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迎合型人格障碍·chapter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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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眠冬心中忐忑万分, 紧紧地阖上了双眼,因为过于用力的缘故, 眉间蹙起, 一双手亦绞在了一起, 浑身更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你”之后是什么?“你是谁”么?亦或是“你为什么在这里”?

    倘若闻燃真的将自己忘记了该怎么办?

    倘若闻燃赶自己走该怎么办?

    种种负面的念头在头脑中百转千回,但闻燃却是迟迟没有吐出第二个字来。

    他生怕闻燃又昏死过去了, 猛地睁开双眼,竟是在一瞬间被捉住了左手手腕子, 他登时失去了平衡,一副身体随之落入了闻燃怀中。

    闻燃面色苍白, 声音暗哑, 一手覆住他的后腰,一手用指尖揩着他的眼尾道:“你别哭了。”

    闻燃方才要的便是“你别哭了”么?

    自己原来在哭么?

    孟眠冬后知后觉地发现在闻燃睁开双眼的那一刹那,他已流下了泪来。

    他透过朦胧的泪眼, 凝望着闻燃, 紧张地问道:“我是谁?”

    闻燃失笑道:“你认为我会随便抱一个陌生人么?我的眠冬。”

    “我还以为你把我忘记了。”孟眠冬后怕地道, “刚刚我忽然想起来脑震荡的其中一项临床表现就是逆行性遗忘。”

    原来自己是因为脑震荡才昏迷的么?

    闻燃收起思绪,深情地表白道:“我即使把自己忘记了, 也不会忘记你的。”

    孟眠冬双颊生红,又担忧地道:“我压在你身上,你不疼么”

    “不疼, 我身上本来就只有一些擦伤,仅额头的血流得多了点。”闻燃完,他覆在孟眠冬后腰的手转而揉了揉孟眠冬的腹, 问道,“还会吐么?”

    闻燃明明刚出了一场车祸,昏迷了将近二十四个时,为什么不问车祸的后续,也不问自己昏迷了多久,而要问他“还会吐么”?

    “我今天没有吐。”孟眠冬方要问闻燃感觉怎么样?却又被闻燃抢先了:“太好了。那左脚还疼么?我可以看看么?”

    孟眠冬从闻燃怀中出来,脱去鞋袜,将左脚裸露了出来。

    那左脚明显肿胀了,闻燃端详了片刻,道:“快穿上吧,今天很冷,心着凉。”

    “你不吻一下么?”孟眠冬破口而出,在经历了眼见闻燃车祸昏迷,害怕闻燃失忆了之后,他本能地想和闻燃亲近些,再亲近些。

    闻燃错愕不已,确认道:“你不害怕么?”

    孟眠冬大胆而坦诚地道:“比起害怕,我更想你吻一下。”

    闻燃依言轻轻地吻了下脚踝,孟眠冬立即将轻颤的左脚收了回去,慌忙去穿鞋袜。

    待穿好了鞋袜,他刚要去按床头的呼叫器却被闻燃阻止了,而后,闻燃指了指他的双眼道:“我可以吻你么?”

    “可以。”孟眠冬低下身去,旋即湿润的眼尾便被吻住了。

    闻燃一边细致而温柔地吻去孟眠冬的泪痕,一边轻抚着孟眠冬的背脊,含含糊糊地道:“别怕。”

    “嗯……”也许是眉眼常常被闻燃亲吻的原因,纵然被舔舐眼泪,孟眠冬也并不如何害怕。

    紧接着,他的唇瓣忽而被闻燃吻住了,首先是若有似无的碰触,然后是结结实实的贴合,再然后,下唇瓣竟是被闻燃半含入了口中,末了,闻燃趁机探出舌尖来,蹭过他的齿列,方才撤去了。

    他犹自发着怔,耳侧却响起了闻燃的嗓音:“抱歉,我过分了。”

    “没关系。”他们分明已经是恋人了,闻燃却因为亲吻了他而道歉,该道歉的是他才对吧?

    思及此,他稍稍松开唇齿,并覆上了闻燃的唇瓣。

    闻燃禁不住诱惑,探舌而入,唇齿相接的滋味已是久违了。

    他沉迷其中,一时没有顾及孟眠冬,直到孟眠冬的战栗从唇齿渡过来,他才将孟眠冬松开。

    孟眠冬脸色有些发白,但一双手却隔着棉被,攀着他的双肩。

    “我……”孟眠冬呼吸急促着,“我明明觉得很舒服,我明明很想和你接吻,像真正的恋人那样接吻,我为什么会害怕呢?我为什么这么没用?”

