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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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惊寒把聂月背回别墅, 稳稳的把她放到床上。

    聂月两颊酡红,眼睛半眯着。

    晏惊寒弯腰去帮她脱鞋,整齐的放在旁边, 把被子拖过来给她盖在身上。

    送完了, 他的任务完成。

    正要走,转身的时候被她拉住了手。

    晏惊寒:“……”

    ——好烫。

    晏惊寒回过头,喝酒之后人的眼睛似乎会格外明亮, 晏惊寒恍惚觉得自己望着漫天星河。

    眼底那颗泪痣像一粒芝麻一样, 看上去可怜又天真。

    “能不走么。”她。

    晏惊寒被这道目光刺了一下,直觉手背的热度一路熨帖进了心里, 心脏也跟着滚烫起来。

    有点难受。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我去给你接点水。”

    “不要,”聂月咬了咬嘴唇:“我害怕安静,你别走行么。”

    她害怕安静, 到什么程度呢。

    平时一个人在家的时候,音响几乎一直不关, 不管她在做什么,耳边必须有声音存在, 否则她会有种全宇宙只剩下她自己的可怕错觉。

    后来睡眠越来越不好, 心理医生告诉她, 晚上尽可能不要放音乐, 尤其像她这种, 总是把音量调到最大。

    这样不利于睡眠。

    她才把在睡觉的时候也要放歌的习惯慢慢戒掉。

    这件事情谁都不知道, 就连最亲近的何斯年他们都不知道。

    这次醉酒像是给聂月穿了一层保护衣,晏惊寒身上那种令人安心的稳妥气质让她的心里不知不觉产生一种奇妙的依赖感。

    让她可以借着酒劲儿出这句“我害怕”。

    “我也去。”聂月好认真的看着他。

    晏惊寒有些不忍, “很快就回来。”

    “不行。”

    晏惊寒思索一瞬,“你能走么?”

    聂月点头如啄米:“能。”

    晏惊寒:“走吧。”

    晏惊寒半是搀扶半是抱的和她一起来到厨房,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月非常乖,捧着杯子咕咚咕咚把水喝光。

    喝完之后唇边一圈亮。

    她望着他,伸出舌舔了下嘴角。

    “喝完了。”话的时候哼哼唧唧的,有点鼻音。

    “还要吗?”晏惊寒低头问她。

    聂月摇摇头。

    晏惊寒送她回房间,刚要把她放回床上,她忽然猛地往后使力,手臂缠着晏惊寒的脖颈,拉着他一起倒了下去。

    晏惊寒死死压在她的身上,两人鼻尖对着鼻尖。

    “对不起……”她声的道歉。

    “我好晕啊。”

    距离只剩下一寸,她身上的香水味被酒气烧得更浓,强势入侵他的领地,先是雪松和栀子,中调似乎是麝香,醇厚清冽的味道化作有形,缭绕开去,酥进骨头里。

    “你……”

    晏惊寒习惯性蹙眉,那一双红唇近在眼前,方才的水渍还留在唇边,他想起丁香舌舔//舐过的模样,往上,娇俏的鼻子,鼻梁高挺,让她看上去愈发英气精致,再往上,是那双灵动的大黑眼睛。

    晏惊寒的怒火被她懵懂的眼神浇得一干二净。

    她无辜的看着他,仿佛无意于这暧昧至极的姿势和气息,有些奇怪他为什么蹙眉。

    浑身媚意的的样子和这天真的眼神实在不搭。

    她真的好烫。

    不光是手,浑身都是炽热的,几乎快要把他整个点燃。

    这种感觉猛烈且陌生,晏惊寒从未有过。

    他努力压制不正常的心跳,血管快被压到爆裂,一下一下,狠厉的砸在他的胸膛。

    那种热度是从大脑开始,顺着经络一路游弋至全身,再由神经传导回来,披着雷带着电,浑身都不痛快了。

    好像整个人都被柔软包围,理智被困其中,不能动,更不能思考。

    死机了一样。

    懵懂中。

    一只手五指伸开揉进他的头发里。

    扣着他的后脑,拉着他一点点靠近。

    距离再一次慢慢缩短。

    “你就是恒星。”她的声音很低很低。

    “嗯?”

