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离开
夜里, 陶哓哓又发起烧来,吃了药也不见退,一直着胡话。
护士推着针水进来, 祁亦言知道陶哓哓很怕针,她好像能感觉到似的, 嘴里念叨着痛。
“疼, 我, 我怕,疼……”眉心皱在一起, 护士两个人都控不住她。祁亦言走上前,沉默着把她抱起来,扶住她的手腕,却发现她抖得越发厉害,紧闭的双眼一直流泪。
护士捏着针,她一直动, 找不着经脉, 祁亦言咬牙禁握住她的手, 眼神示意,硬是控着她才进去。
可没多久,她又开始挣扎,声啜泣, 不停地喊痛。手一下子肿起来, 输不了液,护士看得着急, 却怎么都劝不动祁亦言,双方僵持着,直到岑歆和陆衎来。
陆衎一看情况, 就把祁亦言拉开,岑歆走到她旁边坐下,轻轻安抚,陶哓哓立马就安静了下来。
原来,她怕的是他,她的痛,是因为他。祁亦言第一次觉得,凌迟也不过如此。
一念成执,执念成疯,终究他还是失去了,可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祁亦言转身出去,陆衎跟着,“怎么闹成这样?”
祁亦言只是淡淡的问:“找到那人了没?”
陆衎摇摇头,总感觉是遗漏了什么。
夜里,陆衎和岑歆下午就走了。看着她熟睡的面容,天气微凉,很想拥她入睡,却想到白天那一幕,就停止了这想法。
也就只有这会,她才睡得安稳些,一晃三天过去,她还是没醒。从那天以后,他只敢夜里来,因为这时候相对睡得熟一些,她不会轻易的被扰。但是,一向睡眠极好的陶哓哓,现在常梦哭,每次看着这画面,就如同利刃一把把扎到他心上。
她那么安静的躺着,没有意识,可当他一靠近,她便控制不住的发抖。呵,真的合了他的意,她这次真的怕了,也不会再离开,却总感觉被一个重重的石头压着,喘不过气。冥冥之中,他们好像离对方越来越远了。
短短几个月,那个会闹会笑,看似胆像个怂包,却在感情的事情比谁都勇敢,比谁都无所畏惧。那个会不管他什么模样都会喜欢他,无论怎么样都会陪着他的陶哓哓,真的不再了。
那一晚,她是抱着什么什么样的心情出那句话,这几天下来,他反复想起,却又不敢细想。明知答案,却不愿面对,明知是错,甚至连靠近都做不到了,他依旧不悔改。
只要她还活着便好了,他是这么想。
目光盯着熟睡的人儿,手紧紧握住,指甲割得手心生疼,她就像握在手心的流沙,却紧流失得越快,可就是不甘。
祁亦言站在窗边,背后是墨色的天空,初春的寒气一阵阵来,沾染在后背上,如同凝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而室内灯光温暖,面前是一步之遥的光芒,却怎么都迈不开步伐。
进退两难,又是一夜未眠。
清,太阳刚刚升起,岑歆推开门就看到窗口那一尊佛像。她已经习惯了,当做没看到,只是陆衎在看到桌子上摆凉了的饭菜,轻声叹息。
陆衎无语把东西收拾扔进垃圾桶,余光瞥了眼在床上躺着的人,再瞅着离得远远坐的某人,气色没比床上的人好哪里去,冷嘲道:“哟,还活着呢?这是闹绝食?”
祁亦言回了他一记冷眼,走到岑歆面前,淡淡:“帮我照顾好她。”
岑歆从陆衎手里拿过袋子,放在桌上拿出东西,一边“当然会,其实哓哓看起来和谁都好,但是亲近的人几乎没有。”
祁亦言抿抿唇,是啊,她身边的人,被他都弄走了,岑歆如果不是有陆衎护着,大概也……
他欲言又止,直到看到床上的人手指动了动,祁亦言害怕,他就怔在原地,直到看到她转动眼珠。
他慌忙跑向床边,撞到一旁陆衎,因为长期的熬着,差点跌倒。他还是停在离床半米距离的地方,陶哓哓缓缓睁开眼睛,在看到祁亦言时,眸光一点点暗淡下去,她把头转向一侧。
陶哓哓紧紧咬住下唇,她手缩在被子里,握成团,抓着床单。她做了一番思想斗争后,隐藏着情绪,冷冷看着祁亦言。
祁亦言咬住后槽牙,他刚接过岑歆递来的粥,在他还未开口话之前,陶哓哓没有一点感情的看着他:“我不想吃,祁亦言,我不走了,以后,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累了。”完便翻身,留给他一个瘦弱的后背。
祁亦言牙都快咬碎了,手紧紧捏着勺子,看了好一会,他深吸口气,收拾好情绪,放下东西起身,垂眸看着病床上蜷缩起来的人,淡淡了句:“好好养病。”
陶哓哓紧咬住唇,靠着枕头,泪水一串串滑落在枕头上,陆衎看得不忍,把祁亦言拖出了房间。
岑歆用碗舀出一碗粥凉着,坐到床边,声:“他走了,哓哓。”
陶哓哓吸了吸鼻子,用手背擦干眼泪,岑歆坐到床边,搀扶着她坐起来,陶哓哓看着她,有一瞬间红了眼眶,:“岑歆,我……”
很多委屈想,到口又觉得不出。
岑歆把枕头立起来,:“先吃点东西吧,我记得你可不是会为了和他人赌气就不吃东西的人。”
陶哓哓看着门口,晃了下神,点点头。可能真的饿了,她接过碗筷,但是随便吃了几口,又咽不下去。她放下碗,看出岑歆的担心,赶忙开玩笑:“岑歆,这粥不是你煮的吧?是不是陆警官?”
