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用银子买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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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懒散汉子扭晃着腰身,一步三趔趄,缓缓走来。

    要不是看在那袋子沉甸甸银子的份上,几个刀尖舔血的恶汉早就拎刀冲上前去,再有就是这里不属于大刀帮的地盘,他们几人之所以敢光明正大打劫陌生面孔的师徒二人,还是欺生这对师徒不是当地面孔,况且拳怕少壮,几人俱是刀山火海走闯过几遭的血性汉子,一对相依为命的老少师徒而已,随便三两刀砍杀即是,另一原因,则是牵涉到帮派地盘纷争,要论起来,这老鼠巷子最早本是大刀帮囊中之物,后来因为帮主被人一拳打死,群龙无首,导致帮属地盘四分五裂,这老鼠巷子便被一位江湖人送大号“旋风”的高人收入囊中。

    而这次大刀帮近乎登门打劫,即是大刀帮有意试探而为之的险招,这几个刚收入帮中的恶汉与可怜的老少师徒,皆在算计之中。

    却不曾半道杀出个程咬金来。

    懒散汉子将中囊袋高高抛出,沉甸甸的银子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弧迹,像傍晚天边攒聚的云彩边际,绚烂多彩,竟令人有股赏心悦目之感。

    恶汉眼底凭空生出一抹华彩。

    当下意识探去伸接就要到的银子时,异变陡生。

    “砰”,沉甸甸的囊袋当空炸裂,一股磅礴迅猛的气浪刹那间山呼海啸荡漾开来,红的,白的,像雾水一样的碎渣,洋洋洒洒落下,像及时下了一场太阳雨。

    五六个彪形大汉恍若人间蒸发。

    被老仙师悄然压下身形的少年周穆,看着好似放浪不羁的汉子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囊袋,缓缓走到二人身前,冲二人咧嘴一笑,自报家门道:“江湖相逢即是缘,鄙人富如狗,路见不平砸钱相助,二位勿用挂记在心,都是侠义之人,举而为之事,好好!”

    懒散汉子拱而言,抛开给天下男子一点脸面的神仙容颜不,但就一身浑然天成宛如古画中走出的得道神仙气势,就足以令世间女子为之折腰。

    可汉子偏偏似浑然不知如此,脸上胡子拉碴,头发随意在头顶挽髻,而发髻是用一截枯中泛绿的树枝随意斜插,身上那件金丝银线镶绣,当胸以薄翼玉片勾勒出一个俗不可耐的“富”字,这种没有点滴品味,土到极致的装扮,倒是令神仙容颜都黯然失色。

    也不知汉子这幅装扮,在那柳红巷,会不会被轰赶出门,少年周穆心底忽然想到这些。

    老仙师以行走江湖数十载的老辣眼光上下一番打量,委实没有看出这半路杀出的汉子究竟何方神圣,要如汉子所言不过是侠义而为,这个人倒是可交之辈,可要是再蹦出一个翟铁那种别有用心的宵之徒,这事情可就没滋没味了。

    江湖大,其实也就那么大,于有侠义之辈而言,就在一刀一剑之间,就在锄强扶弱之中,就在山水相逢之地,就在无心换有心之一念。

    也罢,暂就再相信这江湖一次,且看看这世间众生百态,老仙师心中算盘珠子拨地噼啪乱响。

    这些念头不过一念之间生灭。

    老仙师拱笑道:“侠义之辈,江湖何处不相逢,今日得遇富如狗兄弟,也算是老夫福运双至,如此良辰美景,富老弟赏脸,一醉方休如何?”

    富如狗将囊袋左倒右抛了抛,看着巷口,笑道:“何乐而不为!”

    “不过,在下先得处理一点琐碎事,事虽,可就像嗡嗡作响的蚊蝇,终日在耳边聒噪,随驱散一下,清净片刻,可过后还会再来,嘿嘿,被叮咬多了,自然心有怨气,就想一巴掌拍死,不过这些东西灵鬼道的很,有心捉它吧,自会找地躲起来,等你稍微松一口气,就又飞出来叮咬食血,择日不如撞日,恰好今天赢了点酒水钱,又拔刀相助做了侠义之事,心情畅快至极,比在柳红巷还痛快,也罢,二位稍等片刻,在下去去就回!”

    一溜青烟即去,富如狗的话语声还在巷尾回荡。

    “一会留点心,见行事!”

    看着巷口乍然停下的身影,老仙师心生波澜,低声对少年周穆交代道。

    “前辈,这人咋看上去有点疯放浪不羁?”