    晏惊寒的心脏仿佛化开了一点。

    “让我的世界有了颜色。”

    她勾着他,用属于他的方式撩拨他。

    恶劣又狡猾。

    耳边忽然回响起那个问题。

    “你有意//淫过谁么?如果没有,在座的挑选一个。”

    晏惊寒谎了。

    梦里的她妖娆到了极点,他一手控制着她的手腕,高高举过头顶。

    另一手把鲜艳的口红涂在她的嘴唇。

    另一方面,他又没有谎。

    答案是聂月。

    的确,从到大,唯一一个极度暧昧的梦。

    唯一一个聂月。

    火苗已起。

    很快就要着起火来。

    整个房间都充满酒气,他似乎也被熏醉了,也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呼吸相缠,眼看着那朵玫瑰鲜艳欲滴,美丽不似凡间物。

    香味撩人,让他情不自禁,一步步靠近。

    靠近……

    越来越香。

    越来越热。

    眼看就能吃到那口玫瑰的时候!

    抵在她身侧的双手倏地紧握成拳。

    脑海中猛然响起警报!

    ——他在做什么?

    晏惊寒在她身周撑起双臂,狠狠挣开。

    与火种拉开距离,心却没有凉下半分。

    “你喝多了。”出口的声音已然哑得不像他自己。起身的动作都极度别扭不太顺畅。

    “好好睡一觉吧。”

    转身就要走,这可出乎聂月预料。

    看着他的身影,脱口而出:“陪我。”

    晏惊寒没及时回答,站着缓了一会儿,待眸色清明,才:“你是装的。”

    不是“你是装的吧?”

    而是“你是装的。”

    哦?

    有意思。

    到底还是她低估了他?

    “从你喝醉,到我背你,你想要喝水,到现在……”

    拉着我压在你身上。

    声音尚且还有些不稳,晏惊寒咬了咬牙:“都是装的。”

    “回来的时候走路明明没有问题,拉着我的时候力气明明大得很,一点也不像喝醉酒的人。”晏惊寒此时应该生气的,可他目前的状态还谈不上生气。

    方才的刺激实在太强,现在他的理智还没有完全走出来。

    “聂月,做戏好歹也要做全套吧。”

    聂月眨了下眼,一瞬间,眼睛里的天真与懵懂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晏惊寒熟悉的妩媚狡黠。

    “正人君子,都快把持不住了,还能冷静观察和分析呢。”聂月侧身躺着,身体曲线在夜色之下美得不像话:“我本来演技很好的,可是看到你之后,全部都失灵了,你太勾人了,让我只顾着看你,都忘了演戏了。”

    “你,是不是应该怪你?”

    呵。

    晏惊寒已经习惯了。

    他冷冷看着聂月:“你别太过分。”

    聂月歪歪头:“我怎么过分了?”她有点惋惜的道:“我还以为你能主动送上门来呢。”

    黑而长的睫毛往上一翻:“如果我最后一下不拉住你,你是不是就不会发现了?”

    “那你会吻我吗?”

    “从什么时候起想要吻我的?是喝水的时候吗?”

    ……无聊!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聊的人!!

    “你有意思吗?”晏惊寒冷哼着问。

    “有意思啊。”聂月答得理所应当:“调戏你,占你便宜,多有意思啊。虽然没亲到,但还有下次嘛。”

    没有下次了。

    他再也不会相信她!

    幼稚,无耻,不可理喻!

