣边角的年轻女孩……时间温柔,人和笑容留存在这一刻,也会变作阳光的记忆流淌在公园里,那树上吊着的女孩飘散了,没人知道。喻之美每走一步,都觉得自己像缓慢的平行时空里搅动他人的记忆,是微尘,是画面,是一帧一帧的碎片段,走得快了,都像是水。而只要把手伸进水中,清澈和浑浊仅仅由一个动作改变,她便明白,清澈的快乐是痛苦和复杂的生活沉淀了才显现出来的。她就带着这搅浑了的快乐和痛苦从公园走出来,心情和自己的画作一样斑驳。
第二天醒来,喻之美坐在床头片刻,拷了片子去找楼下的欧静荷。欧静荷穿着一身丝质的裙子,脸上还带着妆,看样子正准备出去约会;或者——刚刚约会结束。她娇慵地往沙发上一靠,像个形状歪扭的瓷器一样听完了喻之美和寇潇见面的故事,转过身一气呵成地摸到了烟:“这世界上情种怎么这么多。”
“你……没有因为初恋姐姐的事情自责吧?”
“拜托,都是成年人,没有人会用别人的死惩罚自己,除了郑择演那个蠢货。我没有那么强的罪恶感,如果谁都要搞守节这一套,我对着电脑里那么多寻短见的人,自己不要活了。”
愣在原地的喻之美笑着:“也是,你毕竟是荷姐。那我走了,去郊区拍车。”
“等一下。”欧静荷抬起头:“那个什么文艺电影,留给我,我有空看一下。还有,我的那辆宝马摩托我准备卖掉,你有空的话帮我留意买家,给你提成。”
门刚刚关上,欧静荷就开了电脑去看那部文艺片。她对别人抑郁症自杀还在念念不忘的缠绵故事没有兴趣,主要是为了转移注意力——毕竟刚刚离开的男人和她吵了一架。本来在工作上认识,觉得各方面都很谈得来的男人,在离开之前突然冲动地了一句想和她共度余生。看到自己大惊失色,男人还忘情地补了一句:“我只是觉得,和你这样有正义感的女人一起生个孩子会不错。”她仓皇地压抑着自己恶语相向的欲望,把男人礼貌地恭送出门,自己在房间惶恐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幸好喻之美及时地来敲了门。
什么正义感,什么共度余生,这些词没有一个和自己有关,男人怕是翻错了字典。她做好准备迎接新的爱情了吗?完全没有——尽管她曾在昼夜的账号玩笑般地,休整一段时间之后要出门邂逅新的男人。男人最迷人的两个瞬间,暧昧升温到即将唾手可得,以及曾经沧海难为水后,他看着你眼神依旧痴狂——不是自己男朋友的时候最迷人。这两种目前的男人的确都有那么一点点,至于究竟是什么原因还没能踏出拥抱的爱情新一步,欧静荷自己也没想明白,只觉得电影里那个女孩,样貌生得真的不错,纯天然的女孩永远比整形来得舒服多了。
至于那个什么抑郁症演员的故事,她光是听到都心惊肉跳——初恋姐姐现在还经常在她梦里出现,不会害怕当然是骗喻之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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