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思雀的安抚下, 季栀瑶和曲冷——主要是季栀瑶, 终于肯坐下来好好谈谈了。

    思雀看了看不时瞪一眼曲冷，一脸气愤的季栀瑶, 又看了看似乎破受击, 魂游九天的曲冷，点了点曲冷面前的桌面, “你先, 怎么回事？”

    曲冷抬头，脸上浮现一种仿佛他还在做梦的神情，“师父前段时日传信来，要我下次回庄便娶师妹萧伊华为妻, 我不愿, 便回了一封信, 阐明我有了喜欢的人，不能顺从师父的意思娶师妹。”

    到“喜欢的人”时, 他的神情极为复杂的看了一眼季栀瑶，又被她瞪了一眼, 委委屈屈的收回了视线。

    目睹了这一幕的思雀差点没破功笑出来。

    曲冷还在继续，“可就在今日，我接到师父的回信, 他将我的身世告诉了我, 原来从前抚养我长大的夫妇并不是我的亲生父母，而我喜欢的姑娘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

    思雀沉吟了一会儿，才道, “那他可有告诉你，你的亲生父亲是谁？”

    曲冷摇头，目光茫然，“师父没，他只我母亲是他的亲姐姐，他……是我的亲舅舅。”

    思雀叹了一口气，也能够体会他此刻的心情。

    师父变成舅舅，喜欢的姑娘变成同父异母的妹妹，大概跟段誉是一个心情吧？

    季栀瑶本来觉得曲冷所言简直荒谬，思雀也应该会这样觉得，但此刻看见思雀的神情和表现也不确定了起来，“三妹，你……你难道觉得他的是真的？”

    她有些气急了，“这、这怎么可能呢？父亲怎么会跟萧东元的姐姐扯上关系的？这呆子还偏就信了！”

    一正一邪，想也知道不可能啊！

    曲冷看她生气，不敢大声话，只得声道，“可、可我师父不会骗我的。”

    思雀同情的看了一眼季栀瑶。

    不仅仅他的是真的，你也不是老爹的亲女儿啊……

    可这些她不知道怎么开口，也不应该由她开口。

    “这件事，是真是假，问一问爹不就知道了。”

    这块烫手山芋，还是让她老爹处理吧。

    曲冷一震，“思雀姑娘，你……你是……”

    思雀看了眼季栀瑶，点了点头，“对，我们的父亲也在这里。”

    于是他们便起身前往季犹的房间。

    思雀和兮鸠走在后面，思雀扯了扯兮鸠的衣服，示意他弯腰。

    兮鸠从善如流的弯下腰，思雀在他耳边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是我兄长，先前才与他一道的？”

    兮鸠眯眼一笑，“恰巧碰上了。不过，姐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思雀眼眸一转，哼了一声，“你管我怎么知道的，我就是知道。”

    有些秘密，即使是最亲近的人，她也不会。

    就让它烂在她肚子里吧。

    思雀眨眨眼，一脸神秘道，“你，我爹知道这件事会是什么反应？”

    兮鸠学着她的样子眨眨眼，“姐是想与我个赌吗？”

    思雀鼓了鼓腮帮子，“对！赌！你敢吗？”

    兮鸠笑眯眯的，“哦？那姐以为如何？”

    “他定会十分惊讶的！”

    无论如何，知道当年的白月光给自己生了个儿子，都会惊讶吧？

    “然后肯定会把曲冷认下。”

    兮鸠摇了摇头，“姐竟还不如我了解教主，要我，相反的，教主不会主动认下他，也不会多惊讶，他会比你想的平静的多。”

    思雀不服气，“走着瞧！输了的人要答应赢了的人一个要求！”

    兮鸠笑眯眯的看着兔子自己跳进坑里，点了点头，“好。”

    “嗯？你们这是作甚？怎么都来了？”

    季犹正在房间里给颜傅水泡茶，抬头看向他们，目光在曲冷身上顿了一下。

    不由得腹诽道，这两对，不会是这么早就想成亲了吧？

    但显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思雀走到他身旁，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笑的俏皮，不如季栀瑶和曲冷那般脸色沉重，“老爹，你又要多个儿子啦。”

    季犹敲了她额头一下，“瞎些什么。”

    完看了眼颜傅水。

    “真不是瞎哦。这位曲冷曲少侠，刚刚接到他师父萧东元的来信，曲少侠是他姐姐的亲儿子，是他的亲侄子，还他和二姐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呢。”

    季犹这回没再思雀瞎，拧了拧眉，目光再次落到曲冷身上，“你今年多大了？生辰是何时？”

    曲冷一一照实了。

    季犹轻轻的啊了一声，低头抿了一口茶，神色果真如兮鸠所言，十分平淡，看不出有一丝一毫的激动，似乎是自言自语道，“原来如此，她竟是生下了一个孩子么？”

