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大雪封山
深秋已过,漫山遍野的火红枫叶变得深红,寒风掠过山岗,枫叶落下,铺满了山间路。
旬一和楚霖霖随梧桐居士居住在梧桐屋,每日清晨随观内弟子晨练、诵经和清扫石阶上的枫叶,上午去学堂听林夫子讲课,下午由梧桐居士传授两人入门修炼之法。到了晚上,两人去往太虚道人所在的山水阁修心,这期间无庸偶尔会过来,教导旬一掌控一梦浮生。
直至深夜,两人才能返回梧桐屋休息。
相同的术法,在不同的人里用出来,效果往往大不相同。
自身灵力和与术法的契合度很难在短时间内有所提升,想要提升术法威力和掌控程度,只能下功夫苦练。
幸运的是旬一身为世上仅存的九尾天狐,全族气运尽在他身上,再加上他天赋极高,修炼起来事半功倍,只花了一个月的功夫便粗略掌握了一梦浮生。
现在的他甚至能制造一些简单的梦境,不过目前他还无法让他人陷入自己捏造的梦境中,只能自娱自乐。
旬一的修炼十分轻松,在梧桐居士的指导下,他有时会坐在枫霞山山顶的石头上俯瞰云海、有时坐在道观内卜卦的摊位后,看师侄们给香客们卜卦、有时躲在大殿梁上听香客们祈愿的内容和故事,更多的时候则是跟着楚霖霖一起聆听梧桐居士的教导,或者躺在梧桐树下一睡到黄昏。
对他来,修炼更像是在偷懒,比在学堂听林夫子讲课还要轻松。
与他的轻松不同,楚霖霖的修炼就要繁重的多了,丫头最近忙得晕头转向的,只有上午在学堂上课时才有片刻功夫偷一会儿懒。丫头性格倔强,从未开口抱怨,可旬一担心她吃不消,为此向梧桐居士求情,求她减缓一些丫头的修炼进程。
太虚道人曾提过,梧桐居士不愿意收徒,拜师那天是太虚道人和无庸一起出马求情,她才勉强收下了旬一和楚霖霖作为弟子。梧桐居士性子温和,不太喜欢话,三人虽为师徒,同住梧桐屋,可因为旬一和楚霖霖对这位便宜师父不熟悉,三人平日里少有交流,往往是两人问一句,梧桐居士便答一句,虽然称不上不待见两人,可也谈不上有多热络。
旬一替丫头向梧桐居士求情那次,梧桐居士的回答是:
“你看起来年岁更大,心思更沉,可要论性格坚毅的话,你不如霖霖。她年纪和无庸刚上山时差不多,却比那时的无庸懂事多了,分得清轻重缓急。修炼进度的快慢取决于她,而不是我,你见我何时逼过你修炼吗?你放心,我好歹也是你们二人的师父,不会让她发生意外的。”
此番过后,旬一向无庸询问,为何枫霞观内下到普通弟子,上到风清子观主,都十分容易亲近,唯独自家师父性格这么冷淡。
无庸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头:“漂亮师叔对谁都这样,刚上山那会儿我可怕她了,后来相处时间长了才慢慢亲近的。”
罢,无庸转头看向周围,见四下无人,轻轻咳嗽一声,轻声解释道:“听我师父,漂亮师叔以前有个徒弟,那个徒弟伤了她的心,再往后,她就变成现在的性格了。人嘛,是个好人,就是不太愿意主动和人亲近,喜欢和别人保持一些距离。”
旬一自嘲道:“还以为我是关门大弟子,没想到一入门就是老二。”
从枫霞观这里算,无庸是当之无愧的大师兄。可没想到从梧桐居士那里算,自己还是二弟子。
无庸淡淡一笑,轻轻拍了拍旬一肩头,“可别和漂亮师叔是我告诉你的,这是她的伤心事,别看她平日里总是笑吟吟地,她发起火来我师父都怕呢!”