    闻燃安抚道:“没事的,我们慢慢来。”

    完,他用手指揩去孟眠冬唇上残留的津液,按下呼叫器,麻烦护士将医生请来,又对孟眠冬道:“帮我把陈溧叫来好么?”

    “好,我马上去。”孟眠冬平复了呼吸,才走出病房。

    闻燃望着孟眠冬的背影,口中眼泪的苦涩扩散开去,他后悔着自己太过莽撞了,因为孟眠冬主动让他亲吻了脚踝,他便得意忘形地想试试能不能再进一步,但显然不行。

    没多久,医生便进来了,医生走到他床边,问道:“你感觉怎么样,头疼么?”

    闻燃答道:“头不疼,全身都不疼,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医生叮嘱道:“你额头上破了道口子,脸上、手上擦伤了,还有些轻微脑震荡,都不严重,随时都能出院,但一定记得要好好休息。”

    闻燃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多谢医生。”

    由于晚上是不能办理出院手续的,因此,闻燃算住上一夜再出院。

    医生离开后许久,陈溧才随孟眠冬走进了病房。

    孟眠冬听闻燃医生已经来过了,不放心,要亲自问清楚闻燃的病况,当即追了出去,只余下陈溧陪着闻燃。

    闻燃了然地问陈溧:“你之前在门外么?”

    陈溧之前确实在门外,他刚刚想要进来看看闻燃的状况,却从门缝中瞧见了闻燃在同孟眠冬接吻,便避开,去天台抽烟了。

    他奇怪地道:“闻先生,你看到我了么?”

    “没有。”闻燃分析道,“但依照你的脾气,我出了事,你一定会守在旁边,不会走远。你既然走远了,明你肯定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

    陈溧默认了,又玩笑道:“要不是孟眠冬很担心你,我还以为你在欺负孟眠冬。”

    “我本来就在欺负眠冬。”闻燃低叹一声,进而正色道,“我昏迷了多久?”

    陈溧看着手表道:“我瞧见你和孟眠冬接吻的时候,是十一点五十八分,现在是十二点十分。”

    “将近一天么?怪不得眠冬一看到我睁开眼睛就哭了。”闻燃回忆道,“昨天,我开车从主干道进入一条没有摄像头的路时,忽然刹车失灵,左前胎漏气 ,再接着,就有一辆车冲了过来,这一切未免太凑巧了些。”

    “对方在送到医院后,已不治身亡了。”陈溧沉声道,“更凑巧的是你的行车记录仪也坏了。”

    “不治身亡了?”即使自己不是蓄意杀人,且是对方莫名其妙地窜出来的,才出了车祸的,但听到对方的死讯,闻燃仍旧不由自责起来,后又想了想,道,“我当时有些头晕目眩,全然不记得我出车祸前,行车记录下有没有坏。”

    “麻烦的是……”陈溧将听来的消息告诉了闻燃,“对方是一名财经记者,今年十月份报道过你父亲的花边新闻,以及我们公司长期逃税漏税的新闻——虽然事实证明我们公司并不存在逃税漏税的违法行为,但因为他的报道影响过大,以致于我们公司的股票一连跌停了五天,而且他死前正在调查你祖父年轻时曾经涉黑的事,还写了邮件勒索你。”

    “原来是那个记者。”闻燃奇怪地道,“但我并没有收到过他的勒索邮件。”

    陈溧回答道:“在你邮箱的垃圾箱里,没有开过,不过他在标题上就写明了他已有你祖父曾经涉黑的证据,并向你勒索十个亿,因而即使没有开过,你也不能证明你不知道邮件的内容。”

    “十个亿,这胃口倒是不。”闻燃苦笑起来,“所以,我是有杀人动机了么?刹车失灵,左前胎漏气,行车记录仪损坏,没有摄像头的路都会被认为是我故意的。但我若是当真要杀人,为什么要拿自己的性命冒险?不如买/凶/杀/人来得安全。”

    “十个亿是因为他欠下了巨额赌债。”陈溧又猜测道,“你拿自己的性命冒险才更能证明不是你所为吧?”

