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 断两根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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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脸色突变,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有些慌乱地转了话题,“吃你的兵!”

    不走心的棋局,注定输得一塌糊涂。

    但江奕似乎并没有放过我的算,他用中指弹了下我的额头,痞里痞气地,“不想下棋,想玩别的?”

    被他吓到,立马集中了精神,专心应付棋局。

    不知是他故意让我,还是因为我的用心,接下来,我连赢了他好几局。

    倒是他不高兴了,把棋盘一推,“不玩了,不玩了,一直输,没意思。”

    此刻的江奕,有点像个没长大的孩子,无赖、耍浑。

    他站起来走到落地窗边,点了一根烟抽了几口,开口问我,“以后有什么算吗?需不需要我安排你继续去学画画?”

    “不用!”我斩钉截铁。

    原本到法国学画只是一个逃避江嬴的理由,现在算是彻底逃出来了,就没必要再去折腾别人了。

    “我只会画画,以前在云城也只开过画廊,不知道在美国……”

    他偏头看向我,“足够了,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帮你。”

    罢,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再去睡会,8点我叫你,带你去看看有没合适的场地给你开画廊。”

    惊讶,“这么快?”

    他神情严肃认真,“只要你想做的事情,我都可以帮你。”

    “那条件呢?”下意识地问出口。

    他轻笑,不话,转身去了二楼卧室。

    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闭上眼,困意就袭来。

    再次醒来,阳光已经照进来,一室温暖。

    美国的十月,天气有些微凉,出于习惯,顺手推开床边的衣柜。

    讶异。里面整整齐齐地挂满了,各个季节各种款式的女士衣服。衣服都没有吊牌,但每一件都很新。

    这些应该是江奕给他喜欢的姑娘准备吧。

    出于礼貌问了江奕一句,“你女朋友的衣服可不可以借我一件穿,我等下去买了就洗干净还回来?”

    “女朋友?”他一愣。

    我,“就房间衣柜那些衣服,不是——”

    “你随便穿。”他断我,合上手里的报纸去了花园。

    之后,他直接带我去了纽约市中心曼哈顿的CBD,洛克菲勒中心,19栋商业大楼,栋栋相连,极具装饰艺术风格。

    穿过地下停车场,车子在一个电梯厅的门口停下。

    车一停稳,立马有人过来给我们开门,是在法国机场看到的那个美国男人,Ben。

    “江,都安排好了。”

    跟着江嬴直接坐电梯到了21楼。

    一出电梯厅,一股艺术气息就扑面而来,电梯厅的墙上挂着几幅色彩艳丽的人物画。

    往里走了几步,我直接震撼了,这里俨然是几个布局相当完善的画廊,甚至连画都准备好了,且每一幅都是名家名画。

    其中一幅,让我驻了足,是Rockwell的成名画。立马就想起来江奕曾送过我一幅《一个女孩的一天》。

    不可置信。

    “这画廊……是你的?”

    一旁的Ben,突然插嘴,用生硬的国语,“江很喜欢画画,所以开了这个——”

    “多嘴!”他瞪了Ben一眼,转而看向我,“如果你喜欢,以后这里就交给你理?”

    “好,”我点头,“收入我们五五分?”

    并不是需要钱,只是需要一个立足之本。

    若是真能定下来,也好接云姨过来。

    “可以,有什么需要你可以楼找我。”

    看他现在的成就,以为他这两年在美国风生水起,直到后来才知道,其实并不轻松。

    接下里的日子,似乎又恢复了在法国的那段平静生活。

    每天早上跟着江奕一起到洛克菲勒中心的画廊,有人来的时候就接待一下,没人的时候我就自己到画室去画画。晚上江奕忙完来找我,接我一起回郊区的别墅,下棋、喝茶、抽烟。

    表面风平浪静,所以不知,暴雨即将袭来。

    这日,江奕有应酬,他让司机直接送我回了郊区的别墅。

    随便弄了点东西吃,吃完觉得身子有些乏,便早早地洗漱睡觉。

    朦朦胧胧间,我感觉床边的位置塌陷了下去,一个黑乎乎的身影出现在了视野中。

    以为是江奕回来,挣扎着从梦中醒来,唤了一声,“江奕。”

    那人背挺的很直,一动不动。

    以为是做梦,闭上眼睛继续睡。

    但总有一股若有若无的熟悉的气息涌进鼻腔,心神被扰,难以入眠。

    再睁开眼,才发现,那人如鹰般的黑眸正一动不动地盯着我。

    猛然惊醒,后背一阵发凉。

    立马弾坐了起来,“你,你……”

    “初。”那人唤我,声音又沉又哑,好像还很疲惫。

    我不敢吭声,手在被子地下紧紧地攥成拳头。

    “我是不是太宠你了,所以才让你忘了身份?”