旬一实在无法想象梧桐居士发火的模样,好奇问道:“你见过?”
“时候太虚师叔嘴贱,有一次不知怎的就提起这件事了,被发飙的漂亮师叔痛揍了一顿,我师父拦都拦不住,事后太虚师叔躺在床上修养了大半年,那段时间都是我给他端饭洗衣,可惨了。”
旬一打定主意,回头就用一梦浮生把自己这段记忆抹了,省得以后嘴瓢,不心在梧桐居士面前提起这事后被胖揍一顿。
寒冬已至,一场大雪的降临宣告了秋季的结束。
回到枫霞观后,无庸一直没有下山见过宁青。不过他每天下午都会坐在道观上方的石阶上,偷偷看山脚下的那个姑娘,有时被她发现,像是做了亏心事一样,缩着脖子躲到大殿后面,好半天才敢重新露头。
宁青似乎和无庸卯上了,无庸一日不下山见她,她便一日不肯离去。无论风吹雨打,她总会在山脚下耐心等待,期间只有三天没来——那三天接连下了一场大暴雨,她来待了一会儿后,上的油纸伞都被狂风吹烂了。
虽然自己身体好,不惧风雨,可身为女子,衣服被打湿总归不雅,她这才无奈离去。
那三天,宁青没来,无庸却依旧坐在石阶上呆呆地看着山脚处。
虽然徒弟已是半步仙人,可风清子心疼徒弟,愣是陪在他身边,为他施展术法遮挡狂风骤雨,无庸坐了三天,他便站了三天。
今天,宁青依旧早早地来到山脚下等候。
可山上的无庸却没有来。
提剑女子遥遥地看着空无一人的石阶,似是预感到了什么,轻咬红唇,泫然欲泣。
寒风冷冽,大雪封山,今天的枫霞山没有香客往来,便是路边的摊贩也全都躲在各自家中的被窝里烤火取暖。
随着天气越来越寒冷,观内的课业减轻了许多,除了每日必备的晨练和学业外,其余时间全由弟子们自由支配。
可这么冷的天,哪有人肯出屋?
往常热闹非凡的道观,此时在纷飞的大雪下显得异常冷清。
无庸一大清早便起了床,先后拜见了师父和两位师叔后,来到学堂门口,在屋檐下耐心等待课业结束。
学堂中响起“先生再见”后,林夫子打开门,被呼啸的寒风吹了一个激灵,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抓着戒尺跑回住处,急着回家取暖的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站在屋檐下身上落满积雪的年轻道人。
待林夫子走后,学子们三三两两地走出屋,一直静止不动的无庸悄咪咪地挪了两步,把冰凉的双拍在两个刚走出学堂的人脖子上。
“啊——”
楚霖霖尖叫一声,赶忙向前两步脱离了无庸的魔掌,气呼呼地回过头,发现是无庸,不满地“哼”了一声,或许是实在气不过,她蹲下身,抓起一把雪攥成雪球,轻轻地砸在无庸腿上。
“讨厌!夫子了,男女有别,以后不许再这样了!”
无庸哈哈一笑:“你还不算女人,充其量就是个妮儿。”
旬一趁着两人话的功夫,不动声色地从无庸下挣脱,蹲下身,抓起一把雪打算塞进无庸衣服里,让他也尝尝这个滋味。不过当他看到无庸身上落满的积雪后,中雪球被他扔在地上。
旬一帮无庸把身上的积雪拍掉,疑惑道:“吃过午饭后才开始修炼,你怎么现在就来了。”
无庸按着两人肩膀,向山上走去。
“今天我亲自下厨,师父和两位师叔都会来,咱们同门聚上一聚。”
石阶上,年轻道人停下脚步,回过头,向山脚处看了一眼。
她还在那里。
“吃过饭后,我要用极冰躲避天劫,咱们最起码要有三十年见不到了。希望下次再相见,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