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赵湛的屠杀太过干净, 导致裘信和穆山她们翻遍了族谱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找到任何一个流落在外的赵家人。
国不可一日无君,然而有太多人觊觎皇位, 有很多人暗戳戳地联系清伶,想把自己的子女“过继”给她,如此一来便能轻而易举地获得皇子身份。
清伶坚信柳宁欢还在世, 自然不肯答应。
裘信和穆山身处权力中心, 也要面对各种各样的利益纠缠。头都熬秃了, 最后实在没有办法, 只得从民间搜刮一批孤儿, 开设学院, 算因材施教, 教给他们与管理国家相关的知识技能。如果能筛选出一个适合当皇帝的人选,那是再好不过;如果不能, 当作未来国之栋梁,也是很不错的。
这是她们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得出来的方法。两任皇权变幻,让她们见识了“血脉传承”这种东西的脆弱, 也让她们对世袭制本身产生了一定质疑——从某种程度上来,她们是柳宁欢创造的角色, 或许天生就携带着反封建的意识形态基因。
孤儿是赵国百姓的孤儿, 是赵国百姓的未来, 用来当作皇帝候选人,再好不过了。
与此同时,清伶向裘信和穆山开诚布公地了自己的看法:她认为柳宁欢还在世。
裘信和穆山大惊失色, 依据清伶的法,找云景求证。事关柳宁欢和赵国的未来,云景知无不言,把她为柳宁欢研制不死药的事情了出来,当然也明了药的副作用。
裘信和穆山将信将疑——这也是她们决定训练孤儿而不是接受过继的原因。万一柳宁欢真的回来了呢?
事情告一段落之后,清伶也没闲着。她之前是赵湛的人,怎么着都有点瓜田李下的嫌疑。所以她半点儿不参与政治决策,把自己出身的组织也上交了国家,只是从穆山处要了一部分精兵,专门搜查柳宁欢的下落。
清伶在全国范围内清查药铺和书先生,还搞出了个类似于工会的组织,保障他们的权益。这对于药房和书先生来,是重大利好消息,因此大部分人都相当配合。
清伶却并没有在这些配合的人里找到柳宁欢的踪迹。她如何想得到,为了不被“碰巧”找到,柳宁欢半点儿没碰这两个行业,如今只是一个的香铺主人。
……
柳宁欢在边陲镇,过得相当闲适安逸。
先前捧着的角儿很快与一个书生私定终生,班主生怕柳宁欢生气,算将其强卖给柳宁欢。柳宁欢拒绝了。
不仅拒绝了,柳宁欢还准备了一份大礼,送给那个妹妹当作新婚礼物。结婚那天,她对妹妹:“好好生活,祝你幸福。”
妹妹大字不识几个,性格懵懂天真,却又有一种独特的敏感。妹妹问:“碗姐姐,你喜欢的那个戏子,她幸福吗?”
柳宁欢被噎了一下,想到这些年来听到的消息,思考了一下,:“至少,她应该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妹妹对未来充满憧憬,笑得幸福美好,:“那我也祝碗姐姐幸福。”
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之后,柳宁欢终于相信,清伶是真的想反抗赵湛。但她不知道清伶为什么要在那种场合,搞出这样举朝震惊的大新闻。她更没想到,裘信和穆山竟然随她去了,最后还让她当了自己的名誉皇后!
一方面柳宁欢觉得内心如同日狗,另一方面又能大致感应到清伶的想法……清伶很有可能觉得自己没死,所以用这种方法向自己履行承诺。
到最后,柳宁欢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她应该不爱清伶了才是,可这些年来她经常梦到清伶还在公主府的时光。虽然身负任务,但那时候清伶还在尽心潜伏,日子过得声色犬马,好不快乐……
呸呸呸,怎么能怀念那时候呢?
可是,怎么能不怀念那时候呢?
话回来,经过这个妹妹之后,班主大致摸清楚了“刘碗”这位贵人的性格。刘碗出手大方,不图美人,只图一个“不寂寞”。因此柳宁欢后来再捧别的角儿时,班主也没让人再做出过激的讨好行为,只是让新晋的花旦陪柳宁欢吃吃饭、话,消磨漫长闲适时光里的无聊部分。
……
两年后的某日,柳宁欢刚刚走到梨园,便见到班主喜形于色地跑过来,对自己:“碗,今天咱们戏班子不演戏!”
柳宁欢诧异道:“不开戏,你们戏班子吃什么?我先好,没人上台我可是不给钱的!”
经过两年多的相处,柳宁欢和班主已经是朋友了,话也很随意。
班主摆出一副神秘表情,:“今天啊,有个有名的戏班子想借场地,在我们这儿演一波!听那大轴青衣特别美,我一想你肯定想看新鲜美人了,就答应人家了。你看我对你好吧!”
柳宁欢翻了一个白眼:“得好像我多花心一样,明明是你自己想看吧!”
话是这么,柳宁欢还真的很感兴趣。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虽然不想跟任何人发展亲密关系,但是多看看赏心悦目的美人,生活也会轻松快乐很多嘛。
班主:“我给你留下了第一排的位置!不加钱,就当是你捧场这么多年的福利。不要谢我!”
柳宁欢充满好奇,坐在了班主提供的座位上。她倒要看看那个传中美绝人寰的大轴青衣到底有多美。
再美……能美过清伶嘛?
不管清伶如何对她,在柳宁欢心目中,世界上最美还是清伶。这是根植于审美中的固执执念,根本没有办法改……柳宁欢也不准备对自己的内心撒谎。
等到客人都落座之后,好戏终于开场了。柳宁欢一听乐师的奏乐,就觉得有些奇怪。
乐师的演奏水平太好了,就像是京城这种大型文化聚居城市才会有的水平。可京城的戏班子,为什么会开巡演开到这种镇上来?
而且乐师演奏的曲子有些耳熟……柳宁欢回忆起了什么东西,脸色微妙,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
等到那传中的青衣大轴登场的时候,柳宁欢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不是清伶是谁?!
清伶为什么会来这里?我现在躲出去还来得及吗?
思及此,柳宁欢悄悄用扇子遮住脸,算趁着清伶不注意悄悄溜出去。她不能肯定清伶是不是故意的,但……万一是巧合呢!
柳宁欢正算溜走,却没想到变故抖生。
密封的戏园子里,也不知道哪里吹来了一阵风。清伶手中的帕子被轻飘飘地吹了起来,然后落在了柳宁欢的脚底下。
柳宁欢被一张帕子拦住去路,她回过头,神情复杂地看向清伶。
却见清伶对她露出了一个笑容。那笑容温柔又美好,恰如初见。
戏台上乐师还在奏乐,清伶咿咿呀呀地唱着:“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柳宁欢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又坐回了原地。
——正文·完——