岑歆瞪了她一眼,边收拾碗筷,边:“外面买的,之前你不是吃过嘛,还一直叫嚷着要再去,怎么又只吃这点。”
“哦,原来是那家,难怪那么好吃……”声音一点点弱了下去,失神的看着袋子上的logo,岑歆也难受,那明媚如太阳的人,怎么会变成这般。
陶哓哓想到,有一次她闹着骗着要吃这家的粥,可早上又起不来。设了两个闹钟,结果她自己没醒。倒是祁亦言起来,黑着脸排队买来。
甜蜜的过往,冲撞着前段时间的可怕记忆,她茫然无措。
“哓哓,我之前不是和你提过治疗我的医生吗?要不要明天去看看。”
陶哓哓愣了下,低下头,看着手指头问:“岑歆,可以帮我个忙吗?其实,也不用你做什么,只要服陆警官就可以了。”
岑歆认真的看着她问:“你想清楚了?”
陶哓哓抬头,她坚定的:“想清楚了,我可以理解他做这些事的原因,因为我喜欢他,觉得没有实质伤害到人。但是,这次不一样,他伤害了很多人,当然也包括他自己。我们其实六年前就认识了,当时我追的他,可是,在给我选择时,我离开了。”
“岑歆,你不知道,我和他的过往,还牵扯着上一辈的恩怨。他的父母,我的养母……”
陶哓哓体力还没有完全恢复,她没再继续,觉得很疲惫,“岑歆,我给过他机会,可是他不相信。这次病过以后,我也才明白,理解不代表我一定要忍受,我想离开了。”
岑歆听闻过一些他们的事,见她泪流满脸,坐在她身旁,抽纸给她。
岑歆轻声:“离开也好,哓哓,我没有留你的意思,可是你知道你对祁亦言的意义,如果一旦下了决心,就不要动摇。在黑暗里行走的人,一旦沾染过阳光,那是药可以治愈人心,可也会让人上瘾,很难戒的。越是得不到,欲望就越强,有时候甚至会觉得,如果得不到便毁了吧,至少它不会属于别人。真的如同药瘾,不吃要命,吃了上瘾。”
陶哓哓哭得忘我,像要把这些日子的委屈都发泄出来。听到她这般,哽咽着:“你,你怎么知道?”
岑歆笑了笑,拍拍她的背,顾左右而言他:“哭累了吧,要不要再吃点,如果要离开总得把身体养好才行。老陆那里你就放心吧,我会去的,但是你要想好,祁亦言不是那样好发的。”
“恩,我有办法的。”
岑歆看她的模样,隐隐不安,她问,为什么她会知道,因为她对陆衎也是如此。他是照亮她生命中的唯一的光,给了她新生。她自然是更加的理解祁亦言为什么这样做的原因,可两人不同是。对岑歆而言,如果她满身污秽,定是舍不得让陆衎沾染上一点黑暗。
陶哓哓哭累了,把剩下的粥也吃了进去。
三天后,陶哓哓出院,也是和岑歆约定准备离开的日子。陆衎给了祁亦言一个重要的线索去查,他早早就出去了。
九点,当岑歆推开医院的门时,陶哓哓却不见踪影,只有一个人望着窗外,背对门而站。岑歆停住了脚步,惊恐的看着他转身。
明明春光无限好,他嘴角上扬,带着微笑,可声音仿佛从地狱传来:“歆,好久不见,那天你没来接我,作为父亲的我很伤心呢。”
作者有话要: 今天来姨妈,更新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