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空城计
孟山在一旁幸灾乐祸的:“当初我们也被别人笑话来着。现在终于轮到我们来看你的笑话了。”
谢晋元少年咬咬牙,倔强的:“没事儿,这点疼痛,我能受得住。想当初在村里,我被锄头伤了脚,都没当事儿。”
孟山一撇嘴,:“没当事儿?在家里干活儿,脚受伤了正好可以趁歇几天。你以为我没遇到过?现在可不一样。你脚上打泡,明天可是不能休息,还要继续推车子赶路呢。”
杜周生劝:“好了山。你就不要吓唬谢了。”
转脸对谢晋元:“谢,山道是实情,你要做好准备。”
这天晚上吃过晚饭后,疲惫之极的少年倒头便睡。这次,他没有听到周围如雷般的鼾声,也没有闻到臭脚和浓郁的汗酸气味。
第二天,运粮队再次启程上路。这个时候,只听见车轮沿着路面滚动传出来的震动和民工们脚步沙沙声音。这个时候谢晋元才体会到,为什么当初自己拦截运粮队的时候,为什么大家对自己都是一幅不理不睬的样子。不话不是人家对自己冷漠,而是为了节省体力。
于是,少年也变得和大家一样沉默寡言起来。脚步跟着前面,械化移动,一心一意的沉浸在周而复始的推车子活动中。这时候若是有外人看过来,少年略显稚嫩的脸上,目光茫然,一片麻木。谢晋元发现,在这种状态下,自己果然没有昨天那样疲惫不堪了。不是不累,而是注意力集中在跟着队伍赶路这件事情上,忘却了身体上的疲惫劳累。
这样连续几天过去,少年脚底板不再有血泡,变成了老茧子,他很快适应了运粮队伍的节奏,每天和大家一起,奋力推动独轮车,跟随运粮大队,朝前线,朝徐州方向行进。只有在休息的时候,和大家打成一片,有有笑。
这天下午,从队伍前面忽然传下来命令,前线部队战况变化,要送粮的队伍加快速度前进。立刻,整个运粮队伍速度快了起来。少年所在的济南十一支队,也被这个洪流包裹着,速度快了起来。
他们的目的地是高村兵站。这个时候,解放军的大部队已经离开了,只留下一个连接应运粮队。
现在的前方战线交错复杂。这里原来驻扎的部队在运动中突然和敌人遭遇,解放军迅速打垮了敌人,而后就展开追击,已经追出去十几里。
一个叫胡亮的连长,负责兵站所有事务。他焦急的在屋里踱步转圈。他问通讯员赵:“赵,运粮队现在到哪里了?”
赵回答:“报告首长。济南运粮队应该半个时之前达到兵站。现在还没有到。”
胡亮踌躇片刻,对赵:“赵,你去沿着道路出去看看,不要走太远。有情况立即回来报告。”
有过了半个多时,在焦急的等待中,通讯员赵气喘吁吁的跑回来,进门就:“报告首长,运粮队已经到了。”
送粮队伍终于到达了指定的位置:高村兵站。然而,他们发现还是来晚了。村里的解放军大部队已经离开了。
高村的村长,带领十几个送粮队伍的队长,来到兵站的临时指挥部,见到临时负责人胡亮。
王德海主动站出来,对胡亮道:“首长,对不起。我们来晚了。路上响马桥断了,我们被耽误了时间。”
胡亮见到大家到来,热情的:“不晚。只要来了就好。同志们,乡亲们,你们辛苦了。我是胡亮,代表部队感谢大家。”
众人纷纷谦逊的:“不辛苦。不辛苦。一切为了前线。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大家互相介绍姓名,一番客套之后,胡亮继续:
“原本,大家将粮食送到这个兵站后,就算完成任务了。现在有一个新的情况。敌人败退的太快,部队追击敌人,已经离开兵站十多里。现在,需要部分送粮队继续赶路,今晚天黑前将粮食送到部队。其他的人可以在这里暂且休息一晚,明天再办理交接。”
王德海立刻举:“首长,我们济南十一支队愿意去送粮。”
另一个队长也开口:“我们胶东第九支队也愿意。”
“我们鲁南三支队愿意去。”又一个队长举起表态。
接着,许多队长也陆陆续续举表示愿意继续送粮。在这样的时候,所有人都表现出阶级觉悟,都很积极。
胡亮很满意的点点头:“很好。大家都很有觉悟。这次是十一支队的王队长第一个举的,那就由王队长带队,你们几个支队也跟着一块去。我带一个排的部队随同出发。”