    思雀没想到她爹竟然真的如此冷淡，懊恼的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这下惨了，想坑boss没坑到，把自己坑了一把。

    兮鸠笑而不语。

    季栀瑶不敢置信的往后踉跄了两步，“父亲，你什么？他竟真的是……是我兄长？”

    思雀连忙走过去扶住她，“二姐稍安勿躁，听爹爹怎么。”

    季犹继续问道，“你是在何处长大的？又为何会拜入萧东元门下？”

    曲冷道他是一户耕农人家养大的，在他养父母因病去世后他就被萧东元接回了炎云山庄。

    季犹嗯了一声，看着曲冷道，“你长到这么大，我不知道你的存在，实然我也没有为你做过什么，从未尽过当一个父亲的责任。”

    “我不强求你叫我父亲或是把我当做是你的父亲，你日后要走的路该如何就如何，不必因为此事有所改变，但若有什么需要我的帮助，尽管来找我。”

    完丢给他一个铜制的令牌。

    “日后可以凭着这信物寻我。”

    遭受了太多事情的冲击，曲冷的声音有些沙哑，看着手中的令牌，“敢问，您尊姓大名？”

    “落孤教教主，季犹。”

    前面得到的冲击太多了，亲生父亲是魔教教主这一件事情已经不能让他再露出多的表情了。

    曲冷得到回答后便失魂落魄的转身算离开，又被季犹叫住了。

    “你等等。”季犹这才看向季栀瑶，“还有一件事我想还是要告知你们。”

    思雀快急死了，这么大件事情，难道还不快吗？！

    没看她二姐快崩溃了吗？

    得到女儿怪罪的眼神的季犹叹了口气。

    人老了，记性就没那么好了，儿女也开始嫌弃了。

    “瑶儿，并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你们不是亲生兄妹。”

    季栀瑶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并没有因此松了一口气，“父、父亲，你……什么？”

    半天后，她才渐渐找回自己的声音，“那、那我的亲生父母呢？”

    思雀拼命给季犹使眼色，让他不要实话。

    不然，季栀瑶恐怕真的要当场崩溃。

    但季犹却不如思雀所愿，淡淡的看着季栀瑶，道，“大约是被我杀了。”

    当初逼死萧意空的那些人，都被他接手落孤教后灭了满门，季栀瑶也是那个时候被他捡回来的。

    季栀瑶想从季犹脸上看出一点他撒谎的痕迹，但令她绝望的是，没有，他的都是真的。

    情绪崩溃，眼泪就从眼眶滑落，顺着脸庞落了下来，她忍不住蹲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思雀蹲下，拍了拍她的背，却又不知道该什么好。

    曲冷站在不远处，看着季栀瑶，似乎有些犹豫要不要上前。

    季栀瑶猛地站了起来，朝外面跑去，在院中一跃而起，不一会儿就用轻功飞远了。

    思雀上前推了推曲冷，几乎想要踹他一脚，“愣着干什么！追上去啊！你就不怕她这样子出什么意外！”

    “啊……哦。”曲冷呆愣愣的点点头，终于是追了出去。

    思雀呼了口气，走到桌前，在兮鸠身旁的椅子上一屁股坐了下去，一口将桌上的茶饮尽。

    季犹把刚刚的场景都看在眼里，笑着摇了摇头，“这么呆，真是一点也不像我。”

    思雀有些好奇，“老爹，你就那么容易就相信他的话了？”

    季犹：“为什么不信，萧东元这个人，是不可能拿把他抚养成人的姐姐来谎的。”

    思雀还想问他为什么不认下曲冷，但想了想又觉得没什么好问的。

    的确像他的那样，他从来就没有在曲冷的人生中扮演过父亲这个角色，既然他也不需要，那么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大家依旧各过各的，这样似乎才是最好的了。

    “若是曲冷从便知道您的存在，没有父亲陪伴他长大，您会弥补他吗？”

    季犹摇摇头，看着思雀笑道，“不会，雀儿，你要知道，许多事情，是没办法弥补的，没有，就是没有。”

    思雀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可你为什么不对二姐全部的实话呢？”

    季犹笑了，“实话？什么是实话？我杀了她全门却独独留了她把她养大这就是事实。至于为什么要杀了他们，这已经不重要了。”

    “可这样二姐会恨你的。”

    季犹拍了拍她的脑袋，“雀儿啊，恨你爹我的人，可不止一个两个，再多一个，又何妨？”

    思雀叹了口气，嘟囔道，“可她是二姐啊，是你亲手养大的孩子，就真的没有什么不一样吗？”

    这时候她觉得她爹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情的人。

    至于思雀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情，还知道的这么清楚，季犹都归咎于兮鸠。

    于是一直乖巧坐在一边只喝茶什么话也没的兮鸠被他脾气古怪的未来老岳父瞪了一眼。

    兮鸠莫名其妙的眨了眨眼。

    他干什么了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