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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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雀回过神来, 想起了她们的那简陋的计划, 看向阿皎,“阿皎你成功了吗?”

    阿皎摇了摇头, “属下以为二姐出了事便中途改道了。”

    “那便算了, 我们快些离开吧。”思雀就着季栀瑶的手站了起来。

    “我的新娘子,不好好待在新房, 跑出来是作何?”

    不远处火光漫天, 浓烟滚滚直冲云霄,近处,那前不久刚与季栀瑶拜了天地的男人带着一群人,脚步声整齐的朝着季栀瑶他们所在的地方走过来。

    他身后那如同复制出来的一张张凶恶非常的脸上映着远处的红亮火光, 像是从地狱冥火中走出来索要人命的恶鬼。

    男人眯着眼看了一眼季栀瑶, 她身上还穿着火红的喜服, 似笑非笑的道,“几位当我们这儿是什么了, 来便来走便要走吗?”

    思雀这才反应过来她忘了什么,扯了扯季栀瑶的袖子, 低声问道,“这火是你放的吗?”

    季栀瑶摇了摇头,“不是,是曲冷他们放的。”

    嚯,看来今夜不止她们三个人这寨子的主意。

    就是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知道这里有古怪的。

    思雀又偷偷瞄了一眼站在他们身后的关耶溪。

    这人长得一般, 个子倒是挺高的,看着比正牌男主曲冷还要高上一些, 此时看着从另一边走过来的一大伙人,神色淡淡的,仿佛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

    关耶溪注意到她偷偷摸摸的视线,闲闲的瞥了一眼便不再理会,手腕转动,挑起手中尚滴着血的长剑,目光顺着那血迹看过去,漫不经心的连眼皮也懒得抬一下,“正好,我们也觉得不能空着手回去。”

    他舔了舔唇,勾起唇角轻轻一笑,五官平平无奇,却无端让人觉得有几分邪魅,那笑容看得人心痒痒的。

    他手中的长剑轻轻一动,剑尾在地上老四的身体上轻轻划过,动作挑衅非常。

    “这也才一个人头呢。”

    他用宛若情人在耳边低语的语气出的这句话,像是一桶油,正正的浇在对面那些人心中燃着的怒火之上,噼里啪啦一阵响,那火气更是旺盛。

    思雀眼皮一跳,深觉这位兄弟拉仇恨的功力可真是一等一的,而一旁的曲冷,冷冷的看着面前一群来势汹汹的人,竟也不觉得关耶溪的言行有什么不妥。

    那带头的男人怒极反笑,在这片地区作威作福了这么久,他还真没踢到过硬铁板,只觉得这几个年轻人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口出狂言。

    “那便看看今日究竟是谁的人头落地。”

    他的话音一落,他身后的人便朝着思雀他们五人冲了过来,手上皆拿着斧头、砍刀、长|枪等武器。

    季栀瑶将藏匿于袖中的长鞭抽|出,啪一声甩开,挡在了思雀的面前,阿皎亦上前,一左一右的护着思雀。

    曲冷和关耶溪早已经冲上去与这些莽汉交起手来,剑身不时闪现着冷光,温热的血液与冰冷的剑交汇,衣袂翻滚,剑气凌人,脚下步伐看似缓慢实则一眨眼便已经是百般变幻。

    他们二人的武功路子是完全不同的,曲冷是直来直去却又让人无法避开,一看便知是属于传统的正道人士的风格。

    而关耶溪出手收招之间总是喜欢逗弄一下对手,再在对方以为躲过一劫的时候夺去他的性命,他看着对手惊诧的表情和惊恐的目光,似乎感到格外的兴奋,眸中有光点跳跃,再出手时,招式更为凌厉了。

    这些莽汉不过仗着力气大又会些武艺在这片地方耀武扬威,真正遇到了像他们两人这样的高手,也不过一两招便被解决了。

    有些漏网之鱼到了思雀她们这儿,转息之间也被阿皎如幻影一般的出剑解决了,或是被季栀瑶一鞭抽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见这些人于他们好像砍大白菜一样的简单,思雀原本紧紧握着玉笛的手也放松了一些。

    或许是她太过谨慎了,高估了这里的人也低估了阿皎与季栀瑶,可能若是今晚没有曲冷和关耶溪,就她们三人也足以应付的过来——如果她不被分开的话。

    领头那男人见到这情景,在曲冷手下虚晃一招便一跃到了思雀她们身后,抬手便朝着思雀抓来。

    思雀一边避开他的动作一边忍不住在心里叹息。

    不知道袭击那些看起来最弱鸡的被保护起来的人是有风险的吗?十个有九个都是被反杀了的。

    脸里都是这么写的。

    玉笛放在嘴边,殷红的唇瓣轻启,气流涌入笛孔,却无任何乐音响起。

    那想要抓住思雀的男人毫无预兆的、面带痛苦的倒在地上,眼中、口中、鼻中还有耳际都缓缓流下细细的血流,只眨眼间他便失去了呼吸,那双瞪大的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

    也许是在震惊痛苦为何来的这么快,而自己又为什么会就这样死了。

    思雀放下手,抹了抹额间的细汗,看了一眼那地上的男人,似叹非叹的摇了摇头,“无论生得再好看的人,死的时候也难免不太能入眼呢。”

    此时再放眼望去,满地都是倒下的尸体,鼻尖除了不远处传来的烧焦的烟味儿,还有浓浓的铁锈味道,十分的难闻。

    而他们这边五个人,毫发无损。

    曲冷收起剑,目光落在了思雀身上,带着些好奇和探究,“不知这位姑娘师承何处?”