    少年周穆本欲富如狗行事疯癫,可话到嘴边,却又生硬被咽了回去,毕竟无论怎么,这个话喜欢碎碎念叨的汉子,是位江湖侠士。

    对侠士高人,自得恭敬。

    “此人姓氏或许为真,但名字却粗鄙不堪,想必是刻意隐瞒,行走江湖,身不由己,隐姓埋名,也情有可原,倒是方才他一出,有些暴露家底,那轰然炸响之物,有点类似道家掌心雷一类的功法,不好,此人与那好独隐山林的道家有所牵涉,那道家素来信奉盛世入山,乱世出山之,也不知”

    老仙师眯眼,巷口处骤然响起沉闷如重锤夯地的震响,巷子两侧屋子上的瓦片,有些许被震颤落地,摔成碎片,响声清脆。

    思绪被打断,老仙师再无讲下去的兴趣,视线重新落在巷口处,烟尘滚滚,似谁人在那里点燃了一大堆炮仗烟火。

    搞出这么大动静,老鼠巷子自然倏忽喧嚣嘈杂起来,有人着急忙慌从勾栏阁楼上跑下,身上的衣物都来不及穿好,有人在听见震响后就抽出藏匿腰间的寒刀以防万一,有人仅露头看一眼巷口,嘴里碎念房倒屋塌,气爆发的虚言,就又折身回归赌海,不过更多人,还是喜欢凑热闹,也不好靠近站着,就远远在一边自动围簇一圈,指指点点,声议论着。

    有三四个刀剑在身的扈从,跟在一位面色阴沉之人身后,挤开重重围观人众,朝巷口快速跑去。

    老仙师与少年周穆二人,站在巷尾,遥遥看着,听着周边众人的议论,对那懒散汉子也算有了新的认知。

    原来,那懒散汉子在这老鼠巷子竟然声名赫赫,在赌桌上一次就可输赢万两银子,且每次只赌三把,无论输赢皆大笑,在勾栏阁楼更是行事夸张,但凡被他看到的姑娘,统统花银子唤来,花天酒地,卧床而眠,在那鲜有人踏进的生死当铺,豪奢竞场同样如此,不过短短月余时间,汉子算是在老鼠巷子人尽皆知。

    出银子让人学犬吠,叫一声给十两银子,有人在巷口当众学叫百余声,富如狗即给出天价银子,后来学叫的人多了,富如狗也就不再撒银子,如他所言,街上的狗比人多,么的意思,无趣!

    后又在勾栏与姑娘打赌,赌他三日内必让一个视名节比命重的女子来勾栏当姑娘,赌金万两,据那三日,沉溺赌桌的赌鬼,数量明显减少,统统都去了姑娘家门前晃悠,最后赌期将过,那位女子果真去了勾栏,做起卖笑营生,赌鬼们赔的那叫一个底掉。

    没曾想刚消停两天,这富如狗就又闹腾出眼下这大动静来,巷子里的众人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但此时神色皆如丧考妣,有人忍不住骂道,狗养的,又被这疯子坑了!

    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刀剑在身的扈从跟随管事在后,而走在最前之人,赫然是富如狗!

    富如狗边走边拱道歉,冲围观众人道:“打搅了大伙兴致,理当赔罪,这样,只要此后三日有人觉着心头不快,便可去逍遥楼找我,是赔银子还是赔银子,大伙了算!”

    人群当即炸开了锅一样,议论声好如锅里的水气,遇火噗嗤噗嗤作响。

    老仙师摇头叹息,人心呐,就如泡沫,真经不起这样火炼似的考验,哎!

    富如狗笑着推开三两人,回到老仙师身前,“这里逍遥楼的酒水不错,不嫌弃的话,吃饮几杯如何?”

    老仙师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富如狗视线在少年周穆身上一掠而过,“还是仙师爽利,痛快,痛快!”

    三人一路前去逍遥楼。

    到了逍遥楼,酒楼掌柜早已恭候多时,富如狗一把搂住胖掌柜的肩膀,在脸上轻轻拍打,“掌柜的,上次在你这里吃饮的酒水,吃饮完嘴里仍觉着寡淡无味,你这笔账,该是个怎么算法?”

    胖掌柜刀割出的眼缝里,精光涌腾,脸上笑意不减反增,连连赔罪,“店里伙计有眼不识金镶玉,大人莫怪罪,这次人亲自送酒,给您赔罪”

    登楼直上顶楼,一座开放式的楼亭映入眼帘,三人落座,秀美婢女斟茶倒水,茶香与水汽,从桌上茶杯中腾起,没入空中,在远方余晖映照下,显得颇有意境。

    富如狗远望天际,看了一眼,即收回视线,笑道:“仙师,不知对观气望运之术可有精通?”

    “老仙师要是精通,那可得替在下好生观望一番,最近这气差的厉害,十赌九输,照此下去,还不得变成穷光蛋?”

    老仙师扫一眼胖掌柜,笑道:“老夫就是一个糟老头子,哪里懂得那等神仙术法,富老弟,莫要笑了!”

    富如狗哈哈一笑,“老仙师客气,周家这根最旺的苗子都被你挖来了,怎会一窍不通?”

    “老仙师莫要激动,鄙人就是想请您观望一下,买下这片天下,需要花多少银子?”

    富如狗话一落地,楼亭内,当即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