    “照你这么,我的杀人嫌疑更大了。”闻燃肃然道,“那我又怎么会知道他将在那个时间点出现在路上?”

    “那条路上有一家棋牌室,他每天都会去那牌,你如果是蓄意谋杀,很容易就能掌握他的行踪。”陈溧束手无策,“目前所有的信息都指向你是杀人凶手,而且舆论上,特别是微博上都站在死者那一边。”

    俩人话间,孟眠冬回来了,手上还提着从医院食堂包来的一碗白粥。

    他径直走到闻燃面前道:“闻燃,你饿了么?要不要喝粥?”

    闻燃示意陈溧噤声,并出去,才含笑道:“我饿了,你喂我好不好?”

    “嗯。”孟眠冬从塑料袋里拿出白粥与调羹,一勺一勺地喂闻燃。

    闻燃张口去吃,神情如常。

    待一碗白粥下肚,他又朝着孟眠冬道:“你是要回家去,还是在医院陪我?”

    孟眠冬立刻答道:“我要在医院陪你。”

    闻燃握了握孟眠冬的手,扬声道:“陈溧,问问护士有没有俩人间的病房空着?”

    医院其实是设有临时床的,拉开来,可以当床用,折叠起来,也可以当椅子用,但看着就不舒适。

    过了一会儿,护士便为闻燃换了两人间的病房,闻燃与孟眠冬各自躺在一张病床上。

    闻燃伸出一只手去,孟眠冬便握住了他的手,孟眠冬一用力,俩人交握的手顿时摇晃了起来,要不是俩人正躺着,从孟眠冬的举动来看,俩人像极了放学一起手拉手回家的学生。

    孟眠冬其实躲在门外,将闻燃与陈溧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如果没有有力的证据,闻燃会被认为是杀人凶手的吧?

    该怎么办?

    该去找哥哥么?

    去找哥哥就得离开闻燃了。

    但闻燃没事就好。

    他本来就是闻燃的累赘,没有他,闻燃一定会过得更好的,或许根本不会被设计。

    在去找哥哥之前,他想和闻燃上床,当做以后活下去的勇气。

    他想到这,出声问道:“你真的没有哪里疼么?”

    “我很好,只是因为晚上不能办理出院手续,才留在医院的。”闻燃松开孟眠冬的手,灭了大灯,只留下昏暗的床头灯,又道,“睡吧,晚安,我的眠冬。”

    孟眠冬盯着自己空空荡荡的指缝,下定了决心,将双手藏到棉被内,去脱自己的衣服。

    良久后,他身无寸缕地从床上下来,抱住背对着他睡的闻燃,引诱道:“和我上床吧。”

    闻燃闻言,震惊地转过了身去,见状,起身将孟眠冬抱回了孟眠冬自己的病床上,裹住棉被,心疼地道:“等你哪天不害怕我了,我才会和你上床。”

    孟眠冬紧紧地抓住了闻燃的手,急声道:“我现在就想和你上床。”

    闻燃抚摸着孟眠冬的面颊道:“你有什么心事么?”

    孟眠冬谎道:“没有,我只是想和你上床。”

    闻燃拒绝道:“不行,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抖得不成样子,脸色更是白得厉害?”

    孟眠冬退而求其次地道:“那你抱着我睡好不好?”

    “好,你先把衣服穿上。”闻燃背过了身去,等孟眠冬穿好衣服。

    孟眠冬穿上棉毛衫、棉毛裤,然后,爬上了闻燃的病床。

    闻燃伸手拥住孟眠冬,柔声道:“睡吧,眠冬。”

    孟眠冬在闻燃怀中,难受、害怕、欢喜交织着压在心头,他偷偷地亲了闻燃许多次,一夜无眠。

    当东方微微发白的时候,他心翼翼地从闻燃怀中钻了出来,穿上羊绒衫、牛仔裤、羽绒服、鞋袜,走出病房,见陈溧睡在长凳上,便低声同外头守着的保镖道:“我去买早饭了,好饿。”

    外面不知从几点开始下起了雪,他脚步不稳,一脚深一脚浅地踏在厚厚的积雪上,离开了他的闻燃。

    他很开心,因为只要他乖乖地听从哥哥的命令,得到证据,闻燃就能洗脱罪名了。

    然而,还没走出医院,他却发觉自己早已是泪流满面。

    ——应该是喜极而泣吧。

    作者有话要:  眠冬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