几个队长在一旁用羡慕和妒忌的阳光看着王德海。大家都知道,在这个战争形势下,支前送粮的任务很普通,但是这个新的任务显然是一个立功的好会,这下子被被这个王德海抢走了。这就是好东西人人喜欢,快有慢无。自己反应慢,怪不得别人。
因为还没有办理军粮交接,所有的送粮队没有解散休息,还在原地待命。王德海出来后对十一支队的众人:
“上级命令我们支队继续前进,今晚必须追赶上大部队。立即出发。”
听到继续向前线送粮的命令后,大家二话没,立刻推起运粮车。车轱辘的震动声又响了起来。随同他们一起的,还有几个运粮队,有几十名全副武装的解放军战士。
谢晋元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和解放军战士在一起。他推着独轮车,看见跟在一旁的解放军战士威风凛凛,心里羡慕极了。心想什么时候,自己也能穿上军装,那该有多好啊。
有了解放军战士在一旁,大家谁也不愿意被人看不起,即使一天赶路下来身体已经十分疲惫不堪了,这时候也纷纷的打起精神来,谁也不想在解放军同志面前露怂。
队伍快速出了村子。不料,送粮队伍刚刚离开高村兵站三里,胡亮就得到前哨报告,在队伍右前方距离不到五里处,发现一股国民党军队,数量四五百人,正在朝向自己这个运粮队伍的方向赶过来。
“停止前进!”胡亮一挥,整个送粮队伍立刻停下来。
送粮队的民工不知道遇到敌情,疑惑起来。怎么刚刚出村子,还没有追上前方部队,就停下来了?难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当然,队伍停下来,对于大家来是一个好消息。这样的话可以多休息一会儿,再赶路就更有力气了。
胡亮皱眉沉思起来。从这些敌人的数量上看,毫无疑问,一定是前方战场上败退下来的败兵,因为现在解放军大兵压境的情况下,在这个地区的敌人,敢于出来活动的,至少都有上万人,没有这么规模的。但是,即使这个规模的敌兵,也是自己的十多倍,不是自己能够对付的。更何况,自己身后有需要保护的送粮队。这样的情况下,无法跟敌人打运动战,游击战。
怎么办?
眼看着敌人还在不停的从侧面向运粮队伍的方向运动过来,距离越来越近,胡亮心里有些焦急起来。他知道,即使自己掉头回到高村兵站,将另外两个排的战士拉出来,也没有办法改变敌强我弱的对比。
要论人数,高村兵站加上自己身边的运粮的队伍也有三千人,但是,这些民工不是军队,是无寸铁的农民。在全副武装的敌人面前,犹如待宰羔羊。方圆十几里之内,能够保护送运粮车队的解放军部队,只有自己这一个连,这样的敌我兵力对比悬殊,十分危险。
胡亮不愧是经验丰富的指挥员。他立即派出一个战士,火速向前方部队赶去,将这个情况立刻报告上级,请求支援。
但是他也知道,即使上级立刻抽调部队赶过来支援,救援部队距离运粮队伍有十多里,敌人距离只有不到五里,时间上恐怕来不及了。
他观察了一下周围地形后,发现附近有一片很大的树林,情急之下于是有了主意:给敌人唱一个空城计。
他下达命令:“全体人员注意!进入树林隐蔽!”
树林确实很大,数十人和车进入树林后,远远的根本看不出来有人。但是胡亮知道,仅仅是这样隐藏,还是很危险。现在的战场上,敌人被解放军打得大败而逃,已经是惊弓之鸟,万一敌人害怕遇到解放军,也要进入树林子隐藏,运粮队就会被发现。别看正面战场是敌人向纸老虎一样不禁打,但要是遇到运粮队,他们立马就会变身成张牙舞爪的真老虎。最好想个办法拖延一个时。最多只需要一个时,增援部队就可以到达了。
在现在的情况下怎么拖延?
胡亮想到,最好的办法,就是要虚张声势,诸葛亮唱空城计,独自一人坐在城头上弹琴,打开城门,司马懿反而害怕有埋伏,不敢进去。要是能够让敌人误以为树林里有解放军大军驻扎,他们也会不敢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