    惊魂未定,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却见他转头望向了窗外。

    夜色下光线很暗,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他连整个侧影都极具杀伤力,让我片甲不留。

    “六断了两根肋骨,在医院趟了整整一个星期。”

    “我……对不起……”如鲠在喉,勉强发出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真的,不知道江奕的人下手会这么狠。

    难怪,他那日会什么“处理干净”。

    “六跟了我六年,连我都没对他动过手,你竟然……”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凉。

    “我不知道,我以为……”以为江奕只是拦住他。

    “嗯,我知道。”他突然转过来,一把把我拉到怀里,紧紧地抱着。

    下颚抵着我的头,温热的呼吸撒在头顶,“初,我都知道,都知道……”

    他的话没头没脑,听得我莫名其妙一阵胆寒。

    身体被人抱的很紧,但力度却刚刚好。

    江嬴没再话,只是抱着我,一直抱着我。

    很久,久到我身体都僵硬麻木了。

    试图唤他,“江嬴?”

    没有回应。

    我这才察觉,他竟然睡着了。

    心翼翼地从他怀里抽出来,然后把他放到床上。

    借着月色的光,近距离才发现,他紧闭的眼睛下一片乌青,下巴上的胡茬已经长出了厚厚的一层,看起来甚是狼狈。

    心蓦地抽搐了一下,莫名地心疼他。

    一向爱整洁甚至是有洁癖的他,怎会允许自己的形象如此糟糕?

    原以为自己会再度失眠,却不想躺在他的身边竟睡得更安稳了。

    第二天醒来,床边是凉的,江嬴已经不在了。

    慌慌张张下床,往楼下跑。

    已经做好了他已经走了的心里暗示,却在客厅看见正在看报纸喝咖啡的江嬴。

    彼时,我还光着脚,身上穿着图爱可爱的鹿睡衣。

    听见我下楼,他搁下咖啡杯抬从头到脚扫了我一眼,声色平静,“去穿鞋。”

    悻悻地转身上楼,洗漱完再下楼,客厅已经多了两个人。

    一男一女。

    那女孩见了我,立马撅起嘴巴看向江嬴,“嬴哥哥,她就是你娶的那个女人呀?也不过如此嘛!”

    不过,如此。

    这女孩我见过,秦家独女,秦佳禾。

    仗着家世背静好,生性傲娇,但好在家教好,十八九岁的人,脸上的稚气还藏不住。

    当她是孩子,所以这话我不跟她计较。

    但江奕却出声呵斥,“佳禾,不要乱话!”

    “奕哥哥,怎么连你也凶我?”她开始撒娇。

    江奕难得有搞不定的事情,一脸无奈,“你呀,就是被惯坏了,对谁都没大没。”

    这时,厨房里有人出来,“江先生,早餐都准备好了。”

    不知道她唤的哪个江先生,但江嬴率先起身往餐厅走。

    “过来吃早餐,吃完我们该回云城了。”

    身体一顿,僵在了原地。

    “大哥,就算要回云城,你是不是也得先问问初的意见?”江奕替我帮腔,语气平淡却带着迫人的压力。

    “初?”他回头看我,脸上无波无澜,“你不想跟我回去见见云姨?”

    云姨?

    我倒是忘了,云姨还在他手上。

    暗暗吸了口气,脸上挤出笑,“江奕,谢谢你这些天的照顾,我也玩够了,确实该回去了。”

    江奕的脸色立马变得难看,朝我走近,横在江嬴和我中间,“初,若是你不想跟他回去,我自有办法,你不用勉强自己。”

    “勉强?”江嬴拉了把餐桌椅,把我扯过去按在椅子上,眼神往下深了几分,“云城是初的家,回家怎么会勉强,你是不是?”

    江嬴滚烫的大掌落在我的肩膀上,虽然没用力,但我却生了错觉,觉得骨头都在响。

    “嬴哥哥,这个女人不愿意跟你回去,你就让她呆着嘛,我陪你回去,反正我爸催了我好几遍,刚好跟你回去,好不好?”

    江嬴看了眼秦佳禾,拉开旁边的凳子顾自坐下,“坐下吃饭,吃完一起走。”

    终究是逃不掉,那只能坦然面对。

    只是不知道,未来等着我的会是什么。

    吃完早餐,江嬴拉着我直接上了停在门口的黑色越野车,秦佳禾也跟了上来。

    她骄傲的像个公主,看着我一脸的不乐意,“我跟你啊,我是看着嬴哥哥的面子才陪你坐后面的,不然我就跟嬴哥哥坐前面了。”

    这姑娘,大概是在国外待久了,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礼貌也没有了。

    但她模样生得好看,傲娇却不乖张,倒也让人讨厌不起来。

    去机场的路上,手机突然响了。

    低头一扫,是江奕的。

    透过后视镜看了江嬴一眼,见他正在专心开车,便把手机放到另一边,佯装看风景。

    点开,【如果你不想走,我可以帮你。】

    帮我?

    不必了。

    这辈子,注定要跟江嬴爱恨纠缠、抵死不休了。

    快速地回了短信,【谢谢,我已经决定回云城了。】

    我以为我已经得很明白了,但到了机场,还是被人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