    晏惊寒站在门口,眼睛往床头处看了一下,似乎在犹豫什么。

    最后还是没有过去,直接转身离开。

    留聂月一个人在房里。

    空气安静下来——

    不是。

    并没有安静。

    不知哪里传来音乐声,放的似乎是一首老歌。

    “曾以为我见过所有爱的可能。”

    “这一刻才明了我有多么天真。”

    “想给你向全世界一刻我都不愿等。”

    “想要你的心却怕不能成真。”

    找了一圈,歌声来源一部黑色手机,放在她床头,声音很,只有像现在这样安静下来的时候才能听到。

    “因为你有你的人生我有我的旅程。”

    “在前方还有等着你的人。”

    “你会哭会笑会爱会伤神。”

    “你会不会敲我的门。”

    没有手机壳也没有贴膜,干干净净简简单单的手机而已。

    拿起来的时候屏幕亮起来,屏保是一颗笔直的树。

    晏惊寒的手机。

    在她完她害怕安静的时候,他就用手机调出歌曲,放在她床头。

    等他离开的时候,她不至于害怕。

    即使知道她是装醉骗他的。

    他那般生气,可还是没有把手机拿走。

    聂月望着手机发呆,心里滚起海啸。

    一波一波的浪潮把巨石推向心口,堵得她难受极了。

    比起生气的跟她吼。

    聂月更承受不住的,是他这样细致的温柔。

    这个道德品质高尚的正人君子啊。

    到底知不知道这样做很容易让人误会呢。

    聂月好像真的有些醉了。

    随着安静的曲调,飘飘悠悠飞到天上去。

    聂月后悔了。

    她刚才就应该毫无顾忌的吻上去的。

    不管他怎么挣扎,如何生气。

    让她尝一尝他的甜味吧。

    她快被折磨疯了。

    -

    回国之期已定。

    从收拾行李,到上飞机,再到落地。

    晏惊寒都没有和聂月一句话。

    下了飞机,段海找了司机安顿宾客,自己则带着聂月和段优若母女一起到晏平迟夫妇跟前。

    “咱们一起吃个饭吧,做了一天的飞机也累了。”

    晏平迟看了文之晴一眼,文之晴点点头。

    聂月以为段海又要死皮赖脸的找人家谈合作。

    不想段海的竟然是有关于她的事情。

    “亲家你们可能不知道,前段时间月唱歌的那个地方啊卖出去了,现在月也没什么事干,之前我记得亲家母提议过让月到公司里去,找一个闲职给她……”

    聂月正吃着碗里的鱼头,不心被鱼刺卡到,呛得咳嗽起来。

    段优若帮她倒水,顺便拍着她的背,补刀:“我姐一听要去晏氏上班啊,高兴得都呛到了呢。”

    聂月一个眼刀过去,段优若幸灾乐祸的挑眉。

    谁不知道聂月性格洒脱不羁,最做不来文职了。

    更何况是在晏氏,晏平迟那个老顽固手底下。

    她能被憋死。

    段优若心里都笑出声了,面上还是一副名媛淑女样儿。

    文之晴握了握聂月的手:“我以前就有这个考虑,也能让月熟悉公司的事务。”

    晏平迟垂着眸,让人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文之晴:“我想起来,前段时间有位特助是不是辞职了?”

    文之晴看向晏惊寒。

    晏惊寒沉沉道:“是。”

    文之晴:“是哪位高层的特助来着?”

    晏惊寒沉默了一下,才:“……我的。”

    噗。

    怪不得是这副样子。

    “这个位置她做不来,手上的工作并不轻松。”晏惊寒。

    “我可以学。”聂月清脆的,她看向文之晴:“谁也不是生来就什么都会,不都是学来的么。”

    峰回路转。

    原来更难受的是你啊。

    那聂月也就不客气了。

    文之晴最温柔了,她笑着:“是啊,那就把这个位置给月吧,有什么不懂的,随时问惊寒,你们两个搭档,肯定比之前的助理做得好。”

    晏惊寒放下筷子,不话了。

    聂月更开心了。

    “好,我一定多多请教。”

    -

    晚上,段优若睡着了,陶冰旋开卧室的门。

    “月。”陶冰声叫她。

    聂月抬眸。

    “能出来一下么?有点事……想跟你。”

    “好。”

    客厅的老地钟敲响十一下,聂月从楼上下来,开书房门,段海正对着电脑工作。

    “你找我啊?”