    曲冷不是真的不知道,他心中有所猜测,但贸贸然问出来,如若不是他心中猜想的,那便会有些尴尬,是以才采用了这般迂回的方式问出来。

    思雀有些惊讶原著中木头子一样的男主也会懂得这些,“女子乃是平芜派的弟子。”

    “果真如此,早就听闻平芜派的御音功可杀人于无形,威力无穷,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姑娘年纪便有如此成就,真是令人佩服。”

    若是别人这话,可能只是客套,可这是曲冷的,那就是百分百的真心话了。

    毕竟他看着是个高岭之花难以接近,实则是个武痴,对武功热衷到了一定极点,他本身就是一个习武天才,有一身傲气,能让他出“佩服”二字,也是很难的一件事情。

    季栀瑶在一旁点头,她也觉得自家三妹很是厉害,一点也不觉得曲冷这话的哪儿不对,她敢这么熊的直接代替城主女儿来这贼窝,有一半的理由就是因为她知道思雀的厉害。

    ——在到焕石城之前,她是亲眼见到过思雀出手杀了几个在路上抢劫的歹人的。

    “谬赞了。”

    思雀听着这样高的评价却还是有些心虚的,她不过是占了天赋的优势,门派内许多师兄师姐都比她努力,也比她厉害得多。

    要是今日在此处的人是他们,恐怕不需要曲冷他们出手这群人便已经被解决了,到底是她功夫不到家,只动了两次手才杀了两个人就有些累了。

    她倒是对曲冷比较好奇,既然他都站到自己面前了,也就顺势大大方方的量了他一番。

    颜值自然是不用的,属于男主标配的好看,浓眉大眼五官深邃,面部轮廓硬朗,可就是跟她不怎么相像。

    没错,这位原著中的男主,是她同父异母的亲大哥。

    曲冷的父母不是养他长大的那两个人,他的父亲也就是思雀的老爹季犹,母亲是萧东元的姐姐萧意空,萧意空也就是季犹心中的那抹白月光。

    当年季犹只是魔教肃朔楼的一个楼主,与萧意空坠入爱河后遭到了正反两道的针对,最后萧意空被正道的人软禁,在他杀了魔教的前任教主算去接她时,却发现她已经被正道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给逼死了,一怒之下血洗了正道。

    可他不知道的是,萧意空为他生了个儿子,交给了自己弟弟,而萧东元为了不让别人发现,便偷偷把孩子给了一户人家养着,直到他长大,对习武表现出了非同常人一般的喜爱,他的养父母又先后因病去世,萧东元才出面把他的亲侄子收为了徒弟。

    思雀对毫不知情的便宜大哥眨眨眼,“我不过是走了功法特殊的捷径,倒是曲少侠和关掌门年纪轻轻能有如此功力,着实是厉害。”

    关耶溪原本在一旁安静的擦拭着自己的长剑,这下听到他们的互相吹捧之中带上了自己,不由得嗤笑了一声,停下手中动作看向两人,“你们还要站这儿聊上一宿吗?”

    思雀睨了他一眼,不再话了,像只鹌鹑一样缩在一旁。

    这个人真奇怪,怎么莫名其妙的好像就有些生气了?

    她刚刚不是夸了他吗?又没有只夸曲冷一个人。

    思雀觉得自己有些委屈。

    思雀委屈了,季栀瑶就不高兴了,这人凭什么凶她又厉害又可爱的三妹?

    “你等不得便自己下山去,又没人拦着你。”

    关耶溪冷笑一声,这会儿是连看都不看他们了。

    曲冷瞧着火椒一样的季栀瑶,呆了一瞬,脸上浮现可疑的红晕,张张嘴想要些什么缓和一下,却发现不知道什么好。

    思雀在一旁看见他明明一副冷酷模样,眼神却是十足的不知所措的样子,浑身上下充满了反差萌,忍不住觉得好笑。

    她想起来了,原著中的男主可不就是这样吗?愣头青一样的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总是在女主面前急的直挠头,当初还有好多读者在评论里直呼可爱。

    ——虽然已经知道她原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人,但难免还是会受到以前的影响。

    这两个针锋相对,一个不知道些什么正在干着急,还有一个阿皎仿佛局外人一般的一言不发。

    思雀这时候不得不出来圆场,“二姐,关掌门可能也是好意,天色也不早了,我们早些下山去吧。”

    关耶溪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点。

    思雀走几步又停了下来,猛一拍腿,“啊,差点忘了,还有好些个姑娘被他们关在后面的院子里呢。”

    关耶溪了个哈欠,懒洋洋又满是不耐烦的摆摆手,“你们去吧,我在这儿等你们。”

    于是一行人又拐回去把那群姑娘带上,才举着火把朝着下山的路走去。

    这大半夜的,可真是风风火火热热闹闹,杀人放火又救人的。

    月光倾洒在安静的只有火堆噼啪响的山寨中,落到那一具被划烂了脸、血肉外翻的尸体上,冷冷的,又刮来一阵寒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