    聂月在沙发上坐下,双腿蜷上来,用睡裙把自己整个裹住。

    段海“嗯”了一声,文件还剩最后一点,马上看完。

    “为了我进晏氏的事儿?”

    虽然心里不喜欢聂月,可她身上这股伶俐劲儿还是颇得段海欣赏,就比段优若那个没有脑子的强许多。

    段海看完文件,把电脑关掉:“你是怎么想的?”

    聂月笑一声,顺手拿起旁边几上的雪茄,“谁知道呢,你那么多花花肠子,谁能猜到你的想法呢。”

    “别动那些烟!”

    段海把她手里的雪茄夺过来:“这是给晏平迟他们准备的,很难弄到的,可别给我浪费了。”

    “我早就想让你进晏氏了,这是我们的第一步。”段海把烟收好之后,也坐在沙发上,开始跟聂月高谈阔论他的商业蓝图。

    “让我套取晏氏机密??”聂月冷笑着:“你怕不是疯了吧?”

    段海摆手:“哪有你的那么严重!”

    段海语重心长道:“现在正是海明和晏氏合作的紧要关头,红利太大太大了,如果没有晏氏,你爸能拿到这块地?能赢赵秀珠,有这场旅行么?没有。”

    “我看晏家对你挺好的,不如趁热铁,爸爸这次叫你去晏氏工作呢,可不仅仅是谋一个闲职那么简单,你最好掌握一点权力,我听你婆婆的意思呢,是想让你做惊寒的助理,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了!明晏家根本没把你当外人,你就去做晏惊寒的助理,顺便,我是顺便啊,不是特意,顺便看看他平时都签署了哪些文件,都有和哪些公司合作的意向。”

    聂月看着段海,段海只有在求她办事的时候才会这么和善。

    “要去啊,你去。”聂月笑着:“我今天来找你不是这事儿的。”

    段海不关心她想什么:“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每周晏惊寒都做了什么,你都得跟我汇报,要不然的话……”

    “你真的准备把段优若嫁给路西林啦?”聂月断他。

    段海快速的看了聂月一眼,“什么?”

    看着挺若无其事的,可聂月还是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心虚。

    “当初让我嫁给晏惊寒的时候,我们不是好了的,只要我嫁,就不会强迫段优若么?”聂月双面上笑着,笑意却一点没有融进眼睛。

    段海看着她,一时没有出话来。

    当年段海提出要和晏氏联姻的时候,聂月死也不同意。

    他当时是怎么的来着。

    我们月这么漂亮,这么聪明,一定很招人喜欢。

    晏氏的太子一表人才,和我们月简直郎才女貌。

    那几天,聂月切切实实感觉到了来自父亲的关怀。

    这份父爱,让她觉得恶心极了。

    段海是拗不过聂月的,她要是不想做,十头牛拉着她她都不会做的。

    可是段海了解她啊。

    他对她,你要是不嫁,就只剩下段优若了。

    她虽然比你年纪,可也比你名正言顺许多。

    段优若这个性格,嫁到门不当户不对的豪门中去,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光景。

    段海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往聂月心口上戳。

    最后段海赢了。

    他心里笑着觉得。

    女儿到底还是年轻,斗不过他。

    段优若知道之后,心疼聂月,哭着质问她为什么不明不白的就把自己嫁了,断送自己的婚姻到一个见都没见过的人手上。

    难道真以为豪门媳妇那么好当的么。

    聂月什么都没告诉段优若,一直到今天她都不知道姐姐究竟为什么嫁。

    那天聂月就只是坐在飘窗上抽着烟,笑得慵懒,听太子长得可帅了,我必须得得到手啊。

    要不然多吃亏。

    段优若骂她,鬼迷心窍,烂泥扶不上墙。

    这么儿戏的对待自己的生活,以后过得多惨都是报应。

    聂月就只是笑,也不反驳,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

    左手无名指上的黑色蛇一明一灭。

    生动得好像活过来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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